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大逆不道
服下穆瑤熬來的葯,沈清柚方才覺得舒服了不少,而她也從穆瑤的口中得知如今已是天御二十三年,她竟重生在了十五年之後,這整整十五年,昔日的大燕該是怎樣一番什麼樣的風景?
“你可知當今皇后是何人?”手不自覺的緊扣住了葯盞,雖極力在控制,但她的聲音仍是幾分顫抖。
穆瑤遞給她一個白痴的眼神說道:“當然是楊丞相的女兒,曾經的楊妃娘娘。”
“楊妃……”她眼帘一垂,細語喃喃。
楊妃就像插在她心尖上拔不掉的刺,動一下便鮮血淋漓,那窒息般的疼痛彷彿在提醒她,她前世的痴心錯付,愚不可及。
婉兒的慘狀更是恍然間又浮現在眼前,她捂住驟然一疼的心臟,極力的壓制喉嚨那湧起的陣陣血腥味,清泉般的眼睛如烏雲密佈,陰森至極。
楊妃,宋修文,你們想不到我沈清柚還活着吧,這一次,我定要你們生不如死,為我的婉兒償命。
穆瑤覺得這周遭的空氣似乎變冷了不少,望着跟變了個人似的沈清柚,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衫,此刻她竟有種錯覺,彷彿眼前這個女子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戾氣。
“你……你怎麼了?”她的眼神着了幾分警惕,身子下意識的微微后傾。
沈清柚赫然抬眸,眼底的滔天恨意已然消失殆盡,徒留幾分不亦看破的平靜。
她悶不做聲的搖了搖頭,眼神隱晦難懂的問道:“這裏可是長安?”
穆瑤搖了搖頭,說道:“這裏是離長安還有三百里地的咸陽。”
她下意識的柳眉微皺,咸陽,原來這裏不是長安。
“你可知當今太子是何人?”她輕描淡寫的說著,實則心中已然掀起駭浪濤天。
她不曾忘記楊妃說的那句話,十五年,她的瑾兒到底怎麼樣了?
穆瑤奇怪的望着她:“你怎麼一直問這些跟咱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她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面上卻仍是不起一絲波瀾:“隨便問問。”
豈止穆瑤一聽,卻是噗的一聲笑了起來,臉上寫着明白的說道:“你打聽這麼多,是想當太子妃不成?”
沈清柚勾了勾嘴角,無聲的望着她。
穆瑤卻是理解為她默認了她說的話,於是笑的越發大聲起來:“這太子,你還是不要肖想,且不說你身份低微,就算身份高貴,也是不成的,如今太子方才十五歲之餘呢。”
沈清柚臉色微變,果然宋修文還是廢了瑾兒,另立了楊妃的兒子為太子。她傾盡十五年的精力,到最後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簡直可笑。
穆瑤沒注意到沈清柚的變化,捂着笑得發酸的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調侃道:“可惜前太子突生了瘋病,否則以你現在的美貌,說不定還真能當個小妾。”
她緊攥着拳頭,眼神肅然冷寂如暗夜冗長,如今她總算明白了楊妃究竟對瑾兒做了什麼。
楊妃啊楊妃,今生我沈清柚就算死無全屍,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你……且等着……
白日裏的清平樓不接客,姑娘們都在各自的屋裏歇着,而提着木桶穿梭在樓間的,便是這樓里的粗使丫鬟。
這一眨眼,便兩日而過,沈清柚也勉強適應了這樓里的生活,同時也到了最後的期限,今晚她登台若是唱不了曲,便要聽從那老鴇的話去陪客。
“七七,今晚你打算怎麼辦?”瞧着跟沒事人一般擦桌的沈清柚,穆瑤終於憋不住了。
兩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兩日相處下來,穆瑤只覺這個葉小七太對自己的胃口了,誠然也不希望她淪落紅塵去陪客。
沈清柚擦桌的手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手帕,扭頭露出了一抹乾坤在握笑:“放心。”
她沈清柚不是砧板上的魚,是不會任人宰割。
穆瑤眼睛一眨,不由露出了會心一笑。
“瑤瑤,過來。”望了一眼天色,她朝她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頭。
穆瑤轉了轉眼珠子,放下手中的活,三兩步走了過去。
她眼眸一眯,便湊近了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也不知她說了什麼,只見穆瑤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在穆瑤的幫助下,沈清柚順利的出了清平樓,咸陽不比長安繁華,白日的街道比起長安而言清冷不少,只有幾處零零散散的攤販叫喚着。
根據記憶,沈清柚一路快步朝葉小七的家而去。行了半晌,終於一幢破陋的木屋出現在眼前,搖搖欲墜的木門是虛掩着的,她眸光一沉,抬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中,一股腥臭的霉味便撲鼻而來,她眉頭一皺,下意識的掩住了鼻息,屋中陳設簡單,一眼便能望盡所有東西。
而跟預料之中相差無幾,葉小七那賭鬼老爹果然正躺在一張草席上呼呼大睡。
她眼神冰冷至極的盯着草席上的中年男子,握在手中的粗繩不由又捏緊了幾分。
酉時,咸陽街頭上出現了令人咋舌的一幕,只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子用木板拖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中年男子。
女子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前方,對於那些閑言碎語置若罔聞,而被五花大綁的男子只覺自己要跟着木板融為一體了,饒是他說再兇狠的話,也絲毫動搖不了女子一分一毫。
這有趣的一幕卻是恰好落入了一人的眼中。
“倒是有點意思。”男子放下挑起的車簾,嘴角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
到了清平樓的門前,女子終於停下了腳步,她用衣袖一抹額間的汗水,面色不改的朝守在樓前目瞪口呆的小廝淡聲說道:“去叫孟三娘出來。”
孟三娘便是這清平樓的老鴇。
聞訊趕來的孟三娘望着眼前的這一幕,亦是有些緩不過神來,葉小七把她的賭鬼老爹捆來,這唱的是哪出?
“你們父女倆玩什麼花樣呢?”孟三娘瞪着一雙眼睛,惡狠狠的冷嗤道。
身後葉小七那賭鬼老爹的叫罵聲不絕於耳,沈清柚只覺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但她仍是無動於衷的不為所動。
“你覺得我這齣戲唱的好嗎?”沈清柚答非所問的似笑非笑。
孟三娘聽得愣了一下。
“欠你銀子的是他,可不是我葉小七,要陪客,也是他去。”她笑顏如花的說著,抬起的手慢慢的指向了身後被五花大綁的男子,冰冷的眼神亦在瞬間暗沉了下去。
此言如驚雷落地,看戲的人群中不由發出一陣唏噓。
縱然這葉老二在不濟,也是她的爹啊!這……這個葉小七竟然……竟然讓自己的爹去陪客,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