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我們就這樣吧
林家已經在紀淮的暗中操作下起了風波，黎川也該回去了。
晚上，蘇杭過來上藥，動作輕柔。
“明天十點飛機回去。”
黎川明顯感覺到蘇杭停頓了一下，不久，回答，“好。”
這些天，蘇杭雖按日常照顧他，卻是沉默寡言，陰鬱沉悶。
“蘇杭。”他叫她，然後坐起身，伸手攬過她的細腰，坐在自己面前。
蘇杭沒有反抗，順從的任着他擺佈。
只是弱弱的說了一句，“我手上有葯…”
黎川拿了張紙，仔細的幫她擦乾淨，然後盯着她。
“還生氣？嗯？”
蘇杭搖頭，“沒有。”
抱住她的手收緊了些，“我不喜歡我的女人整天給我擺臉色。”
“知道了。”蘇杭淡淡的扯了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黎川看得惱火，不知如何與她相處，乾脆咬住她的唇。
蘇杭伸手欲推開他，卻被他困住。
“我不舒服…”
“嗯。”
然後沒有然後了。
………………
很久，似要把這將近三個月欠下的都補回來。好在，動作還算溫柔…
停下來時，蘇杭已經昏睡過去。
後半夜，蘇杭高燒，燙得嚇人。
黎川抱着她驚醒，擔憂又緊張。
胡亂的替她穿上衣服，一邊一遍又一遍喚着她的名字。
蘇杭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套上衣服，狼狽不堪，抱起她朝外跑。
蔚樹睡眼朦朧的出來，看到這樣一副景象，瞬間清醒。
“怎麼回事？”
“高燒。”黎川抱着蘇杭朝樓下跑去。
蔚樹有些摸不着頭腦，“叫醫生來啊！”
黎川根本不聽，已經跑了出去。
衝著值班的保安大喊，“來開車！”
保安被這樣的畫面嚇到，卻還是鎮定下來，以最快的速度打開車門。
一路上，黎川的目光不曾離開蘇杭半分。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焦急，擔心，恐懼，心疼。
終於到了醫院，黎川又是以最快的速度抱着蘇杭飛奔。
蘇杭被送進了急診室，黎川被關在了外面。
不久，蔚樹趕到。
此時的黎川，額角佈滿汗珠，坐在椅子上，仔細看，身體還帶着一些顫抖，光着腳，穿着一雙家用拖鞋，很是狼狽。
蔚樹坐在他身邊，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腿以示安慰。
“之前一直說帶她檢查的…”黎川的聲音有些顫抖，足以聽出滿是悔意。
“不怪你，最近事情太多了。你又要操持着國內，又要關注美國的情況…蘇杭會沒事兒的。”蔚樹既為自己當時的不留心後悔，也是心疼這二位。
好一陣兒，病房裏出來一位中國醫生，表情不太好。
黎川匆忙的起身，焦急詢問，“怎麼樣？”
“您太太不久前做過流產手術。”
黎川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流產？那就意味着，她懷過孕，然後又打掉了。而他，在這期間，完全不知情。
“那她現在怎麼樣？”這是黎川現在最想知道的。
“照目前的情況看，她流產時已有兩個多月，當時的手術應該是比較倉促的，術后又沒有及時調理好，加上她本身身體就比較弱，所以才會出現今天這種狀況。具體的情況，我們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好…那麻煩您多費心。”
黎川就覺得自己腦袋要炸裂一般，勉強的坐下。
蔚樹擔心的看着他。
“沒事吧？”
黎川扯扯嘴角，“沒事。”
彎下腰，腦子裏不斷回放着那段時間的事，應該是他去美國的時候。
他們曾，短暫擁有過一個共同的寶寶…
在一起將近四年的時間，他從未想過這件事，可那個孩子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到來，又離去。
他滿心剩下的，是心疼，是不舍，是後悔，還有對蘇杭和對自己的責怪…
……
經過系統的檢查和治療，蘇杭已經退燒了，不過身體還是很虛弱。
“您太太的身體還需要恢復一段時間，近期內不要同房…”
雖然可以看出丈夫對妻子的關愛，但是醫生還是不放心的叮囑。
