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少女
所有聽到這回蕩聲音的海妖族人，紛紛停下手中的任何動作，面露狂熱，匍匐在地，嘴中默念起一陣陣虔誠而又尊崇的禮讚。
君緬塵微微皺起眉頭，轉過頭遙望着深坑所在的地方。
那裏發生了什麼，君緬塵並不清楚，但是此時此刻那一股夾雜着淡淡妖氣的聲音，似乎就是從深坑那邊傳來。
這聲音，能夠穿透人的靈魂，帶給人感知，帶給人所要知曉的一切。
恍惚間，君緬塵似乎看到了一個海妖的身影，他不斷地探索和尋覓，看到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血腥場景，他為自己起了名，立下道誓要守護海妖一族永遠不再受到迫害。
那個海妖的身影很高大，至少在海妖一族之中，是很高大的。
他以紅魔之意，堅守着自己的道心，與那無邊的憎恨做着鬥爭，在這漫無縹緲的深海之中久久無法自抑。
眼前一花，君緬塵清醒過來，耳畔的那聲音依舊在回蕩，似乎是對紅魔之名的認可和冊封。
“紅魔……”
君緬塵喃喃自語，耳畔的那聲音，君緬塵很熟悉，他聽得出來那聲音是來自涅無緣的。
涅無緣出現在了東海海底，就在那深坑所在的地方。
或許是涅無緣承認了紅魔的道心，也或許是涅無緣認可了後天之妖的身份。
總而言之，紅魔之名，從這一刻起，將永遠被所有海妖一族的族人所傳唱，因為他是被先天之妖所認可的海妖，他是被涅無緣親自賜了‘紅魔’之名的存在，同時也是整個海妖一族的護道人。
三日後。
君緬塵推開房門，含笑走出居住了幾個月的那所宮殿。
此時此刻，在宮殿門前那長長的階梯上面，海妖司主早已等待在此。
笑着向海妖司主點了點頭，君緬塵便是跟在海妖司主身後，一直來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宮入口之處。
隨着地宮通道巨大的石門轟然打開，一股妖氣散發而出，還是如之前那般，環繞在君緬塵身邊，似乎有些親昵。
君緬塵聳了聳肩膀，在海妖司主哈哈大笑的同時，一步便是踏入其中。
迴轉、漫步，走過了漫長的通道，穿過了第一迴廊所在的祭祀之地。
海妖司主停頓了腳步，於一扇不大不小的水晶門之前站定了身子。
君緬塵目露奇異之芒，深吸一口氣，便是推開這扇水晶門，走入了第二迴廊之中。
這裏豎立着很多的尖塔，每一座尖塔之上，都散發著濃濃的妖氣。
君緬塵一路走過，看過了很多尖塔上面那些奇異的文字。
雖然看不懂，但是君緬塵卻是能夠感受到來自那些奇異文字所表露出的情緒。
這迴廊並不大，很快君緬塵便是穿越了尖塔林，來到了這迴廊的中央。
在迴廊中央，此時站着一道俏麗的身影。
君緬塵目露奇異之芒，這俏麗的身影皮膚雪白，竟是如同真人一樣，絲毫不像是一尊海妖。
腦中忽然想起那些海妖族人，亦或是海妖司主或是紅魔，他們的身形乃至長相，雖然都是模仿着人形而化，但是或多或少
依舊有一些妖意。
反觀眼前這擁有玲瓏身段的女子，卻是一點都看不出她是妖，反而像極了那些人間的仙子，落落大方，沉魚落雁。
“見過大祭司。”
君緬塵向著眼前的女子深深一拜，旋即直起身子，咧開嘴笑了起來。
“大祭司當日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
大祭司聽到君緬塵的話，美眸在君緬塵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似是有些玩味兒般地開口。
“無以為報……你還剋扣了我海妖一族那麼多靈草？”
君緬塵聽到這話，頓時面色一僵，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旋即為了掩飾尷尬，哈哈笑了起來。
大祭司也並非真的生氣，輕輕點了點頭，眼中似有着強烈的好奇。
眼前的這個小傢伙，與涅島主關係莫逆，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深深看過君緬塵一眼后，大祭司也是緩緩在這迴廊之中踱着步子，說起了正事。
“那日你持我海妖一族的信物來到東海之濱，我救下你之後，便知道了島主送你那枚冰葉的意圖，這幾個月以來，你的進步很大，成功於淬體深淵之中將肉身成嬰，島主曾經吩咐過，待你肉身成嬰之後，便將你帶去東來島見他，所以我今日，叫人帶你來見我。”
君緬塵目光一緊，深深吸了一口氣，向著大祭司輕輕的點了點頭。
肉身成嬰……
原來是涅島主安排的……
君緬塵嘴角一揚，頗為洒脫。
“謝大祭司這些日子的照顧，海妖一族的人們很友好，我君緬塵會一輩子記得在這裏發生過的事情，若是以後還有機會，我還會回來探望你們的。”
大祭司含笑，玉手一揮，君緬塵只感覺眼前一花，下一息時間，便是與大祭司一同，出現在了海底城池的正上方。
君緬塵瞳孔猛縮，看着大祭司這揮手間移步千萬里的神通，略微有些震撼。
