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奇怪
奇怪
即使鬧出了之前那麼多的事,太子大婚,也依舊繁華熱鬧。
安澄是被魯姑娘邀請去的,魯姑娘沒有什麼姐妹,陪着說話的都是素日要好的人,安澄已經算是個例外。
及至看到了路思惟——她瘦了很多,臉上以前時時帶着的笑也有了點勉強。
這也難怪,親姐姐落了那麼個下場,易地而處,若是安淑如此,安澄怕是不知道要什麼樣子。
而且……安澄雖沒見過皇後娘娘,可怎麼說路思怡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兒,又是被她推給十二皇子的,落了這麼個下場,皇後娘娘竟是一點都不救的。
想想也覺得齒寒。
魯姑娘點絳唇,梳高髻,帶上輝煌的鳳冠,巍峨端莊。
這是安澄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皇家氣象,以往所幻想的什麼美艷動人,顧盼生輝,高貴典雅,都顯得過於膚淺。
這更像是一種氣勢,如同看見寺廟裏的菩薩,未必看得清她的眉眼,然而只到了跟前,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彎腰屈膝。
房內所有人都跪下,行了大禮,司儀嬤嬤高聲,“太子妃娘娘出閣——”
這是反覆教導過許多次的禮儀,絕不會有半點出錯。
魯姑娘一步一步由人扶着走出去,長長的裙邊迤邐在後面。
一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安澄等人才緩緩起來。
這時候,她們這些未嫁姑娘就沒什麼事了,有丫鬟陪着隨意些逛逛,只要不衝撞了外男就成。
安澄是不打算出去的,這裏她也算人生地不熟,因為魯姑娘的請帖來觀禮無話可說,再多的還是得謹慎些。
現在京城裏誰看不出來呢——皇上是看誰風光都不順眼的。
正好魯姑娘的閨閣其實仔細看看,可看的地方不少,或許因為是武將家裏,平日裏常常看見的名家字畫不多,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卻是不少。
西洋那邊的帆船,北地的寶石鈴鐺,還有惟妙惟肖的泥人兒……有的安澄見過,有的沒見過,怎麼看都是挺有意思的。
正看的入迷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其他姑娘們都嫌棄悶得慌,早早就出去玩了,安妹妹你倒是耐得住性子。”
正是路思惟。
路思惟……掐指算算,如今魏晶嫁進許家已經算是三年了,安澄和路思惟是從那時候開始情分淺了的。
如今早就已經不說話了,冷不丁的聽了路思惟過來,安澄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可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安澄就也笑笑,“姐姐是知道我的,喜歡個安靜。”
“再安靜……這屋子裏也是氣悶的啊。”路思惟搖了搖扇子,“咱們出去轉轉吧?”
平心而論,安澄自己是不怎麼打算搭理路思惟的,當初她們怎麼說也算是交好,不過是表親一點的風言風語,路思惟就對她們避之不及,如今路思惟因為姐姐也被人傳着幾句閑話,就又想起安澄的好了。
安澄便笑道,“姐姐若是覺得悶,我來的時候倒看見個小花園兒,景色還不錯。”
“姐姐不妨讓丫鬟領着去看看。”
“魯姐姐這裏好多新鮮玩意兒我都沒見過,還想再看看。”
路思惟被拒絕,只眨了眨眼睛,轉而親近的挽着安澄的手,笑道,“怎麼,妹妹這是和我生疏了?”
“我與丫鬟有什麼好說話的?既然妹妹知道那花園,不妨妹妹領着我去,就算妹妹不知道,咱們讓丫鬟帶路就好。”
“難不成這屋子裏攏共就剩下這麼幾個人了,妹妹還不願意陪我說說話?”
路思惟既然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安澄再推辭,也就打臉了,只好笑着應下,“好。”
那花園離得魯姑娘住的地方並不遠,不過幾步路就到了,這也並不是那種大花園,倒像是專門給以前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賞玩的,景色不多,卻雅緻,也沒什麼人來。
路思惟和安澄說起話來,也方便。
“咱們姐妹兩個,上次這樣清清淡淡的說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路思惟折了一隻菊花,放在手上把玩,然而菊花氣味不大好,看了幾眼,她又放下了。
安澄實在不知道路思惟叫她出來的用意,也不想多說什麼,就只是點點頭,“姐姐事情多,我不好打擾的。”
“事情多是一回事,也是沒那個心思了……不瞞妹妹說,這幾年我家裏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路思惟的臉色是真的憔悴了。
安澄離得她這樣近了,才能隱隱看出她臉色微微的青白,只是路思惟用的胭脂水粉從來都是進上的最好的品色,裝扮的好,旁人乍一看都看不出什麼。
“我姐姐前兒的事,你也知道,我母親整日整日的哭,今兒這樣的喜事都沒來,其實也不是從這時候開始的,打從我姐姐進了信王府,我母親心裏就沒個安生的時候。”
安澄聽路思惟這意思,竟是要和她說起家事來,便只含笑道,“當初皇後娘娘也是為了和宜妃娘娘和平相處,也拿出了誠意。”
“然而向側妃不爭氣,也是命數。”
“皇後娘娘宜妃娘娘想來都是痛心的。”
路思惟嗔着瞥了一眼安澄,“我和你說掏心窩子的話,你倒是敷衍我。”
“這裏沒有旁人,我不怕和你說,我年幼的時候,是糊塗了些,因着自己的心思,遠了你和洪霞兒,可這幾年下來。”
“我冷眼瞧着自己,身邊連一個像你這樣能貼心說話的人都沒有,也不是不後悔。”
“你若是還記怪我那個時候的錯事,我就給你行個禮賠罪,你就當我小時候糊塗吧?”
安澄哪裏能讓路思惟真的行這個禮?
況且路思惟這樣言辭切切,她的性子,安澄自認還算是知道兩分,看着溫婉大度,實則很是心高氣傲。
能這樣和安澄說話,和低聲下氣也沒什麼區別了。
可越是這樣,安澄反而越不敢接路思惟的話。
誰都不會相信路思惟這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若真是知道錯了,哪裏會等到今日,明明之前魯姑娘的宴會上,路思惟還是對安澄視而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