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再見,青春
就像相遇的時候沒說你好一樣,我們的離別也沒說再見。
大四的日子像是裝在了加速帶上,我們在各自沉默的忙碌里,一下就跑到了分叉口。
豆芽忙着考研,我考了教師資格證后又考了一堆有的沒的各種證。豆芽說挺好的,技多不壓身。但其實我只是在找一個喜歡。
而我和安洛明明就在一所學校,卻沒有他的消息。我第一次覺得這所學校那麼大,無數次的轉彎都沒能重逢那個渴望的熟悉。
畢業后我申請了去山區支教。
南方的小山村裡,學校只有兩層,三個班,四個老師。
村子不大,孩子不多。只有一到三年級。等四年級孩子大一些都是翻過山路,再坐船去到鎮上的小學。
有兩位老師是夫妻,也是當地人,自己家就在村子裏。
另外一位老師和學校一樣年長,十多年來,她見證着小山裏的孩子們一波又一波的成長。她的先生是學校食堂的廚師。一個勤勤懇懇的大爺。學校後面地里的蔬菜,下方的稻田。都是他種的。也是孩子們平常吃的。
我就住在學校里一個空出來的小房間,那本就是當初準備給老師的宿舍。房間狹隘,但風景很好,打開窗戶能看見一片田園風光。在通訊網絡不好的山裏,手機淪落成mp3。我常常坐在窗前聽歌,習慣了只帶一隻耳機,另一隻掉落在胸前聽空落落的心跳。
豆芽偶爾會給我打電話,聊一下她的近況,新交男朋友了或是分手了,往而復始。
第一年暑假去了英國找表哥。等寒假的時候他已經回國,我們在A市陪姑姑,姑父一起過年。
偶然路過安洛家,卻沒能偶然遇見他。
第二年暑假豆芽說她已經想念我到發瘋了,我去B市確認了一下她瘋到了何種程度。剛好表哥去了B市一家研究院工作。介紹了豆芽和表哥認識,然後豆芽再和我聯繫都是關於怎麼才能當上我表嫂這個話題。
偶然路過很多曾經熟悉的街道,卻沒能偶然遇見他。
山中歲月容易度,一晃三年過。
第三年的暑假我和豆芽相約去旅遊。豆芽問我:“你的未來要一直這樣嗎?”
“這樣不好嘛?我很喜歡和孩子們待在一起。”
“你的青春就這樣在那座小山裡悄然無聲的逝去嘛,回來好不好?”豆芽抱着我,夏日的海邊,不知道相擁的肌膚流下的是汗水還是淚水。
豆芽把旅途分享在了朋友圈,然後問我:“要不要也發個朋友圈?”
我的微信沒幾個好友。畢業后換了一次手機就沒有下載過微信。也早已經不記得密碼了。好在手機號沒有換,還能找回。
登錄微信的時候收到很多的未讀消息。大多是朋友們群發的節日祝福信息。只有文丙辰的是一堆認真發給我的消息,我都沒回他還發。
他在和我分享他的這些年。原來他和安洛在一起開了一個小公司,做包裝設計。這和他倆的專業完全不掛鈎呀。還真是意外。
我也發了個朋友圈,落日餘暉下,我坐在海邊聽歌。豆芽偷拍的,我很喜歡。就分享了這張照片在朋友圈,配文:久違。
底下點贊和評論紛涌而至。
“還以為你微信註銷了”
“終於冒泡了”
……
文丙辰直接來了個視頻聊天,恰好和豆芽在一起吃晚餐,就接起來了。
“哇塞,你終於重現江湖啦。”
“嗯”
“怎麼變得這麼話少啦,聽豆芽說你去山區支教了,山裡是沒一點信號嗎?給你發那麼多信息不回。”
“換手機就沒下載微信,再說你那是給我發信息嘛,根本就是把我當垃圾桶好吧”他給我發的信息像是自己在寫日記。好在他不是天天寫日記,不然我怕是沒耐心看那麼多未讀消息。
“要算的話也應該是紀念碑吧,都是我過去三年裏的偉大事迹。”
“紀念碑應該是已故的人才會用。”
“果然還是那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你。”
和文丙辰的幾句吵鬧像是回到了那時候,好像就在昨天,卻已是數年。
“合同明天你去簽,我有事。”
聲音從手機里傳來,不是文丙辰的,是他的,我再熟悉不過。
但沒有見到他的樣子,現在的他是什麼樣子呢?
“我跟你說,真後悔那時候和安洛一起創業啊,這傢伙太拚命了。我本來開公司是想自己當老闆瀟洒快活不用被管束的,他就是我快活路上的絆腳石。你見過哪個公司,老闆比員工加班還多的?”視頻那頭文丙辰吐槽着。
“你確定你快活的腳步會被阻擋嗎?”
“在我的努力下,他肯定阻擋不了。你什麼時候來B市看我啊。不會一輩子都在山裏了吧?你是打算出家么?”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豆芽也問過我了。我也問過自己了。但是心裏一直沒有答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