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生

我覺得我睜開了眼睛，但又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沒有起點，沒有盡頭。

“有人嗎？”我叫道。沒有回應，黑暗似乎可以連聲音都可以吞噬。

有路么？我看了看腳下，看不見有沒有路。又覺得腳下空蕩蕩的。我要向前。心中剛剛泛起這人念頭。我的身體就漂漂蕩盪的向移去。

心中閃過一絲明悟：我在漂着。那麼我是死了么？死亡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啊！

我不斷向前漂動着，多久了？一分鐘？一天？一年？甚至一千年一萬年也說不定。

不知道漂了多久，但我沒有停下來，因為我不知道除了漂着，我還能做什麼。

寂靜和黑暗，緊緊包圍着我。促使一種不知名的執着推着我我不管不顧的向前漂着。恐怕我一停下來，就立刻會瘋掉。

又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萬年。前面忽然有了一道光亮。是我要被複活了么？我欣喜的向前衝去。

近了，我才看到原來那裏並不是出口。而是一個小屋。

我的熱情頓時冷卻下來。我還以為鄭吒他們復活了我，那個亮光是出口呢。

然而失望過後隨之而來的是好奇。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屋，它並不大，像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小屋，然而我不相信任何一個農家小屋會出現在這裏。

我站在門口，抬起手來，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屋子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既然來了，就進來。”

我推開門，眼前的小屋是一個很樸實的小屋，屋裏沒有什麼豪華的奢侈品，屋子裏擺放着一個寫字枱，寫字枱上放着很多書。一個老人坐在寫字枱裏面，似乎正在寫着什麼，或者曾在寫着什麼。側牆上掛了的個掛鐘，是很老很老的那種上發條的鐘。它的吊墜以不變的速度搖擺着。不遠處一個床，只能算成有被有褥而已。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老人溫和的問。

這一個老人，每一言每一行，都給人溫和的，安全的感覺。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我相信如果有人能欺騙我的直覺，這個人也不是我可以對付得了的，我只好，也只有相信對方了。

“我叫楊秋。”我一邊打量着四周一邊回答。

“那麼……前輩怎麼稱乎？”我本想用“你”這個字，但又覺得不禮貌，然而用“大伯”或者“爺爺”這兩個詞中的一個，又覺得叫不出口。感覺對方是老人，但具體是什麼年齡。卻又拿捏不準。而且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叫人的，真正的親戚除外。

“我叫孫祿堂。”

“原來你就是孫祿……哦不，孫老。”

“你認識我？”老人略微驚訝的問。

“天下第一手的名字又有幾個不知道的！”

“虛名而已。”老人毫不在意的說，“比起武學大道，一文不值。”他把正在寫的一本書放在一邊，那本書讓儼然寫着《孫氏拳法全集》

在他的桌子上，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書，都是和武學有關的。高深的有《太極精義》、《形意秘法》、《八卦要訣》。次一點的還有諸如螳螂、通背、醉拳、洪拳、詠春等等。其他的諸如鐵沙掌、硬氣功之類的數不勝數。

“聽說孫老太極形意八卦造詣出神入化，其他的功夫更是精通四百多種。是真的么？”我看着眼前的老人問。

“過了，過了。”老人和藹的笑道，“說我孫祿堂拳法出神入化，我可當不起。至於精通四百多種，那就更說不上了。我之一生，執着於武，誰有秘技。便總也按奈不住的要學來。混跡武林四十餘年，學來的功夫也不知有多少了。可學來之後只是通其大略，充其量只是上手而已。也說不上精通……”

我知道，其實這是謙虛。聽說孫祿堂為人謙虛好學。武功高深，卻從不盛氣凌人。今日一見，只然名不虛傳。

我和他聊着功夫上的事，他沒有藏私，有時幾句話，幾個字就能讓人豁然開朗。我們聊了好久。忽然，我心中一動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你才想起問啊。”孫老用好笑的語氣說，“看來在你眼中，真的只有‘武’這個字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末節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來的是時候，這裏只有我一個人。現在是兩個了。”他捻了捻他的鬍子，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才道：“雖然我不知這裏是什麼地方，但我為這裏取了個名字，叫做‘原界’：原點的原，世界的界。因為這裏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很像古老傳說中的宇宙未開之時。天地間一片混沌……”

“沒有空間？為什麼這麼說？外面不是空間么？”

“外面的哪叫空間。你覺得什麼是空間？”

“空間，就是……”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是空間。什麼是空間？是天空么？這裏沒有天空，是房子么？外面沒有房子。那什麼是空間？我陷入沉思。

對面那種和藹的聲音再次響起：“所謂空間，是指可以容納物質的地方。外面沒有物質，所以就是無法容納物質……”

“那我們是什麼？”說著，我又指着眼前的書筆說“這些又是什麼呢？”

“這些和我們一樣，都是介於真和幻之間的存在。”他篤定的說。

我恍然：原來是這樣。可也只可能是這樣了。

“那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又問。

“你聽說過我是怎麼死的么？”他反問道。

“有一種說法，說你是無疾而終，你死的時候，還曾讓你兒子去燒紙，說是有神仙來接你……”

“呵呵，不錯不錯。確實如此，但我猜錯了，並沒有神仙來接我，我是屍解后自己飛升到這裏的。”

“飛升？”我不敢相信竟然是飛升才能到達這裏。

那我豈不是也成仙了？那這裏會是哪裏？難道是曾經的仙界？

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

“看你的境界是沒有到達飛升到這裏的程度，可能是你和很強大的敵人戰鬥，破開了空間，把你的魂魄吸引了進來。至於這裏是不是仙界，我卻是不知道。”

我想到很多人夢想中的仙界，竟然是這麼一片黑暗，這麼一片令人心寒的黑暗，不由得使我打了個冷戰。

“可是，我卻不希望這裏是真的仙界，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這個世界會是多麼讓人絕望的世界啊。”老人說，“我情願這裏是仙人們設定的，分割仙凡的封印。”

我們又聊了很多，看得出這位老人在這裏呆了太久了。對於有人能和他聊天感到很開心。我們聊到民國時期的武林逸事，聊到了抗戰勝利，聊到了新中國成立，十年特殊時期，聊到了改革開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中國不會亡！”當聊到抗戰勝利時，老人激動的說。可是隨後，他又自責的說：“可惜……我沒有看到那一天……，是我自己太悲觀了……唉――”

當聊到了新中國成立，他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當聊到十年特殊時期，聊起了這期間的種種黑暗，孫老擔憂的蹙起眉頭。當聊到改革開放，他臉上又種新煥發出撥開烏雲見天日般的笑容：“好啊，中國終於有希望了。”

我們又聊起了改革開放后的發展，聊起了種種不良風氣。孫老卻說：“不正之風必定不會長久。新的中國，必定是一個生命力旺盛的國家。”

在心裏，我其實不太相信他的說法。可是我又覺得應該相信。

也許不經歷那個動亂年代的人，是不會理解孫老那一代人，對於和平，對於國家的昌盛的熱切盼望的……

“好了!”孫老最後總結道：“看來我們只能聊到這裏了，你的朋友在呼喚你了。我最後說幾句話：你的執着，但你並沒有找到你的方向，你知道了生命的珍惜，但仍然不明了生命的意義。沒有信仰的生命，是可悲的生命。你好自為之……”

他的話剛說完，外面忽然轟隆一巨響，我們一起出門，看到不遠處裂開了一處大洞，露出外了光亮的世界。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