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大”家族
這一頓晚餐一共有四個人——我,阿楚,舒五娘,以及那位舒五娘口中的“小園”,而這一桌子菜也正是這個名叫向小園的名妓一力整治的,兩涼四熱並一個湯,用的全是家常食材,也不見多精緻的擺盤裝飾,但每一樣的味道都是極好,叫人不忍住筷。
陳安楚一邊舀着魚湯一邊不住的誇讚:“為什麼我就從來熬不出這樣奶白色的魚湯!小園姑娘,等吃完了這頓我拜你為師好不好?”
我笑着附和道:“那可得算上我。”
我原本不是個多愛鑽研廚藝的,做飯燒菜全憑自己興緻。然而這魚湯實在鮮美,叫我忍不住想起幾個月前“對敵”時,那買來的兩條魚被我摔在地上摔破了苦膽,做出來的湯自然也是一股苦味。我那時見辰逸喝了一口便一個勁的喝湯,死活不讓我嘗一口,還懊惱搶不過他。得虧他喝湯的能力還是不如湯的量大,這才叫我發現了我的廚藝並沒他誇的那麼好的事實。他那時喝湯喝的面不改色,甚至眉頭都不見皺一下,因而直到現在我還很是感嘆,總是懷疑他是不是那時葯喝了沒了味覺。
想起這事,我心下暗嘆:就我這個廚藝天賦,估計他這輩子都喝不上和小園姑娘一般手藝的魚湯了。
舒五娘和小園姑娘原本還客客氣氣的作陪客的樣子,見我們吃的高興又並沒什麼顧忌,加之閑聊幾句竟然甚是投緣,便也不再端着架子,大家邊吃邊談,竟在青樓里有了幾分熟人聚會的樣子來。
舒五娘對我們介紹道:“秋蘭,就是冰然今天救下的姑娘,和小園是我這青樓里的兩塊頭牌。那些客人都道是老鴇子留着花魁不讓隨意接客是為了釣更大的金主,我雖說也是愛錢的,不能說沒存了這種心思,但我這青樓說到底經營還過的去,所以花魁娘子若是賣藝掙來的錢夠可觀,我也不會逼她們賣身去的,我是真沒想到今兒會出這種事。”
阿楚奇道:“照舒老闆你說的,秋蘭姑娘本不是賣身的妓了?那這究竟是心甘情願還是另有人強迫可得好好查清緣由,只怕這孩子的爹有什麼來頭呢。”
我也道:“我雖沒逛過青樓,也知道像你這樣不強迫花魁賣身的…老闆已經是不多見的了。鎮子本就不大,這裏又是鎮上唯一一家青樓,還能這樣安穩開下去,我實在不敢想是何等的“高人”敢強迫你樓里的姑娘。可若是心甘情願…不知秋蘭姑娘所長的技藝是什麼?”
向小園回答:“作詩。”
這秋蘭還是個才女?“那…豈不是很得讀書人的賞識了?”一時間我竟腦補出了才華橫溢的窮書生遇上流落風塵的紅顏知己這種話本里才有的情節。
向小園抿嘴一笑,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沈姑娘想一想,我們這雙奇鎮上可有什麼“才子”么?”
都道士農工商,這時代做讀書人也得有些家底,否則生計難以維持。我們這一帶都不是什麼富庶之地,百姓多以種田為生,因而有閑錢來花樓找頭牌“附庸風雅”的恐怕也只有那一兩戶地主富家的男人。
我又舀了勺魚湯:“這“才子”究竟有多少我可數不出,但能有心有力特意上這裏來為花魁一擲千金的,大約只能出自鎮東孟家、鎮西何家、鎮南李家、鎮北周家幾家了。”
孟、何、李、周四家是雙奇鎮並附屬的村子在內可以稱一聲“大戶”的幾家。孟家是個很傳統的地主之家,這家也是我最熟悉的,畢竟陳家村就是孟家的佃戶村,平常大家議論起來也多是稱讚孟家老爺對佃農們的寬容;何家是四家裏新晉的“官戶”,這是三年前家族中一個庶子進京趕考中舉授了官的緣故;李家家主本是個工匠,因為在山上挖原石時挖到了一塊滿色的翡翠原石發了家;周家則情況比較特殊,本家子弟有不少在朝為官,還出了個貴為皇貴妃的嫡女兒,欣欣向榮,而雙奇鎮上這個周家只是旁支一脈,且已破落的不成樣子,但仍藉著本家的威勢以貴族人家自居,對其他三家更是半點兒瞧不上,但把這一家和其他三家相提並論,也不知是大家有意嘲諷還是的的確確打心眼裏敬畏着京城的達官貴人。
阿楚把一筷子筍乾炒臘肉夾進碗裏,道:“這四個家族大多事也是我道聽途說來的。李家當家的還不到二十五歲,而且聽說是個十天有八天泡在自家工坊不出門的;孟家…他家家風應該不允許吧…”
我忍俊不禁:“如果他家年輕一輩的子弟都是孟老爺的行事作風,那和這裏的違和感也忒強烈了些。”
舒五娘道:“兩位姑娘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我們如今也只是猜測,還是等秋蘭醒了再問個明白吧。”
才吃罷飯,便有丫鬟過來在外間敲門
丫鬟進來就稟告道:“媽媽,秋蘭姑娘醒了。”
舒五娘有些驚喜:“醒了?何時醒的,她現下身子怎樣?”
丫鬟回道:“姑娘還是虛弱的很,不過總比之前不省人事的好許多了。”
“果真?我這就過去。”
向小園拉住五娘的衣襟,輕聲道:“媽媽,這個時辰,客人就快要上門了,您可得下去招待着。”
舒五娘反應過來,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你瞧我被今天這一頓事鬧得,那秋蘭那邊……”
我道:“舒老闆且去忙你的事吧,我和阿楚去看看秋蘭姑娘的情況。”
舒五娘看我一眼,聲音里謝意又添了幾分:“那……都拜託沈姑娘和陳姑娘了。”
“舒老闆放心。”
舒五娘便又囑咐了幾句,又叫了兩個丫鬟跟着,便與向小園下樓去了。我與阿楚明了她是把這個“難題”交給了我們,但為著這頓晚飯,我們也是願意幫這個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