黎川點頭，“知道了。她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之前的流產對她身體損傷很大，她的身體要是想徹底恢復，要好好調養一陣子，出院后可以慢慢調理。”
“嗯，好。謝謝您。”
簡單的交流之後，醫生離開。
黎川進到病房，坐在蘇杭身邊。死死的盯着那張虛弱的小臉。
怎麼會這麼狠心？
明明那麼心軟的一個人，竟然能狠心殺死自己的孩子…
蘇杭…你到底有多恨我？
沒一會兒蘇杭就醒了，她有氣無力的抬起眼皮，就看到黎川一雙眼如黑洞一般盯着自己，他一定什麼都知道了…
可是他這個樣子又是什麼意思？
好像一夜之間，這個男人老了許多…
沒有及時清理的胡茬，凌亂的頭髮，疲憊的雙眼。
蘇杭緩緩地眨着眼睛，輕微動了動嘴唇。
“錯過飛機了…”
黎川冷着臉的盯着她，“你不心疼么？”
蘇杭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哼笑了一聲，彎着眉眼問他，“你心疼么？”
黎川看着她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咬着牙輕笑，“我的孩子，還輪不到你來生。”
蘇杭的鼻音重了些，“是啊…黎公子想要孩子的話，女人排着隊給生。”
她的笑容大了些，看着他，“可是黎川…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呢？”
自始自終，黎川看着她的所有的表情變化，他竟找不出說辭去回答她。
蘇杭的目光柔和下來，“這個孩子本就不該存在不是么？他該有他自己的宿命…”
她看到了黎川臉上的憤怒，不舍。所以，她在賭，賭他對她留有一絲情分。
“黎川，你要復仇，我認了。陪着你，任你折磨羞辱。你從不知道，你加註在我身上的這些傷害，在我心上，留下了更深的印記。不是因為可笑的自尊心，是因為我愛你…”
黎川的眸光似乎有些波動，可是她看不清了，眨着眼睛緩解酸澀，繼續說著。
“你多狠啊…為了報復，不惜搭上自己的感情，要我愛上你，然後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把我僅剩的那點自尊心碾碎，要我像狗一樣服侍你，可即便這樣，你還覺得不夠…”蘇杭哽咽發聲，笑了一下，是苦笑，“呵，在我滿懷希望可以實現夢想的時候，你又不惜設計自己受傷來阻止我…饒這麼大一個圈子，你也很累吧。你已經毀了我的愛情，我的夢想，你到底還想要什麼呢？”
黎川眼神中帶着不可置信，雙手撐在蘇杭身體兩側，四目相對，“蘇杭，你就這麼想我？嗯？”
蘇杭看着他，她明知道那場意外不是他…
他神色中滿是怒火，還有悲痛。
她要他失望，要他生氣，要他離她而去…
“黎川，你有錢有權，以後還會有美滿的家庭，可愛的孩子。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了…你不能拿我和你比，我們本來擁有的東西就不一樣啊…從小到大，就沒人愛過我，就算我回了蘇家，我也是不被愛的那一個，好不容易認識你了，還是騙我的…可是你，至少有過幸福的家庭，至少現在你有媽媽，有妹妹，有未婚妻。照目前看來，好像我更慘一點…”
“閉嘴！”黎川本能的抗拒她的話，他不想聽，他不想這些話從她心底，絕望又平靜的說出來。
“黎川…”蘇杭的聲音帶着哀求，淚水從眼角滑過。
看着蘇杭的樣子，黎川竟疼得張不開嘴，他用力的掙着眼睛，咬着后槽牙，手臂顫抖着。
然後他聽到蘇杭的聲音…
她說，“我什麼都沒做過…只是活着，就成了罪過…我們，就這樣吧…”
是啊…她什麼都沒做過，明明那麼可憐了，還要被他欺負…
黎川的眼圈發熱，起了身，離開…
走得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好像…在遠離着他生命中僅存的溫暖…
蘇杭閉了眼睛，無聲的淚水湧出。
都結束了…
她不是沒想過把林星晚的事告訴他，可他知道了又能怎樣？就算沒有了林星晚，還會有其他人。
她和他，每一條路的終點都是死胡同…
她不想再糾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