然而，更加讓君緬塵震撼的，是大祭司接下來的動作。
君緬塵目露精芒，只見大祭司朱唇輕啟，一陣美妙動聽的聲音傳播出去老遠，半晌過後，從遠方的深海之中，驀然游來一條巨大無比的秋魚。
這秋魚美麗至極，看起來很像金魚，但是鰭和尾很長很長，遊動之時劃過一曾淡淡的彩色，看起來美輪美奐。
秋魚霎時間游近，從下而上掠過，直接托起大祭司和君緬塵一起，盪出一陣歌聲，便是直奔海域上方而去。
君緬塵吞了口唾沫，腳下踩着這無時無刻散發出一股超越半步人仙氣息的巨大秋魚，眼中滿是從未有過的興奮之感。
遙想起數個月前，自己在海底城池見到那些巨大的海洋生物，還在夢想着有朝一日能不能騎着一頭渡劫期的大章魚……
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同大祭司一起站在一尊超越半步人仙的秋魚背上，當真是如夢如幻……
這秋魚是大祭司的海騎，驀然出現之時，所有海妖族人皆是跪拜在地上，默默低聲祝福。
他們知道，秋魚出現了，那麼便是大祭司出現了。
或許，也是君緬塵，要離開了……
海妖司主依舊站在第二迴廊前的通道中，聽到從城池中遙遙飄來的祝福之音，海妖司主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舍。
他明白，這些來自於海妖族人的祝福之音，是因為他們看到了秋魚。
而看到了秋魚，就證明着身邊這扇水晶門后的大祭司，已經帶着君緬塵離開了。
巨大的秋魚速度極快，載着大祭司與君緬塵一起在海底穿梭，於尾部盪起一連串的彩色波紋。
君緬塵默默立於秋魚背部，看着腳下越來越小的城池，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沉吟片刻，君緬塵伸出手摸了摸衣服內部，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精巧的納戒。
“大祭司，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是我這段日子煉製出的淬體丹，一共七千四百六十八枚，所有來自於你海妖一族的靈草，我都為你們煉成了丹。”
君緬塵笑得很開心，雙手將那個納戒遞到大祭司面前。
大祭司微微一愣，看着眼前滿面笑容的孩子，頓時感覺心底一顫。
輕輕一笑過後，大祭司將君緬塵手中的納戒收起，動容地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位於海底城池很遠的地方，這裏有另外一處深淵。
這深淵是一座深海火山，於火山口內，依稀可以看到很多金紅色的岩漿，在滾滾流淌。
紅魔盤膝打坐於這火山口內，任由周圍的岩漿從他的腿部流淌而過。
不多時，秋魚從火山口掠過，紅魔默默睜開眼睛，仰起頭，目送着秋魚離開。
隱約間，紅魔似乎看到，在秋魚背上，有一個少年，也是向著自己這裏看了一眼。
兩個人的目光於這海底相聚，漸漸化為一絲永恆的回憶，映刻在二人的腦中。
紅魔望着秋魚漸漸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語着。
“島主說過，今天，也是明天的歷史，君緬塵，我紅魔記住你的名字了，也記住了你對我海妖一族所做的一切。也許很久之後，我也能平和的與族中的晚輩提起，從前有一個人類，是我海妖一族的朋友。”
……
東海之上，映襯着碧藍的長空，涅無緣的身影靜靜的站在東來島海灘邊緣。
默默望着眼前波濤起伏的大海，涅無緣任由海風吹動着他的長發。
不多時，冉姬走到了涅無緣身後，也是陪着涅無緣一起站在這裏，似在等待着什麼。
伸出手輕輕撩了撩耳邊被海風吹亂的秀髮，冉姬粲然一笑。
“快到了吧？”
涅無緣輕輕點了點頭。
冉姬臉上的笑意更濃，輕輕點了點頭，旋即回眸看了一眼這沙灘上的另一道身影。
這身影，是一個少女，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
白皙的瓜子臉，彎彎的眉毛下擁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端的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妙齡少女。
不過這小女孩的大眼睛裏面，卻是閃動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光芒，看着大海的眼神，就像看着璀璨星河一樣。
璀璨星河是什麼？
小女孩並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那個人的眼睛裏，就擁有着璀璨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