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泡沫
“那、那個......是這樣的......”
好像是突然被蕭潔推到大眾面前，已經徹底慌亂了手腳。
林清臉色蒼白的低着頭，兩手用力的搓弄着衣角，緩緩開口就要發聲。
“剛、剛才陸哥哥說的......”
“哎！小潔啊~”
可是，還沒等話音出口，旁邊的林忠傑突然往前一躥，一把將林清朝旁邊一拽，竟差點把他給甩出一個趔趄。
“你可別高看了這小子，我們家這孩子雖然是考上的濱海工大，可畢竟才剛上學不到一年，他能知道什麼呀？”
其實話說回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心思閱歷遠超常人，並且作為風暴漩渦中心的林清之外，更多的人其實還是摸不準蕭潔的意圖。
你說她是想要毀陸士高么？
可這丫頭剛才說得話滴水不漏，充其量也就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茫然。
在場的大多數人其實跟她的想法也差不多~
所以相對於已經處於風口浪尖的林清，作為真正最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角色，蕭潔的處境卻反而要絕對安全許多。
“不、不是，大伯，我、我其實......”
林清當然不想放棄。
如今大伯鐵了心和陸士高站在一邊，恐怕現在能挽救林家的，只有自己。
“你其實什麼，你陸哥都已經經營公司多少年了，你能跟他比嗎？
剛學點皮毛就想嘩眾取寵，你聽說過互聯網嗎？
給我滾出去！”
然而，聽到林清竟然還想說話，林忠傑的臉色突然一沉，竟直接開口喝罵出來。
他心中再明白不過，今天不論林清說得有沒有道理，都絕對不能讓他出聲。
然而，這一下可壞了~
好像是觸到了林清什麼開關一樣。
再看他突然身體一震，緊接着，狠狠用力把脖子一梗，眼眶裏，竟然還閃起了委屈的淚光：
“大伯，我不懂什麼互聯網，可我就是感覺有問題！”
好像完全就是一個負氣的小孩一樣，林清用力的繃著身體，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
“大伯，我聽陸哥哥說了半天，全都是說要用爺爺做什麼中心，要拉一大片人做什麼大網，這不違反國家的紀律嗎？
你開公司總是要賺老百姓的錢吧？
可是，說了半天，我都沒聽明白他到底想經營什麼東西，沒有產品，老百姓會花錢往裏扔嗎？
現在這公司讓陸哥哥說得天花亂墜，可說到最後，讓爺爺去坐鎮一個根本沒產品，卻想要賺老百姓錢的買賣，這不是詐騙嗎？”
林清彷彿一個受氣撒潑的孩子，扯着嗓子大聲叫喚，就連聲音里都已經帶了哭腔。
可這幾句話出口，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林老在內，不禁全都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清一句話，直接點中了世紀初，這種網絡公司最致命的缺陷！
其實從後世穿越回來的林清當然清楚。
在世紀初的時候，全世界都迎來了一次所謂的“互聯網泡沫”。
互聯網剛剛出現，所有人都以為它是一次投機的大機會。
可說到最後，其實誰還都不知道這項技術到底應該怎麼玩。
在後世看來，互聯網當然能賺錢，而且能賺大錢。
但是，那是要以互聯網產品為依託的。
不論是平台還是自媒體，甚至是互聯網金融。
其背後全都必須要有成體系，能夠產生價值的產品。
而不是像最開始這樣，只去炒概念。
“嗯？拉什麼大網？怎麼回事？”
這一嗓子，終於把林老的敏銳給喚醒了過來。
什麼高科技，什麼互聯網，對於一個已經退休的林老來說，能有多大吸引力？
可林老剛正一生，怎麼能允許陸士高隨便玷污自己的政治羽毛？
“額~不、不是啊，老書記，是、是林公子誤會啦......”
整個額頭都已經沁出冷汗，陸士高急忙卻將目光轉移到林清這邊。
“林、林公子，什麼詐騙啊......你瞧讓你說得......咳咳咳......”
竭力清了清有些發乾的喉嚨，陸士高的額頭已經滲出了冷汗。
林清真的已經戳中了他的軟肋。
這裏不是電視劇的虛偽世界，鏡頭一轉這邊就可以全部完結。
他現在，甚至都沒空去怨恨林清。
這麼多人看着呢，他現在必須要想辦法，把自己的話圓過來，讓在場的所有人，至少不會真的認為他是個騙子！
“各、各位，這互聯網可不是咱們傳統產業那種賣白菜換蘿蔔的生意。
這是高科技，其實經營的是資源，是......是互聯的信息，是媒介......”
陸士高竭力的在尋找着一些能夠讓所有人理解的詞語。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感覺，今天的林清，跟以往完全不同。
別看他臉上充滿了委屈，可那雙眸子之中所透出的陰寒，卻一直瞪得他心中發毛。
感覺就好像，是被什麼野獸給盯上了一般！
只不過，眼看着自己的愛徒變顏變色，這回發難的，卻是已經有些醒悟過來的林文正公：
“小陸啊，你先別著急......
小清他畢竟是個孩子，我們當然不會反對任何一個合法經營的生意。
不過，不管是不是高科技，畢竟也的確有小清這麼一說~
所以，你就跟大家好好說一說，你的那個公司已經坐到了幾百萬，到底是在經營什麼業務啊？”
“我......”
林老爺子一句話，陸士高差點沒把舌頭給吞下肚子！
他又哪能說得清自己在經營什麼？
“各、各位領導、林老書記~”
額頭上已經明顯滲出細密的冷汗，陸士高的臉色漸漸蒼白，卻還是竭力的辯解着。
“其、其實這互聯網，現在看起來就是加強人與人之間的溝通......
額......具體來說，我們公司現在做的，正是一種能夠把許多人都聯繫在一起，額，在一起的網站，對，是網站......
只要這個網站建成，短期來看，大家的商業資源、工業資源甚至是政治資源都能夠更加大範圍的共享，然後、然後......”
“哦，那就是聊天室啊！”
還沒等陸士高磕磕巴巴的解釋完，林清卻忽然不屑的在旁邊發出一聲。
“現在已經有很多公司在做這個啊，這有什麼新鮮的？
誰會在聊天室里跟陌生人聊業務啊？”
一句話出口，頓時惹得四周忍俊不禁。
這個窩囊的林大少平時不怎麼露面，可看問題卻直擊要害。
是啊，所有人都攪合在一起的聊天室，即便他們這些領導沒玩過，但也想像得出來。
那種場合，又哪能算得上什麼人脈資源？
“額~不、不是，林公子你誤會了，我們公司做的不是那種即時的聊天室~
而是大家都能在上面留言，然後互相換取重要信息的網站，是、是一種......”
“那就是論壇啊~那還不如聊天室呢？”
林清頓時更想笑了。
“陸哥，你說的這網站現在已經有不少了啊。
可我看，在上面更多的都是發廣告的。
現在科技還沒發達到能自動識別發佈內容呢。
你怎麼保證裏面發的信息都是靠譜的？
再說得大一點~
咱們這屋裏可都是各機關的領導！
你讓大家都去摻和你的公司，你怎麼保證你網站上的內容都是合法的？
如果有人在裏面販槍呢？
如果有人在裏面涉毒呢？
每天幾千上萬條廣告，你怎麼確保裏面都那麼乾淨？
難道你想把所有人，都卷進這麼危險的公司里來嗎？”
林清的聲音字字迴響，周圍人的臉色，卻終於變得，凝重異常。
全場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只不過沒人注意到，林清的嘴角，卻已經微微泛起了一絲詭異的弧度：
“林家~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