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項莊舞劍
女孩林清並不認識。
可是這個陸士高，哪怕是化成了灰，林清也絕對不會忘。
陸士高曾經是爺爺的秘書，也算是公體裏的聰明人。
隨着改革開放，大批的公務員選擇下海。
這個小陸頭腦靈活，果斷辭去了在別人眼裏是金飯碗的工作,投身到創業的大潮之中。
世紀之初，社會活力剛剛被激發，可要說經商下海，大浪淘沙之下，也不一定真能成功幾個。
林老一生純良剛正，連自己的親閨女都沒有照顧，就更不要提曾經比較看好的一個“小徒弟”了。
林清是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掛上了蕭家這面大旗......
“哈哈哈哈......”
突然，一陣爽朗的大笑，打斷了林清的思緒。
只見客廳的正中，蕭老將軍正滿臉自豪的掄着胳膊，把自己爺爺的肩頭拍得“啪啪”山響，下顎的鬍鬚更是得意得一翹一翹的。
“老林啊，當初小陸要下海，你是生拉硬擋着就是不讓，咋說還都不好使了，咋樣？
人家現在可是幾百萬公司的大老闆~
你說你，是不是差點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蕭老的聲音高亢。
而林老爺子，倒也沒顯得有什麼不開心。
“我說老蕭，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小陸有出息，你不也落下這麼個好女婿？
今年他把小潔娶到手，咱們倆，也可以算是半個親家了吧，哈哈哈......”
兩位老人在中間互相奚落，旁邊圍觀的人們也全都客氣賠笑。
在場都是聰明人，這種級別的玩笑，自然沒人敢胡亂插嘴。
可角落裏，林清的臉色一怔，緊接着，卻頗為複雜的，略微釋然了幾分。
他終於知道了，蕭老的重外孫子，為什麼也會姓蕭......
“嘶......唉......還假裝大度的可憐我，你個蕭亮啊......呵呵，也是個梗着脖子硬挺的倔脾氣......”
林清忽然一聲嘆息。
上個時空，陸士高的股市欺詐絕對算得上大新聞。
這個案件牽連甚廣，涉案金額也實在太大。
陸士高被通緝抓捕，商業大廈轟然崩塌......
如果林清沒猜錯的話，爺爺壽宴上的“災禍”，也許就要着落在這個陸士高身上了。
還用問么？
經濟口的領導全部沒來，紀檢的秦路明還帶着偷拍設備。
恐怕，經濟犯罪調查組，早就盯上了陸士高這條大魚！
而要是連林家都被牽連得那麼慘，作為直面風浪的蕭家，那後果......
“呀！”
一念及此，林清忽然有些錯愕的張了張嘴吧。
如果，一切都按正常邏輯發展下去的話......
那小戰士蕭亮，應該就是這個陸士高和後面蕭潔的親兒子，然後，陸士高落網，以蕭家的風骨肯定備受打擊，讓重孫子改歸蕭姓也不是不可能......
“蕭亮啊，蕭亮，看起來今天，除了保我林家，我還得順路救一下你小子。
因果循環啊......呵呵，不過現在，你小子應該連種都還沒種上呢吧？”
林清悄悄莞爾。
“哎~林書記，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我這事業才剛剛起步，要是不做出點成績來，又哪能敢娶小潔啊~”
可另一邊，陸士高倒是被林老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還頗為討巧的撓了撓頭。
一切，看起來都顯得自然無比。
只不過，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後面那位蕭家的小女蕭潔，卻始終冰冷着一張臉，連表情都沒有一絲。
“哈哈哈~小陸真是有出息啊~”
忽然，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還在被場中二老所吸引的時候，一聲突兀的大笑從門外傳了進來。
“小陸現在是不比以前啦，先立業后成家，這才算有擔當啊！哈哈哈......”
好像是緊隨着最後這一批人進來，林家的長子林忠傑一邊往裏走，一邊卻好像調侃一般，滿臉堆笑的繼續發聲：
“哎？對了，老早就聽說你在外面闖得不錯，公司也做大了，你那個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跟咱們叨咕叨咕，說不定大家還能幫你點忙呢！”
林忠傑的臉上笑容單純，好像說話都沒過腦子。
可這一句話，還在思考如何對付陸士高的林清，心臟差點沒蹦出來！
怎麼回事？
在場都是宦海政要，爺爺的身份又這麼特殊。
不論你看沒看出陸士高的問題。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一個林家的長子，機要機關的秘書，怎麼能跟一個商人開口就提“幫忙”？
什麼政治敏感度？
“不行，要出大事！”
已經顧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了。
林清急忙站起身來，用力分開人群朝中間就擠。
他萬萬沒有想到，林家災禍的起因，並不是陸士高的主動進攻，而是大伯的無心轉承。
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麼，恐怕林家絕對會重蹈上個時空的覆轍！
“嗨，林叔林凈誇我，什麼有出息啊，不過才弄了個小公司罷了......”
