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速之客（下）
你們的關係，不要太當真……
他下個學期就要去英國留學……
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
程清歌只感覺周清一句句話像一塊塊巨大的石頭朝她心口上砸了過來，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
自己明明突破了重重的阻礙，選擇要和師寧一起牽手面對這些問題的。
明明假期和師寧告別的時候都還是甜甜的。
明明師寧說不用擔心，一切都交給他來處理。
為什麼突然間就都讓她自己來面對了呢？
而且，周清說師寧下個學期就要留學，她居然一丁點都不知道。關於這件事，師寧竟然沒有跟她說過半句。
她剛剛還在和閨蜜分享自己戀愛的事，一轉眼這件事居然變成了一件可笑的事。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衝浪的人，衝上了浪尖，卻突然被狠狠地拍在水裏。
程清歌雙手緊緊抱着眼前的杯子，她感覺自己在不由自主地用力，手都開始有些顫抖了。她在努力地組織語言，到底該怎麼回應？
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讓自己鎮定下來些，開始說：“阿姨，您說的這些，我還是有些聽不明白。我和師寧的事，不應該是我們自己來處理嗎？有什麼問題，不應該是他來跟我說嗎？阿姨，我現在找不到他，聯繫不到他人，我只是有些擔心。您能告訴我，師寧他現在人在哪，他真的沒事嗎？”
周清聽了程清歌的這一通問話，顯然有些驚訝。她的表情告訴程清歌，她沒有想到她還有“反擊之力”。大概她心裏恐怕覺得程清歌聽到她剛剛的一席話之後應該是一幅傻掉的表情吧？
其實，對於程清歌來說，這些話並不算是反擊，只是出於對師寧的關心。還有，她終究是不肯相信周清所說的。她不肯相信師寧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是這樣一個出爾反爾的人，是這樣一個拿感情當兒戲的人。在鼓浪嶼上他們兩個一次又一次地彼此確認過感情，她相信那些都不是錯覺，她和師寧是相愛的，不是周清所說的那樣。
不過，她也沒辦法解釋師寧的突然消失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她只能問周清來尋求答案。
周清頓了頓，卻說：“程清歌，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所以，我剛剛說的話，你不應該不明白。我想，你只是需要時間來消化，我知道這些消息對你來說確實有些不能接受，但是這些就是你將要面對的問題。至於師寧，謝謝你在關心他，他很好，只不過他也是一時半會沒有想明白這些事，所以他父親給了他一些小小的懲罰。很快他也會想明白的。”
程清歌聽着周清說的這些話，心裏變得無比沉重。原來她聯繫不上師寧是有原因的。聽周清的意思，大概是師寧和家裏已經因為他們兩個的事情發生了不愉快，而且貌似還鬧得比較凶，所以才會逼得周清親自出馬跑這麼一趟來見她吧？
雖然事情還沒有完全搞明白，但是不好的結果已經擺在眼前八九不離十。程清歌只覺得腦子裏越來越亂，心跳的也越來越快。她開始想逃離這裏，卻覺得沒有力氣站起身來。
這時候周清卻好像已經坐的不耐煩，她看了看時間，然後打開手邊的小包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程清歌。
程清歌有些納悶，沒有去接。
周清又笑了笑把名片推到程清歌的面前。】
在她看來，像現在這樣，程清歌沉默着不說話，才是她應該有的表現。
果然，周清臉上的得意又浮現了出來：“抱歉，我的時間有限。我想，我該說的事情已經和你說清楚了。我看，你確實需要時間來消化，那你就先好好想一想。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考慮好和師寧分手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支付你一份分手費。這是你應得的。”
程清歌聽到分手費三個字，人已經完全懵掉，她抬起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周清。
這分手費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在商人的眼裏，什麼事都可以變成交易嗎？什麼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程清歌還愣坐在原地，周清已經拿着小包轉身走到了門口。一推門，等在門口的西裝革履的小助理畢恭畢敬地迎上來，幫她扶着門，然後跟在她身後走掉了。屋子裏就只剩下程清歌一個人，抱着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坐在原地發獃。
周清說的倒是沒錯，這一次會面，信息量實在是太大。她確實需要時間好好消化。
