第267章神明樂隊
第267章神明樂隊
聶工跟陳小姐並肩坐在一處,緊緊握着她的手呢。
本來,她想把在上海的聶衛疆和鄧淳都給喊來,可倆臭小子說他們正忙着呢,沒時間來。
“現在的孩子們,似乎已經沒有我們過去那種情懷了。”聶工說。
多有紀念意義的音樂會啊,鄧淳和衛疆居然都不參加。
“很正常,從現在開始,你要做不到心態平和,就找不到快樂了。”陳小姐下飛機前,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服呢。
看了聶工半天,說:“不錯,這幾年我一直給你吃首烏,吃黑芝麻,頭髮全黑回去了,沒有一根白的。”
上輩子到了這會兒,他一半的頭髮都白了。
這輩子,看着至少比上輩子年青了十歲,陳小姐很欣慰啊,因為這全是她努力的結果。
“甜甜,衛國呢,怎麼是你來接機啊。”陳麗娜一看來的是甜甜,就說。
甜甜開的,是礦區汽車廠前兩年的那款汽車,甭看樣子不怎麼樣,性能特別好,也特別能裝。
安娜,冷鋒,小衛星,還有聶工和陳麗娜,坐進去,整輛車都擠滿了。
“他啊,已經去綵排了。對了,董事長,我跟香港那邊談的那幾個牌子,你確定能賣的好嗎,我已經負債二十萬啦。”甜甜說。
陳麗娜特篤定的說:“能,只要你肯聽我的,就能。現在拿代理權,價格便宜,服裝還好賣,只要照着他們的理念做,你就能掙錢,真的。”
“好吶。”甜甜說。
這不,到了大柵欄兒,甜甜就猶豫了:“領導,總共就四張票,這種票只贈不賣,你們來了五個人,怕不好進,怎麼辦?”
陳麗娜皺眉頭了:“衛國不是說,只有兩張票,你這兒怎麼有四張?”
陳甜甜說:“我這兒還有兩張贈票。”
陳麗娜多精的人啊,看了甜甜半天,說:“你甭騙我,這種贈票,可不好拿的。”
甜甜笑了笑,沒說話。
“衛國說是有人贊助了二十萬,然後,再三要求,節目組才讓他上的,贊助錢的那個人,不會是你吧。”
九三年啊,要知道,這會兒說起萬元戶,那都是能叫人人羨慕的,二十萬可是天價。
甜甜悄聲說:“我掏了一半,剩下一半是三蛋掏的,但他不想叫二蛋知道,所以,小陳阿姨,這事兒你得瞞着二蛋,不能叫他知道。”
“我就說嘛,你們這群孩子,能逃得過我的火眼金晴才怪。”陳麗娜接過贈票,說:“不怕,衛民他爸是被特地邀請參加的,我們四個人,票是夠的。”
甜甜轉念一想,也是哦。
要知道,她剛看到冷鋒和安娜倆,為了一張票,可是頭痛了半天呢。
畢竟是關於領袖的紀念晚會,又還要在電視台播出,今天,聶工穿的正式着呢。站鏡子前看了自己半天,他想來想去,特地把自己帶來的一支鋼筆拿了出來,別到了自己解放裝的口袋裏。
這支筆,是當時和孫轉男結婚的時候,倆人一起在烏魯買的。
跟前妻再沒什麼紀念品,能來北京一趟,戴着跟她一起買的筆,也算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讓她也參加了這場非同凡響的,音樂會吧。
這不,轉眼就到參加音樂會的時候了。
聶工和陳麗娜正在等陳甜甜把車洗乾淨,然後光鮮靚麗的,送他們去會場呢。結果院子外面有人敲門,進來倆人,說:“聶老在嗎,我們領導吩咐,要我們接您到音樂廳去。”
聶工都已經收拾好了,旁邊站着小衛星和冷鋒,一臉的嚴肅。
陳麗娜背過聲笑着呢:“人家叫您老是尊重您,行了,我知道你不老就行了,好嗎?”
車是高峰派來的。
還是輛豐田霸道越野車。
沒想到一上車,冷奇穿着軍裝,居然也在車上呢。
“沒想到吧聶工,不要以為就你能參加,看看,我也能去。”冷奇拍着自己的軍功章呢。
“爸。”冷鋒叫了一聲,十五六的男孩子嘛,紅眉毛綠眼睛的,但他爸一伸手,乖乖的,就坐他爸身邊去了。
冷奇把安娜也拉過去了。
人多,車擠,安娜小聲說:“車上人多,放開點行嗎?”
冷奇也小聲說:“我想你了不行嗎,我不在礦區這段日子,你沒有再替自己找一帥哥吧。”
安娜白了他一眼,一家三口,坐在最後面呢。
“高部長今天也會參加音樂會嗎?”上了車,聶工問說。
前面這位,是高峰辦公室的秘書長,笑着說:“參加,他和賀蘭山同志一起參加。”
陳麗娜多了句嘴:“看到女婿在台上演唱,他們倆口子跟我們一樣,應該也挺欣慰的吧?”