可是，聽到了林忠傑的話，好像是終於得到了這麼個契機一樣，陸士高已經得意洋洋的開口講解起來。
“其實啊，我弄的公司，還真是一個新領域，那就是互聯網。互聯網大家知道嗎？那是一種，能把全世界都連在一起的大網絡！”
說到這裏，彷彿還怕別人聽不明白，陸士高下意識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
“連接全世界啊，那是什麼概念？我想大家現在根本想像不到，我給大家舉個例子吧！
各位也都或多或少的承擔著一些責任，需要去解決辦理很多業務，有很多時候，咱們想辦事，卻根本沒有認識人，想要拓展人脈，是又送禮又吃飯，可最後呢，也許還只是認識了一個沒用的小兵。
而我這互聯網就不同了，什麼叫連接全世界？那就是只要你上了我這個網，所有人都在裏面，你想找誰，直接就能對接得上，這得省下多大的力氣啊？”
陸士高越說越是興奮，而果然，四周所有人的眼睛裏，已經漸漸開始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世紀之初，互聯網絡剛剛進入天域。
就好像後來的比特幣和區塊鏈一樣。
雖然更多的人只是知道一個名字，但就足以令他們趨之如騖。
陸士高說的不錯~
天域就是個人情社會，尤其是在那個年代，不要說行人情送禮物。
很多時候，哪怕是想要找人送禮，都不知道東西要送給誰。
“哎我說小陸，你這互聯網有那麼厲害嗎？那我要是找聯合國主席呢？也能找的着嗎？哈哈哈......”
聽着陸士高的話，一旁的林忠傑忽然沒由來的開了個玩笑。
這一下，旁邊的所有人也頓時全都鬨笑起來。
“就是啊，陸總，你說的那個網有沒有這麼神奇啊？”
“是啊，是不是我想找野馬台大皇也找得着啊？”
“我還想找倫國女王呢......”
四周不住的傳來附和與調笑~
可是，所有人的眼睛，卻全都死死的盯着人群之中的陸士高！
在場的，可全是人精中的人精。
人精之間的交流，還需要說得太明白么？
“這......”
彷彿也是被林忠傑的一句話說得一愣。
陸士高的目光微一錯愕，可緊接着，卻哭笑不得的攤了攤手。
“額~我說林叔，還有各位......
這網絡只要一連上，聯合國主席啊，什麼野馬台大皇和倫國女王的當然能找到，可是，你們也得有能然人家看上眼的東西啊，是不是？哈哈哈......”
“唰~”
一句話出口，所有人的笑容，頓時全都僵在了臉上！
陸士高說得很明白~
只要你有能跟人談判的籌碼，甚至連聯合國的主席都不在話下！
誰也不會真想去跟野馬台大皇談生意~
但在座的都是政商老手，誰不面臨著棘手的問題和急需的人脈資源？
此時，所有人的心，已經完全被陸士高的大餅所吸引。
而作為整個話題的發起人，林忠傑終於不想在繞，微微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那個，小陸啊，你說這互聯網這麼厲害，那到底得怎麼參加進去啊？”
“哎，對啊，這麼厲害的網，你可不能一個人把持着呀~”
“你不說連接全世界嗎？那是不是買台電腦就能加入啊？”
這個時代的人對電腦也好，網絡也好，印象還都只停留在一些新聞視頻和電子遊戲上。
說白了，大多數人還只認為電腦無非是電視的延伸。
至於更高級的互聯網運作，那真的只能說是瞎子摸象，一人一個想法。
“呵呵~哎呀，大家先別著急，別著急......”
眼見着所有人的慾望都已經被吊起，陸士高卻反而滿臉微笑的雙手向下虛按了按，好像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只不過不易察覺的，那略微上揚的嘴角肌肉，卻已經由於興奮，而略微顫抖起來。
“要我說啊，大家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其實大家沒注意到么？咱們所有人啊，不是都已經在這網絡里了嗎？”
“啊？”
一句話出口，在場眾人全都一陣狐疑，下意識滿臉費解的盯着他。
“哈哈哈~各位領導啊......”
卻只見陸士高的嘴角微微一挑。
“各位，大家可別忘了，今天咱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咱們不是......
給老書記來拜壽的嗎？”
一句話出口，陸士高的笑容，終於壓抑不住的漸漸誇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