可是她看着這個房間，卻覺得無比壓抑，周清剛剛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目中無人的樣子彷彿留在了這個房間裏。程清歌努力讓自己起身，也拿起背包，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好像是要配合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彷彿馬上就要下一場雷陣雨。
雖然天空沒有太陽那麼曬，但是天氣卻悶得很。程清歌在路上胡亂地走着，越走越難受。
終於，雨點開始落下來了。夏天的雨來得快，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淋在身上彷彿突然把程清歌澆醒了。她忙用包包擋在頭上，然後找能避雨的地方，不遠處就是一個公交站，她趕忙沖了過去。
躲在公交站小小的屋檐下，她開始翻包包找紙巾擦身上剛剛淋上的雨水。擦到一半，突然就彷彿穿越了一般回到了鼓浪嶼上的那個傍晚。
也是突如其來的雨，也是小小的公交站，也是在屋檐下擦着雨水。那個時候，師寧就在她身邊，他們互相對望着，滿滿都是愛意。這才過了幾天，戀愛的甜蜜都還沒有開始，居然已經被催分手。
而此時此刻，面對着嘩嘩落下的大雨，車站只剩下她自己。
她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裏似乎也下起了雨。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脆弱，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公交車過了一輛又一輛，在站台停住又離開，她卻一輛都沒有上。
她有點害怕自己一個人待着，她怕一登上公交車，又想起和師寧在一起的時光。
慌亂中，程清歌抹了抹眼淚，趕緊掏出手機給小小發了語音：“小小，我在淮海路公交站。突然下雨了，我沒有帶傘，你能不能來救我我回家。”
不一會小小的消息就到了：“哎呀，這麼不讓人省心，出門沒看天氣預報嗎？今天預報的有大雨啊，還好這會雨剛下，積水還不深。你乖乖在那裏等着吧，我這就到。”
後面又跟着說了句：“這兩天雨水多，沒事就乖乖待在家別出去亂跑。”
聽到小小的聲音，程清歌心裏安定了一些，可是眼淚卻愈發的止不住。她盡量讓自己先不要去想關於師寧的那些事，只是靜靜地在公交站台看着外面的雨，似乎下的越來越急了。
也不知道就這樣看了多久，終於眼淚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多了。她又開始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彷彿心裏原有的東西被人突然拿走了一樣。
這時候，遠處突然出現一輛熟悉的車越來越近，停在公交站旁。
小小撐了傘從副駕駛下來，衝進公交站。
見到程清歌這幅狼狽的模樣，滿臉驚訝：“我的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才不過一天沒見，你怎麼成了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兒？”
程清歌看了看小小沒說話。
小小一下子又發現她哭紅的眼睛，又說：“哎呀，怎麼還哭了呢？看這眼睛紅的，都快成兔子了。有什麼事兒讓你難過成這樣啊？”
小小正焦急地問着，車窗搖了下來，司機位置上坐着的吳家昊衝著車外喊了句：“有什麼事上車再說吧？這雨看樣子越下越大了。”
小小這才一拍腦門：“對哦，咱們趕緊先上車再說。你這身衣服也濕了大半，得趕緊回家換下來，不然會感冒的。”
說完就推着程清歌上車，還體貼的把傘給她打了大半。
程清歌見狀忙說了聲：“謝謝，我反正都已經濕了，你就自己打吧。”然後搶先一步衝上了車。
小小隻好皺着眉頭一臉無奈地跟着上來。
雖然，遠遠看到車就知道是吳家昊開車陪小小來接她的，但是程清歌卻沒有心情跟他打招呼，上了車就蜷在後排，低頭不說話。
吳家昊從後視鏡里看了看程清歌，也沒再問什麼，只是默默地開起了車。
小小卻還是咋咋呼呼：“到底怎麼了啊？怎麼這樣了？誰欺負你了？”
當她問道誰欺負你了這句的時候，程清歌突然又覺得眼淚涌了上來，真的是滿肚子的委屈，卻又說不出來。
小小見自己一句話突然又像開了水龍頭一樣，忙慌亂地掏紙巾遞給程清歌：“哎呀，好了好了，別哭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啊？都多大了還哭鼻子……”
當著吳家昊的面，程清歌覺得自己這樣子很丟臉。忙接過紙巾，擦了擦臉，努力把委屈都憋回去，擠出一個特別難看的苦笑說：“我沒事，我沒什麼事。”
小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排的吳家昊，好像突然明白了幾分。她忙伸出手臂攬住程清歌的肩膀，使勁兒拍了拍說：“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沒事的。一會咱們就回家了。”
車子在雨中一路飛馳，沒一會，程清歌家的小區就出現在眼前。
小小本來不放心，想要下車跟着程清歌上樓去問個究竟。
程清歌看了看天氣，此時此刻的她已經穩住了心情，忙勸小：“雨好像還要持續下，還是讓吳家昊也送你回去吧。我沒什麼事了，有什麼事咱們微信說吧。”
天氣確實很糟糕，小小點點頭，也就沒有再堅持。
程清歌下車進了樓，又轉身看着他們的車緩緩地開出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