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誰的犧牲
只有他始終未傷害楚傾分毫,即便恢復了前世的記憶,他還是願意護着楚傾。綰綰看着白辰,千年了,不怨他,不恨他,一顆心為他生為他死,終究都是,痴心錯付。
可到底為何自己這麼一顆心,就是錯得不願悔改。就是撞了南牆,還想把那牆撞破。
綰綰痛苦的閉眼一瞬,再睜開時,巧兒身邊圍繞的葉子也已經開始飛速旋轉。
這是楚傾最怕的一幕,可是她沒有能力阻擋絲毫。
白辰已經化形,可依舊擋不了噬神怨魂恨意凄絕的滅世靈力。
“你知道,它是誰嗎?”
楚傾視線模糊的搖着頭,可是卻連搖動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不想聽綰綰說出答案。她眼睜睜的看着巧兒身上流着血,血越流越多,地上已一片猩紅。
綰綰繼續道:“她是落梨。”說罷綰綰就笑了。那種大仇得報的歡然笑意已將她面目淹沒。
楚傾的心已經痛到麻木。只想綰綰能快點殺了自己。
是自己對不起所有人,連累了所有人。楚傾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救之汐,不可能了。
“殺了我,白辰,殺了我。只有殺了我,巧兒,忘生,你,才有可能活着。殺了我一切就結束了。”楚傾想到了這是唯一的辦法。
她虛弱到幾乎沒有聲音:“用梨雨,求你了。只有我魂飛魄散,她做一切才會沒有意義,她才會停手。快點!”
白辰紋絲未動。巧兒全身染滿了鮮血,只餘一口氣。
楚傾動彈不得,但是她可以最後殊死一搏。白辰的梨雨就在自己面前。如果她現在咬舌自盡,在自己魂魄脫離青月身體的那一刻,用儘力氣將讓自己撲向梨雨。只要梨雨穿心而過,自己就可以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他們就可以活着了。
“白辰,最後求你一件事。試一試,救活之汐。”她話還沒說完,剛說完最後求你一件事,白辰身子一怔,轉瞬鋪天蓋地的黑色塵煙從白辰身上溢出。
很快塵煙將一切吞沒。楚傾看不到梨雨在哪裏。也看不到巧兒在哪裏,綰綰在哪裏。
黑色塵煙似乎可以灼燒皮膚,在灼燒的痛感中楚傾漸漸失去了意識,什麼聲音在她耳邊響着,響着。
最後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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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睛時,楚傾已經回到了奈何橋邊。
躺在她熟悉的彼岸花叢旁,巧兒也在她旁邊,舔着她的臉。
她坐起來,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她兩步衝到河邊,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而忘川中青月的泡沫也破滅了。青月魂飛魄散。
她看着巧兒:“發生了什麼?我們回來了?白辰呢,之汐呢?”
巧兒看着她,滿目的難過。靜靜的坐了下去,落了兩滴淚。
楚傾猜到了什麼,緩緩順着奈何橋的扶欄坐了下去。她出神的搖着頭,不願相信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
巧兒從口中吐出了一朵梨花,遞給了楚傾:“白辰給你的。”
楚傾顫抖着接過那朵半透明的梨花,那是白辰的記憶。
花朵晶瑩透亮,將白辰久遠的作為楓塵的記憶展現在楚傾面前。隔着層巒疊嶂的時光。
那日,杏花微雨,楓塵獨自到了燕國皇宮的後花園,他拿着一本書,卻沒有似往常一樣去那座假山上讀書。而是四處逛了逛。
上一次,他在假山上看書時睡著了,醒來時看到一個侍女跳舞,侍女在梨花中旋轉的畫面他記得很清楚。
那個畫面昨夜還出現在了自己夢中,所以今日他便四處走動走動,看看是否還會遇到那個小侍女。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莫名的想法。
小侍女沒等到,倒是等到了一些頑童。莫名其妙的就說自己是奇裝異服的楚國人。楓塵不願意說自己是楚國皇子,所以那些頑童便以為他是伴讀侍童,肆無忌憚的推搡欺負。
楓塵差點被推到池塘里時,那個小侍女突然出現了。不僅出現了,還救了自己。
她說:“我不是侍女,我是落梨公主的舞姬,昔微。”
楓塵的母妃也是一位舞姬。
那日,昔微以為他受到了驚嚇,便安慰他許久,還說了許多話。
楓塵素來喜靜,性子冷。但不知道為什麼,昔微說話他一點都不煩,想認真聽完。
自那以後,他更常去後花園了。
昔微說的許多話他都記得。她自幼被娘親賣入青樓,遇到落梨公主,才改變了自己零落成泥的命運。
其實在這偌大的皇宮裏,即便她是落梨公主的舞姬,也時常是如履薄冰。她說,落梨對她很好,於她而言,最開心的便是和落梨一起出宮玩耍。
在昔微的世界裏,好像一切都很簡單,美好。
即便其實她經歷過被遺棄,挨餓,毒打。即便現在她依然要在皇宮中等級森嚴的制度下小心翼翼的活着。雖然落梨公主寵着她,可是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從來都沒停過,宮裏其他人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
脫離了那個泥潭般的世界,可是也從未真正被這偌大的皇城接受過。
她是孤獨的,如同自己。
但是她從來不曾將那些灰暗放在心中。
楓塵覺得有趣,自己也不曾將灰暗放在心中,但是那是因為自己從小心就是堅硬的,如同裹着厚重的殼,冰冷無情。
可是她不一樣,她的心是柔軟的。她是選擇將美好留在心中,然後從心裏發光,去溫暖那些外界的寒冷,照亮那些灰暗。
所以她會在自己受到欺凌時,出手相助。
所以她會在大雨下伸手護住一朵梨花,任由雨水泥漿弄髒裙擺。
所以她會和自己講那些出宮遊玩的趣事,似乎她的記憶里只有美好的事兒。
楓塵離開燕國皇宮的時候,依舊是微雨時節。雨落梨花,美如畫。
他在那座假山上等了她許久,可當她匆匆穿過後花園時,他卻並沒有喊住她,只是看着她走近,又漸遠。看着她的背影,許久。。
他素來是這樣的性子,不懂如何表達情感,亦不喜表達。話都放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