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無果
“你看!”
忽地被蕭啟辛的聲音喚醒,解靈胥定了定神,方見他蹲下身,正把玩着那具屍首腰側垂掛的一顆血色玉珠,
“那是什麼?”解靈胥詫異問道,旋即伸手接過了它。
解靈胥細細打量着這玉珠,只覺它紅得這般妖艷,好似真的有血注入其中一樣,又隱隱透着一股子邪氣,貌似和尋常之物不太一樣。
“竟然真有這東西,原來傳聞是真的!”
看着蕭啟辛震驚的神色,解靈胥不由眉梢輕抬:“什麼東西?”
“傳聞有一玉珠,名為赤血,可以延年益壽,補腎壯陽,想必正是這個東西吧。”
“赤血珠……”解靈胥喃喃道,“補腎壯陽的功效倒是很適合他,這東西這樣神奇,是什麼做的?”
“是……”見他頓了頓,旋即接着道:“處子之血。”
聞言解靈胥神色一裂,險些將手裏的東西摔了出去,不由暗罵什麼奇絕的功效是假,滿足他變態的癖好才是真吧!
“這東西……我還是先收着。”見解靈胥滿臉厭嫌地將那赤血珠收入囊中,蕭啟辛不由笑了笑道:
“你若嫌棄,我倒是可以替你……”話音未落,只見一隻突然出現的不死屍露出尖利的獠牙朝蕭啟辛猛撲而來,這一擊太過突然,饒是教人始料未及。
那不死屍張牙舞爪,鋒利的爪子眼前就要刺入他的胸口,剎那間,從旁飛來一隻削尖的斷木,不偏不倚地狠插在了不死屍的心腹之上,瞬間便要了它的性命。
解靈胥一怔,側目朝斷木的來處望去,只看見一道黑影閃過,並未將那人的面目看清,
“蕭婼!”蕭啟辛在耳畔驚呼一聲,解靈胥不由挑了挑眉,暗說他是如何看清那人模樣的?
“當真是蕭婼?”解靈胥疑惑道。
“是,是她!”
見他這般篤定,解靈胥感到有些不解……真是蕭婼的話,她又為何要躲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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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跑!”
賀闌的聲音驟然響起,解靈胥聞聲而去,方見他提着誰人的衣領,一面大步走向自己,一面說道:
“剛抓到個鬼鬼祟祟的小兔崽子,就是這人!”
一把掀開她寬大的黑帽衫,賀闌倏地眼皮一跳:“怎麼是你?你不是那誰?叫做……蕭婼嗎?”
見久不見蹤跡的蕭婼幾日終於出現,解靈胥不由驚異地揚了揚眉,又覺身側之人似乎顫抖了一下,暗想她方才未用晶玄絲,看來是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
“放開我!”蕭婼狠狠道,還是從前那樣的暴脾氣。
只聽蕭啟辛忽然緊張道:“你受傷了!”
聞言解靈胥這才發現了蕭婼的肩膀之處鮮血正在流溢,她卻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雙手抱臂:
“要不是那些臭不要臉的不死屍趁我不備偷襲,本姑娘才不會……”
“你流血了,需要救治!”傷在她身上,蕭啟辛卻是焦灼不已,仿若傷的是自己。
“一點小傷而已,本姑娘才不需要什麼救治,你,放開!”
她性子倔,解靈胥是知道的,旋即一臉嚴肅地對她道:“就算只是一點小傷,也有可能因為處理不當,傷口感染而死的,何況傷你的是不死屍,那玩意兒這般噁心,若你不及時醫治全身潰爛而亡怎麼辦?”
見蕭婼神色一變,解靈胥接着道:“讓隨行的太醫處理好你的傷口,你再走也不遲。”
“可是……”
女子還要掙扎,卻被身旁的賀闌攥緊了:“既然靈胥都說要你留下醫治,那你就治好了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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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婼不準別人碰她,解靈胥便親自替她包紮傷口,她倒也算乖順,忍着疼痛一聲不吭,待傷口處理妥當,她扭頭要走之際卻又被解靈胥給攔住了。
“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一聲不響就離開皇宮,你知道蕭啟辛他找了你多久嗎?”
女子眼眸微動,旋即又漠不在意道:“他來找我幹什麼,本姑娘逍遙快活,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別人管得着嗎!”
“蕭婼,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妨告訴我,就算我不能幫上忙,至少能出謀劃策,你說出來也能好受一些啊!”
“沒用的,都是命數。”
見她忽地有些落寞,解靈胥不由擰了擰眉,心頭更是詫異,前者卻逕自朝前走了,似乎沒有要告訴自己的意思。
“你在逃避嗎?”
