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在調上的靳昌
“倪信,把這個犁頭打了。”
靳昌隨手扔給倪信一個鐵胚,然後頭也不回的哼着小曲走了。
倪信已經在成橋鎮呆了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的時間,靳昌前期把一些基本技巧交給倪信以後,又監督倪信打了幾個物件以後,便撒手不管了,剩下的日子每天在後院晒晒太陽,前幾天還開始養起鳥來了,那生活好一個愜意。
鐵匠鋪自打三個月前就徹底交由倪信管理了,靳昌除了偶爾有散活的時候才會到前台來交待一番。
“倪信,你給我滾出來”
一個約莫着十五六歲的少年氣急敗壞的站在鐵匠鋪的乾堂前指着倪信罵道。
倪信聽到這個聲音,眉頭微微一皺,放下手中的鐵胚,走到門口。
倪信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門口叫罵的少年,也不出聲,反而抱着膀子靠在鐵匠鋪的門口看着少年,周圍的街坊聽到了叫罵聲,偷偷的探出頭來。
少年看着倪信出來,聲音也弱了許多,顯然是在倪信手裏吃過虧。
這一年,倪信早已從當初的單薄少年變成現在健碩的少年,在倪信打鐵的時候,因為溫度太高會脫掉上衣,每天倪信的打鐵聲剛剛響起,沒多久就會有些大姑娘小媳婦偷偷的走出門來,假裝路過鐵匠鋪,臉色微紅的瞄上那麼幾眼。
少年見倪信不搭理他,臉色漲紅,緊接着就更變本加厲的口吐芬芳。
不過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話,什麼倪信趁人之危,奪人所愛,不得好死。
倪信也有些聽膩了,他打了個哈切,擺了擺手:
“到點了。”
之前還怒不可遏的少年,突然間停了下來,彷彿受到什麼恥辱一般看着倪信,擼胳膊挽袖子的想要上前,不過還是放棄了,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見到少年離開,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無趣的噓了一聲散去了,又是這樣,瓜子板凳都備好了,結果還是一樣的虎頭蛇尾。
倪信望着離去少年的背影,聳了聳肩,看着天空中飄落的雪花,輕輕的嘆了口氣,有些想念母親了。
少年名叫唐裊冰,是西街當鋪掌柜的兒子,綠蘿的青梅竹馬,一直把綠蘿當成自己內定的媳婦了。
至於叫罵的原因就是倪信出現以後,綠蘿對他的態度冷淡了。
其實也不怪綠蘿對他態度冷淡,主要是這小子不是好人,小時候還好,長大了以後一副高衙內的模樣,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還被綠蘿碰見過幾次。
但是唐裊冰卻把這一切都歸罪於倪信。
像今天的場景在這一年裏,基本上隔三差五便會發生一會。
有一次他罵了倪信的母親,被倪信暴打一頓以後,也算是知道了倪信的底線,也不再牽扯別人,就盯着倪信自己罵,這一點倪信倒是也無所謂,就由他了。
當然主要原因是他爹找靳昌告狀,靳昌警告了倪信一番,倪信想着反正也掉不了肉,罵就罵唄。
正在倪信出神的時候,旁邊的火爐旁傳來靳昌的吆喝聲:
“你個小子,不務正業,犁頭還打不打了?。”
靳昌不知道什麼時來到了前堂。
倪信回過神,收下心底的想念,這一年倪信沒事就去城門的茶水鋪打聽消息,不過卻沒有打探到鄉陽縣的任何消息,想想也對,大周王朝何其大,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哪裏能打聽的到。
走到鐵匠台前,儘管外邊的天氣飄落着雪花,但是倪信還是脫掉了上衣,綠頭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一旁給倪信拉起來火箱。
倪信拿起別在腰間的酒壺,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酒,然後左手熟練的拿起鐵鉗,從火爐里夾起那塊被燒的通紅的鐵胚放到打鐵樁上,右手抓起鎚子,開始一錘錘的砸在鐵胚上。
鎚子的響聲很有節奏,一下一下的,讓人聽起來就很舒服。
炙熱的火花頓時四處飛濺,與倪信身上的汗水相互交戰,火花落在他那健碩的胸前總是瞬間熄滅,反覆的錘了不知道多少下,終於出現了犁頭的大致輪廓。
倪信的緊繃的臉龐也舒展看來,結果一鎚子打偏,倪信嘆了口氣,又乒乒乓乓的捶打了起來。
良久,他舒了口氣。
熟練的夾起被打的不知道多少次的犁頭放入爐邊的水池。
“撲哧,撲哧”的隨着翻騰的池水響起來。
靳昌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倪信,不知道在想什麼。
.......
倪信打完犁頭,靳昌回過神來端詳着放在鐵案上的犁頭,一臉嚴肅的問道
“我教你打鐵的第一天,我和你說過,打鐵最重要的是什麼?”
“耐心,謹慎。”
靳昌拿起手指點了點倪信的腦袋:
“耐心在前,謹慎在後,但是剛剛你的耐心呢?你的謹慎呢?”
倪信心裏有些不服氣,抬頭反駁道:
“就一點點偏差,而且我也補救過來了。”
靳昌抬起手掌給了倪信後腦勺一下:
“做任何事都不能掉以輕心,就那一點點偏差可能會毀了你之前所有的努力。”
“今天你確是是補救的及時,不代表每次都可以!”
“而且那是你的功勞嗎,那是因為我教的好,你有一個好的師傅。”
說完便拂袖而去。
靳昌走了,留下倪信一個人獃獃的站在鐵案前,臉色有些古怪,最近的的師傅的表現越來越不對勁,他有些擔心。
靳昌在街坊眼裏是樂於助人的好街坊,對與綠蘿來說是關懷無微不至的好父親,甚至在之前對倪信來說都是一個嚴肅嚴謹的好師傅,不過最近不知道怎麼了,靳昌越來越不在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