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鳳棲閣

硃紅色的大門半開半掩，珠簾后的歡笑徐徐不斷，青石板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眼神有意無意中都會飄向這扇大門，有時候運氣好的話會看到一嬌弱女子漫步走來，步履輕盈，珊珊作響。臉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蕩漾，芳香怡人，朱口輕啟“官人，春宵苦短，如此年華，何不瀟洒一把”

有人自視清高，不屑一顧，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有人則和女子打情罵俏，被自家妻子破口大罵。在大街上站立的女子向來被人所不齒，滑到肩的領帶吸引着路人的眼光，偶爾有個呆萌書生看到，用袖子遮住眼睛，連連說道“非禮勿視”，匆忙離去，無論是那種，這鳳棲閣里的的熱鬧是永遠斷不了的。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舞台之上，一女子翩翩起舞，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玉袖輕擺招蝶舞、纖腰慢擰飄絲絛。隨着節奏舞動曼妙身姿。似是一隻蝴蝶翩翩飛舞、又似一片落葉空中搖曳、更似叢中的一束花、隨着風的節奏扭動腰肢。若有若無的笑容始終蕩漾在臉上。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動人的旋轉着，連裙擺都蕩漾成一朵風中芙蕖、那長長的黑髮在風中凌亂。曲末似轉身射燕的動作、最是那回眸一笑，萬般風情繞眉梢。一舞結束、站起身來。

舞台上的女子輕輕作輯，隨着一枚銀子扔上台去，大大小小的貴重物品都紛紛而至，藍衣女子也不躲，一直保持着作輯的動作，一直等到沒有物品扔上來為止，才緩緩起身，道謝離開。

回到內堂，清顏麻木的坐在椅子上，此時過來的丫鬟驚嘆一聲，輕車熟路的在房間裏找到醫藥包，開始給清顏包紮傷口，包紮傷口也是一個技術活，畢竟清顏姐是鳳棲閣的頭牌，多少人為她一撇千金，這傷口是絕對不能留下疤痕的。包紮完之後，丫鬟一遍收拾，一遍唾罵到“這群男的真不是東西，居然扔這麼尖銳的東西，還扔在小姐您的臉上”

“小時，他們畢竟是我們的客人，東西雖然尖銳，但是畢竟貴重，我們可是靠這個生存呢”清顏說完最後一句話，苦笑了一聲，每次跳完舞，總會有人將打賞的物品扔在她的臉上。她又怎麼會不懂，賣藝不賣身一直都是自己的籌碼，而那些男人，得不到的就想毀掉。若不是展媽媽為自己調製的藥膏可以不留疤痕，她現在大概早就被淘汰了。

無視掉小時的咒罵，挑開窗帘，目視着遠方，以後的路還很長，很迷茫。

鳳棲閣的後院雖不像前院那樣富麗堂皇，但也燈火通明，偌大的荷花池裏錦鯉嬉戲。假山後面佳木蘢蔥，奇花爛漫。初入這裏的人或許會想成是某位大臣的佳苑。可這裏偏偏是青樓，是許多人閉口不言的地方，是許多人發洩慾望，尋找激情的地方。

後院偏房裏嗚嗚的發出一些奇怪的呻吟，和包間中愉悅的呻吟不同，這份聲音包含了許多對塵世的痛恨，對時間的厭倦。清顏每每走在後院都能聽到這種聲音，據閣里年紀大點的姐姐說，那個房間裏關着的是一個瘋了的女人，說是瘋，卻也清醒，每天都梳妝打扮，偶爾也會撫琴唱曲。可是每當看到男人都會拉住不放，說是她的情郎，要將她帶走，如果那個男人不搭理她，或者把她踹到一邊，那麼接下來的時候女子便開始哭泣，呻吟。而導致她變成這個樣子的則是一個男子的始亂終棄。

合上窗子上的珠簾，清顏閉上眼睛輕撫桃花扇，這個扇子是某個世家子弟送來的禮物，看着順手。於是便一直拿在手邊。桃花在含苞欲放，一點一點的紅，淺淺的、淡淡的，抹在那裊裊娜娜的枝條上。綉在這扇面之上，有文字“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呵呵”男人嘛，就是這個樣子，看透了世間男人，清顏不免嘆息，她，這輩子應該不會喜歡上男人了吧。薄情，無義，始亂終棄。看不上的永遠是她們這類煙花女子，尋求安慰，刺激的時候還是搖着尾巴就過來了。

等到第二天陽光透過窗戶照射了過來，清顏皺了皺眉，昨天忘記拉下帘子了。本來想換小時拉下帘子在小憩一會，不知怎麼想起來了在偏房的那個姐姐，嘴角上揚，她想看看這個為情所困的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小時敲門進入，打算伺候清顏洗漱，卻發現清顏已經梳妝完畢，雅緻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桃花妝，清秀的臉蛋上上露出絲絲嫵媚，嘴角帶有平時極少有過的揚起。

“小姐，您看起來心情不錯啊，不知道遇到了什麼開心事情，給小時說說”

“今天天氣明朗，心情也變得舒暢了起來，今天你先歇着吧，我想在後院清凈一下”清顏收起自己的笑容，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心情變得舒朗，但卻不希望被人打擾。

“小姐，是不是小時哪裏做錯了，你別生氣，不要丟下我”小時看到清顏冷下了臉，害怕的問到，雖然清顏小姐比很多姐姐都溫柔，從不苛刻，所以她也在盡量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免得被嫌棄。

“傻丫頭，你沒事，只是我有點累了，想在院子裏走走，不想被打擾”清顏捏了捏小時的臉，看着這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丫頭，清純的像一朵茉莉，不知道過幾年是否會變成自己這個樣子。

聽到清顏的解釋，小時鬆了一口氣，又露出笑臉說到“那我去準備小姐愛吃的桃花糕去”

看着蹦蹦跳跳遠去的小時，清顏漫步走下台階，繞過蓮花池，穿過碧玉蔥蔥的竹林，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一個坐落的木房，雕花的門窗雖然不鮮亮，卻乾淨，透過窗戶看到一女子坐在窗子邊繡花，走進看女子約摸二十七八，清麗白膩的臉孔，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一身素裝。清顏不得不驚嘆，這個時間居然還有這麼美的女子，自認為自己的姿色已經千里難挑，沒想到在她面前卻顯得有些俗氣。

清雅本是想來看看被情所傷的女子是什麼模樣，現在有點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

窗內的人看到了清顏的到來，莞爾一笑，便起身招呼。

進入室內，房屋雖然有些簡陋，但是非常乾淨，傢具不多。打量的時候，一份淡雅的清香穿入鼻腔，眼前的人已經將茶泡好端了過來。

“妹妹哪位？怎麼得閑來我這裏，是不是張公子讓你來的”張婉兒看着來人，十八九的年紀，薄粉敷面，婀娜多姿，嫵媚動人，便明白了是着閣子裏的人兒，但是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看到來人搖頭，莞爾一笑，也是，“張郎前日剛來，怎麼會這麼快再來”

清顏知道她所說的前日的男子是闖入後院的一個登徒浪子，嘆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問到“姐姐，你的情郎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