“什麼女婿?”秘書長不但臉色變了,而且一臉的茫然了。
陳麗娜趕忙說:“沒什麼,是我記岔了。”
這種音樂會,前面是大圓桌,後面才是一排排的人。
冷鋒和衛星幾個坐了排好的坐位,聶工和冷奇卻是要坐到前面去的。
陳麗娜和安娜帶着孩子們,坐在後面呢,這不晚會還沒開場嘛,鄉里人進城,凡事趕早不趕晚,從自治區到北京,當然就是鄉里人了。
所以,聶工他們,幾乎算是到的最早的人。
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人才陸續的進場了。這種音樂會,來聽的人,一半是受邀,還有一半是通過各種關係,當然,都非常的嚴肅。
陳麗娜就納悶兒了,畢竟北京那麼多的腕兒了,你要說光憑二十萬的贊助,現在多少商家拉着錢到電視台的門口,都不一定能搶到贊助的,要上這種節目,不一定得唱的好,還得符合主旋律,還得形象也好,總之,各方面都優秀,才能上得去吧。
所以,二蛋和李明成倆,究竟今晚會唱什麼,才能登這種大雅之堂啊。
畢竟她所知道的,聶衛國的歌,應該來說沒有一首是能契合主旋律的啊。
“麗娜?”賀蘭山挽着高峰的手走進來了,正好陳麗娜就坐在通道邊,一看到她,賀蘭山就停下來了。
把自己的票給了安娜,她說:“小安,你上前面坐着去,哎呀,可算見着老熟人了,讓我和小陳倆嘮上兩句。”
“部長夫人,我坐了你的位置,怕不好吧?”安娜說。
賀蘭山多爽快的人:“那就衛星去。”
衛星正在跟冷鋒倆打嘴架呢,因為冷鋒覺得自己高考沒有發揮好,準備很快就去當兵,而衛星呢,不願意他去,勸他再復讀一年。
這不,冷鋒正撩狠話呢:“你就是喜歡管着我,我當了兵,你就找不到我了,哼。”
衛星一看賀蘭山遞來票,拿起來就準備走呢,冷鋒又把她拽住了:“別呀,衛星,你要去哪兒。”
“你不是很討厭我,哼,再見。”衛星說著,往前面去了。
冷鋒陷入了三個大媽的包圍圈,從現在開始,就只需要聽她們嘰嘰喳喳了。
“不是我說,胡素太慣兒子了,李明成沒本事,我忍了,真的,可是你知道嗎麗娜,他現在天天是跟你家衛國混一塊兒,搞那種沒出息的音樂。”
麗娜一生的涵養,都用在此刻了:“是是,對對,好好。”
“我和高峰不比你和聶工有仨兒子,就一個想去當廢物,隨他去,我們的女婿,說白了,他就是在郵局裏點包裹,也是個正經工作,搞搖滾,那不行的啊,早知道李明成都二十七八的人了還要去搞搖滾,我真不會把閨女嫁給他的。”
“明成今晚在哪呢?”陳麗娜試探着說。
賀蘭山說:“今晚說是有個同學聚會,跟小冰倆一起走了,唉,他留美的那些同學,現在要麼在銀行,要麼在金融業,全是好單位啊,可他就是不願意走正道,我都煩死了。”
陳麗娜心說:一會兒他還要上台唱歌呢,高部長和部長夫人可不要氣暈在現場才好啊。
安娜也在旁邊附合,說起了冷鋒來:“我兒子非得去當兵,我勸都勸不住,他爸還起訌呢,說男孩就該去當兵,總之,生兒子幹嘛啊,長大了儘是煩心事兒,倒不如生閨女的好。”
賀蘭山再翻個白眼:“生閨女好,你真以為生閨女好,等她喜歡上個你看不上的男人,然後死乞白賴非要跟,跟了之後那男人一點出息都沒有,你再說這話。”
“那就全回爐,塞肚子裏去得了。”陳麗娜一句話,停止了兩邊的怨婦吐槽:“音樂會開始了,小聲點吧。”
今晚唱的,全是耳熟能詳的歌。從南泥灣唱到延安,再唱到北京的金山上,東方紅,總之,就跟聽了一盤錄音磁帶式的。
當然了,這也喚醒了在座的絕大部分老戰士,離退休老幹部們的回憶,可以說就連陳小姐不怎麼喜歡感動的人,都熱淚盈眶了。
結果,就在這時,就聽主持人說:“新的共和國,新的希望,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湧現了一批的年青人,他們用另類的音樂方式,訴說著對於祖國,對於人民的熱愛,他們的音樂不拘於傳統,但對於這片土地的熱愛,是飽滿的,他們愛祖國的心,是迫切的,下面,有請神明樂隊以搖滾的方式為我們演唱《我和我的祖國》。”
“又是樂隊,聽見樂隊這倆字兒,我就煩。這種東西,怎麼也能上今晚的音樂廳?”賀蘭山在陳麗娜耳邊大聲說。
吉它,鼓點,一陣喧嘩過後,卻是一陣舒緩的鋼琴聲,緊接着,燈亮了,聶衛國穿着一件深紅色的長袍,那件袍子的華麗程度,真的叫人嘆為觀止。
大屏幕里,陳麗娜覺得上面的飾品,應該是純銀做的,因為特別特別的,有質感。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他確實是在用一種非常粗礫,沙啞而又深沉的嗓音,在重新演繹這首歌。
那種真摯,那種發自於靈魂的呼喚,它超樂了任何一種花式的唱法,它就像是靈魂的吶喊。
“無論我走到哪裏,都留下一首讚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繚繚炊煙,小小村落,心中一道轍。”
這聲音比聶衛國的像對要尖銳一點,但也非常的清流,純凈,這是李明成的。
頓時鋼琴一陣疾奏,倆年青人一起出現在台前了:“我最親愛的祖國,我永遠記憶着你的心窩……”
賀蘭山要不是陳麗娜肘着,就從椅子上溜下去了:“那個,那個是明成?”
