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沒身血海
背後指使下藥的那個人,是肖祉的副將。當時六道聖旨命肖祉返回京都時,他便明白回京必是凶多吉少。被抄家前一夜,他得到了消息,於是連夜逃到了邊城。但是他不甘,亦不忍,不忍看着忠肝義膽的肖將軍就那樣被陷害,困於永無天日的大牢,受盡折磨。
所以他下毒毒害楓塵,后又入宮行刺想救走肖祉,但未能得逞。
副將臨死前告訴了楓塵,他命不久矣,中毒已深。
這位副將,便是後來的斬魂上將,九沙。
楓塵想在自己離世前了結了肖祉。
就在他想要下令的時候,來了一個人。落梨。
原來落梨當日中毒不深,後來蘇醒了過來。但是她覺得自己沒有臉面再見昔微,也十分厭惡那座皇宮裏的一切,於是沒有再回去,而是走了。
逃開了一切。
可是最終,她沒有想到,楚國卻成了這番光景。更沒有想到,昔微死了,楓塵也要失去一切了,她不忍。
所以她來找楓塵。
她告訴楓塵,年思雪確實作惡多端,但昔微也確實通過肖祉陷害了年思雪。先前自己對昔微的感情一直都很複雜,因為自己知道楓塵只在意昔微,從未真正在乎過自己。
雖然落梨能感覺到昔微對自己很好,也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可是自己還是控制不住的嫉妒,討厭着昔微。
所以落梨將昔微陷害年氏一族的事告訴了年思雪。她想通過年思雪的手害死昔微。
落梨一早就知道年思雪會在那頓飯食里下毒,所以便提前吃了些解藥。然後去昔微寢殿同昔微一起吃那頓飯,但是落梨沒想到那昔微一口也不願意吃。
見那般情景,落梨便趁昔微不注意,將少許毒藥放入了茶水中,即便昔微不吃飯,她也一定會喝水。這也是她來的目的,一定要讓昔微死。
後來毒藥發作的比落梨預想的要快。
沒想到的是,毒藥發作的時候落梨本因為撞到頭部失去的記憶竟然回來了。她知道了原來自己是真正的落梨公主,而昔微嫁到楚國也完全是為了自己。
更想起來逼迫自己掉落山崖,逼死諸七的人就是楓塵。
那一瞬間,落梨無比愧疚,無比痛心。自己在做什麼,在傷害這世間對自己最好的人。那時候,她一把打碎了方才自己放了毒藥的茶壺,然後將自己想起來的事告訴了昔微。
隨後她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落梨只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臉面去面對昔微了。更不想再接近楓塵。她還在意他,可是畢竟是他害死了諸七,害死了那個自幼待自己比兄長還親的人。
落梨不想面對那一切,所以便逃跑了。
恢復記憶后,其實落梨便明白了,昔微與楓塵保持距離是因為自己。昔微一直最擔憂的亦是燕國。她的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自己和燕國。
今日,落梨來找楓塵因為她覺得是可能是楓塵殺死了昔微。
落梨沒有勇氣殺死楓塵,因為楓塵依舊是這世間她唯一動心過的男子。但是她要告訴楓塵,昔微曾經多麼在意他,她要告訴楓塵如果昔微做過什麼也都是因為她想護燕國安。
她想讓楓塵明白昔微。
楓塵告訴了落梨昔微那晚和他說的那些話。
落梨聽罷便明白了昔微為何會那樣,因為她想停止戰爭,她要救燕國。
落梨告訴了楓塵,昔微不可能和肖祉有染,他們在一起的一切落梨都知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香囊是真的,可是郎情妾意是假的。桃花暖是真的,可是春宵羅曼是假的。
肖祉在意她是真的,可是她只在意過楓塵一人。
聽到那裏,楓塵濕了眼眶。塵默良久。
隨後他笑了。
他明白了真假。如此聰明的他,竟然一直沒能明白。
他們之間隔了太多東西,太多遺憾。錯的是他,對江山,天下,執念太重。錯的是他,愛意始終埋在心中,未道出一二。
錯的是他,一切,如鯁在喉,如刀懸心。從未真正的問過她,她在意什麼,擔憂什麼,想要什麼。
一切,都是他以為。自負的以為,自閉的以為。
彼時,漢國大軍已兵臨城下。楓塵知曉大勢已去。其實他也有機會走,金羽衛可護他逃至燕國,落梨願帶他求燕帝庇護。
即便他中毒已深,也不代表就無藥可救。依然有一線生機。
但是楓塵說他累了,卷了。不想走了。
他到了那刻,才明白他最在意的東西是什麼。
他和自己的父皇不一樣。他最在意的,不是江山萬里,不是天下賦予自己的使命,而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人。是心間的那一抹白,那一卷溫暖。
他這一雙手已經染滿了鮮血,是洗不幹凈的罪惡。但是最後,他命金羽衛釋放了地牢裏的那些囚徒,將肖祉帶到了梨園。
並讓金羽衛護送落梨回燕國。
那時的楓塵明白,肖祉和自己一樣,他們在意同一個人。他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她。可惜,最後,他們誰都沒護好她。
而她,終究這一生,是將自己放在過心裏。也夠了。
只是最後,她選擇了用那樣的方式,去護更多的人,去護燕國的子民,犧牲了自己和肖祉。
楓塵看着自己靠着的那顆梨樹笑了,他猜,她必然也沒料到最後的結局會是山河破碎,楚國國滅。
死了,便也不用面對這些後來了,也好。
肖祉被抬到楓塵面前時,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楓塵看着他,想說一句對不起,終究是自己的嫉妒,自己的恨意,自己的選擇,辜負了他的忠心,辜負了他這一身的坦蕩無私。
也造就了此般結局。
可是那句對不起還卡在喉間,肖祉的手便在楓塵眼前垂了下去。
是了,這一世,愛也卡在喉間,歉意也卡在喉間。終是都沒說出口。
楓塵念道着,多久沒吃過你做的梨花酥了,多久沒看過你起舞了。。。
還可以,還有機會么。。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