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他們的八年
黎川和蘇杭，這兩個已經分不開的名字，又緊緊走在了一起。
蘇杭說，她想自私一次。把他留在身邊，什麼禮義廉恥，什麼貞潔自愛，她只想要他。
生命走到了盡頭，至少，還有那個她深愛的人。
藥物雖然可以控制腫瘤的生長，卻是化療藥物，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蘇杭本就體弱，用了葯之後的她幾乎每天都在昏睡中度過，一天下來清醒的時間並不多。就這樣，蘇杭在迷迷糊糊中迎來了黎川第三十三個周歲生日，過了這個年，他虛歲就是三十四了，真的是不小了…
從她十七到她二十五，從他二十五到他三十三，相識八年，足矣敵過這一生。
提早幾天的時候黎溪過來探望，蘇杭趁着清醒和她多說了幾句。大抵是問問，黎川這些年有什麼她可以幫忙實現的願望。她想，至少她在的每一年，都要給他一個難忘的生日。
黎溪定定地看着她，說了一句，“我哥的心愿…”
蘇杭，他的心愿，不過是和你長相廝守…
黎溪調整了情緒，問道，“你真想滿足他的願望？”
“嗯。”
那天的蘇杭格外清醒，黎溪給她講了黎川的“秘密”。
在郊區那間別墅里，藏着一件婚紗，為她量身定做，每一個季度都要差人保養一次。到如今，已是第三個年頭…
在她離開之前，他就有娶她的念頭。如果…那時她不那麼倔強，只管順着自己的心，是不是就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他的遺憾，何嘗不是她的遺憾？
她又何嘗不想陪他終老…
蘇杭對黎溪說，“能不能幫幫我？你哥生日那天，我想穿婚紗那件給他看。”
黎溪笑了，笑得都要流眼淚了，她說，“好！”
哥哥該有多高興啊…她記得，她偶然間遇到，哥哥對着那件婚紗發獃，嘴角是笑着的，可眼角卻是攏不盡的遺憾…
蘇杭還一直覺得自己等不到這一天了，不過好在，她平安的等到了他的生日。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故意裝作不記得他的生日，提都沒提一下。黎川更是如此，每天想着的都是蘇杭的病，他哪裏有心思想生日不生日的。
蘇杭吃過飯就佯裝沒精神的樣子，反正她天天這樣，黎川心疼之餘也是習慣了。陪她“入睡”以後，依寧過來，說陪陪她，黎川就去辦公室聽取蘇杭的治療方案。
這一天，對黎川來說，與其他平常的日子並無差別。
黎川一走，蘇杭便“醒”了過來，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依寧，難得的好精神。依寧提早過來給她化妝，黎溪和顧念之那邊忙着去別墅“偷”婚紗。
蘇杭底子不錯，如今病着，臉色更蒼白些，日常的護膚，打個隔離塗個腮紅，把病氣遮住就行。她本就是古典美人，淡妝更出彩。
依寧看着，“我們蘇杭真好看，打小就是美人坯子，長大了更好看！”
蘇杭不好意思的笑，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氣色確實是比平時好不少。
黎溪和顧念之也是爭氣，一刻沒耽誤，風風火火地就趕來了。
她們以最快的速度為蘇杭穿上，必須趕在黎川回來之前。
今天和申思陳打了招呼，要他多拖黎川一會，可他向來離開不了蘇杭多久，所以她們必須爭分奪秒。
這婚紗，可真他娘的好看啊…
她倆偷拿來的時候就一眼被驚艷到，現在套在蘇杭身上，更是美輪美奐，真的是為她量身定做。
黎川用心可見一斑…
顧念之給蘇杭挽起髮髻，配上了自己從家裏拿來的頭飾，蘇杭真的如仙女一般了。
就這模樣，放在哪都是女主角。
平日裏她總是淡妝素抹的，今天扮上，又戴了飾品，真是美不勝收。
“黎川見了，一定很高興。”依寧如此感嘆，自己的弟弟，她又何嘗不知…
“準備蛋糕了吧？”蘇杭擔心的問。
“放心吧，在初堯那兒，一會黎川進來，我們就把蛋糕在後面推進來。”
“嗯，謝謝你們。”
大家打扮得急，又有點緊張，誰都忘了給她塗口紅，唇色本來就淺，又病着，怎麼都見着虛弱。
發現缺口紅時，黎川已經回來了，大家又手忙腳亂的找口紅。見蘇杭不在床上，黎川皺起眉，心裏咯噔一下
“蘇杭？”
“蘇杭…”
他焦急地叫了兩聲，沒人應，掏出手機就往外走。
還沒走出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一度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因為這場景，他不止一次夢到過…
“蘇杭…”
他定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撫婚紗，他們望着彼此，笑出了淚花。
黎川喃喃自語，“是真的…謝謝你，謝謝你蘇杭。”
他擁她入懷，緊緊地把她抱在自己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他把手搭在她腰間試量。“三年前的尺寸了，有些大了…”
“黎川，生日快樂。”
黎川綳不住了，這是蘇杭回來以後，第一次叫他。
他把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耳鬢廝磨，“寶寶…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蘇杭忍着淚，大好的日子，不能哭。
“我說，黎川，祝你生日快樂。”
這一次，她聲音提高了許多。
黎川好久才發出聲音，瓮聲瓮氣的，“寶寶…這是我過的，最好的一個生日。”
他抬起頭，紅着眼圈，細細地打量她。
蘇杭的肩膀濕了…
她知道，可是她沒有說。這個男人，為她承受了太多，她想也替他扛一次。
眾人推着生日蛋糕進來，黎川笑着，“謝謝你們。”
“少來這一套！”
“吹蠟燭！”
“許願！”
黎川的手始終拉着蘇杭，他望着她，深情而隱忍，默默地許下了願望…
我願，我身邊這個女子可以安度此生。
如此平凡的願望，到如今，竟成了奢求…
這是幾個月來病房裏最熱鬧的一天，大家分了蛋糕，吃不了的還拿給科室里其他病人吃，其樂融融的。
吃過蛋糕，大家就都識相的離開了。畢竟黎川一雙眼睛都盯在了蘇杭身上，誰沒趣惹他們倆的二人時光。
人都走後，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黎川溫柔地替她擦着嘴角的奶油和手上的蛋糕。
“我好開心啊，寶寶…”
“我也開心。”蘇杭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黎川體貼地把她攬在懷裏，撫着她的後背。
“今天累不累？”
蘇杭搖搖頭，笑他擔心過度，“沒有那麼弱的。”
她突然仰起頭，“我今天好看么？”
黎川一雙深情的眼睛注視着她，“很美…比在夢裏還要美…”
蘇杭聽着，不由得心疼這個大男人。她抱住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他懷裏。
“黎川，黎川，黎川…”
她一遍又一遍喚他，然後她笑，“你看，你的名字也沒那麼難叫得出口。”
黎川也面露笑，可兩個人心底都疼得要命，每一次心臟跳動都有一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