天殺的,他說自己要去參加同學聚會,居然堂而皇之的,登上了這麼重要的舞台。
而且,他和聶衛國兩個,居然用一種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方式,在演繹一首大眾耳熟能詳的歌。
“麗娜,這可太丟人了,真的,太丟人了。”
“色彩,聲音,五光十色的斑斕,那是草原,那是雪山,那是我所愛的你,鼓點,音樂……我愛的你,雪山一樣純凈的你。”突然,歌又變了,這是一首新歌,節奏非常的明快,一瞬間,把音樂會現場所有的人,都從剛才冗長緩慢的音樂里給拉了出來。
總共十分鐘,最後一首歌,陳麗娜彷彿記得聽二蛋唱過。
唱的是基地的沙棗樹,還有考了八分的他和五分的陳甜甜,其實很簡單的一首歌,但是節奏不慢不快,朗朗上口,訴說的,是石油基地的美好生活,和孩子們單單的歲月。
確實,相比於很多憤世嫉俗,一張嘴就是在操社會的搖滾樂來說,這種積極向上,單純美好的音樂,它是搖滾,它又不是搖滾,它溫暖,向上而又正義。
也不知道坐在前面的聶工是個什麼心情。
看倆孩子表演完退了場,陳麗娜留心聽呢,幾乎是一瞬而起的掌聲,不是形式主義的一閃而過,這熱烈的掌聲,至少延續了三十秒,主持人上台之後,頓了有好幾秒鐘,才能重新開口講話。
“這意思是,觀眾都愛聽明成和衛國唱的歌?”賀蘭山還有點兒不信。
好吧,她也覺得倆孩子唱的挺好的,但她怕那是一種錯覺。
當然,她依舊鄙視搖滾。
陳麗娜悄聲說:“唱的非常好。”
“但是你知道嗎,搞搖滾的圈子可亂着呢,吸毒的,睡姑娘的,哎呀,喝酒的,甭提了,我多看一眼我都噁心,真的。”賀蘭山湊在陳麗娜耳邊,蠻橫的霸佔了她的耳朵:“我不是怕李明成丟我的人,我是怕他再唱兩年,混野了,學壞了,吸毒了喝酒了賭博了,我的小冰和我的涵涵怎麼辦?”
陳麗娜頓了半天,說:“衛國不會,李明成就不會,而我敢篤定的是,衛國不會。”
“你家衛國傻着呢,你看他除了在台上跟那發顛似的,下了台,像個正常孩子嗎,他連話都說不體面,總叫人騙。”賀蘭山說。
陳麗娜這下忍不住了:“那不叫傻,也不叫不體面,那叫質樸,他有一顆金子一樣的心你明白嗎,別人搞音樂是為了掙錢,他不是,他是因為熱愛,就憑着那份熱愛,他也不會去吸毒,去賭博喝酒,我兒子在英國五年都過來了,那是什麼樣的花花世界,北京跟英國比,算得了什麼,真是。”
有多少人相信聶衛國壓根就不會紅,就有多少人相信,聶衛國紅了就會變壞。
但陳麗娜不覺得。
他從小到大,沒有缺過錢,所以不愛錢。
他堅持自己的熱愛,只要想做,就一定會到達目的,不管其過程中,有多少的艱難險阻。
陳麗娜想來想去,聶衛國像誰呢。
哦,她想起來了。
自己前世曾經看過一個電影,名字叫做《阿甘正傳》,若說他像誰,那一定是,像阿甘正傳里的那個,阿甘一樣。
他是這個世界上極少的那種,純凈的,跟金子似的人。
“那,你說他們真的能火嗎?”賀蘭山仍然一臉的不相信:“雖然登了大雅之堂,但現在的搖滾,大多可不是他們這樣兒的,我怕他們依舊火不了。我不要我女婿是個窮賣唱的。”
“明天再看吧。”陳麗娜說著,站起來鼓掌。
音樂會結束了,聶衛國會不會火,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