女子忽地站住了腳步,她怔愣片刻,轉身看着解靈胥,卻是一陣苦笑:
“是啊,我就是在逃避啊!”
“告訴我吧,蕭婼,就像你曾對我說的那樣,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至少,還有一個人在身後默默追隨,你該是知道的吧!”
聞言女子攥緊拳心,神色似乎有些艱難,她釋然地嘆了口氣,終於將藏在心裏的事全盤托出,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本姑娘就告訴你,蕭家歷來制衣為業,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着晶玄絲,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說蕭府家大業大便是因為它,這是祖祖輩輩修來的靈器,讓蕭家財運亨通,庇佑闔家安康。我知道當年制衣一行四足鼎力,蕭家本是勢頭最小的那一方,爹娘日夜操勞奔波,卻仍舊難以支撐,近乎快要破家盪業,不想後來霍亂滿行,其餘三個制衣大家竟然一個一個滿門慘死,而後這一行便由蕭府一家獨擋。”
“我自知此事蹊蹺,爹爹卻告訴我是晶玄絲的庇佑,讓蕭家逃過大難,從此財源廣進,可我總覺得這晶玄絲太過古怪,非但危險常人不可觸碰,而且須得用人血來祭,怎麼看都是邪門的妖器。不過我那時年幼並未多想,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直到那一日,冥帝來到蕭家,非但殺了我的至親還吸去了所有人的精魂,我知道它定是為了晶玄絲而來,可晶玄絲乃是爹爹拼了性命也要守護的東西,所以,我便強行將其植入了我的體內。”
解靈胥皺了皺眉,知道她的話還未講完卻似乎有些不願再說,便鼓動她繼續講下去:“然後呢?”
“可那一日我才知道,原來晶玄絲並非什麼靈器,而是那冥帝的精血而化,是爹當年同它的交易,用靈魂交換晶玄絲。我想這就是真相,晶玄絲是妖器,得到它便能消除所有阻礙,當年的霍亂之謎也就得以解釋了。”
話畢蕭婼終於松下了一口氣,將肚裏的話講出來,似乎真就輕鬆了些許。
解靈胥沉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只淡淡說道:“錯不在你,不必將父輩的罪孽強加在自己身上,往後也不要過意不去。”
蕭婼一笑:“其實我已經釋懷了,在我眼裏,他們只是過世的親人,罪孽已經隨着生命逝去了,況且如今我已不能苛責什麼了。”
她看了看解靈胥,目色中多了幾分親近:
“我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見蕭婼抬步便要離開,解靈胥又對她道:
“既然你連家事都告訴我了,那你與蕭啟辛之間的事呢?你們二人分明有情意,為什麼你要離開,將他拒之門外呢?”
聞言女子不由一頓,語調卻是漫不經心:
“你想多了,我與他之間本就沒什麼,朋友都算不上!”
看着蕭婼的背影,解靈胥暗說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旁人的心靈導師,旋即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
“雖然這話沒什麼營養,但若相聚的時候不去珍重,失去了就當真只剩悔恨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往後在回憶中度日如年,悔不當初卻再也無能為力了。”
“可得到之後再失去才最教人痛苦不是嗎?”
解靈胥不解她話里的意思,方聽她接着道:
“晶玄絲噬骨,我根本活不過三十歲。”蕭婼笑了笑,神色有些凄傷:“所以,沒有希望的事就不應該有開始,這就是我的結局,我無力改變也無法逃避。”
……原來並非是無情,而是無福消受這份深情,她並非沒有動心,卻要斬斷這段註定無路可走的感情,或許不留下無謂的念想,干錯利落地離開才是最好的決定。
“所以,其實他在你心裏是有分量的,你才會這樣在意。”
“在不在意又怎麼樣呢?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這件事我沒有說服你的資格,也不能左右你的決定,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考慮考慮,一切都是未知,但願你能順從自己的真心。”
“我蕭婼從來都是沒有心的。”
見她這般決意,解靈胥搖了搖頭,目色深沉道:
“我也曾以為自己性情薄涼,不會對誰人交付真心,後來才明白,自己以為的冷僻無情,不過是沒有遇到那個改變你的人罷了。”
“何況你若真的無心於他,就不會出手相救,早該一走了之了。”
蕭婼倏地啞口無言……自己的心思自己又怎會不知曉,為什麼能夠及時出現?為什麼危險之際甘願自己受傷也要先救他?其間的情意早已瞭然在心……
她思忖片刻,抬眸卻仍舊不為所動:
“或許你說的不錯,我是對那小子動情了,但那又如何?我走了便會忘了他的,往後他也會忘了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樣才最瀟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