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利用一年
風九歌收回目光，前頭卻走來一個她最不想見的人。
不對，應該說是最不該狹路相逢的人。
事到如今，風九歌也算是明白了個大概。沈少寺是真恨顧北彥，也是真地想為自己的野心爭取權勢。他現在成了夏桉年的幕僚，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監正，覃寺門上下悉數歸順夏桉年，沒有人會比他更加風光了。
“沈監正。”身後的婢子紛紛恭敬行禮。
風九歌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提步要往外走。現在她動不了沈少寺，卻可以選擇不見他。
都怪她當時太過大意，竟然放任沈少寺在暗地籌謀了這麼久。如果一早在江淮便除了沈少寺，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小九，我想和你談談。”沈少寺見女子如此態度，也沒有絲毫惱怒。
他知道風九歌一定很想知道其中緣由，他可以告訴她，只求風九歌不要那般記恨他。
聞聲停住腳步的風九歌往後看來，姣好的容貌上揚起嘲諷，就像是盛放在空中的芙蕖，美艷到讓人無法觸及。
她倒是很想聽聽沈少寺要和自己說些什麼，用三言兩語就美化他的所作所為嗎。
事到如今，他的臉皮依舊厚實到無人能及啊。
“好，我聽你說。”風九歌咬牙回答。
御花園的一路，風九歌並沒有心情欣賞如花的景緻，她腦中此時翻滾的全是沈少寺同自己說的話，又有很多是過往顧北彥同自己說的。
她突然意識到，這一切全都是個局。
一個沈少寺為自己復仇而精心謀划的局。
什麼為了寧蔓復國，什麼為了推翻洛樾笙暴政，全都是他為了一己之私胡編出來的借口。
她在檀王府看到的那本族譜，已然可以說明一切。沈少寺生母沈婷，寧國時期嫁給了當時富甲一方的顧氏長子，而後傳出私通其長房二弟，因而有了沈少寺。
而這個長房二弟，正是顧北彥的生父。換句話說，沈少寺和顧北彥是手足相親的兄弟。
顧氏當時以沈婷做出如此醜事不齒，更為了維護家族門風而逐了沈婷母子出府，是故後來的族譜上，他們二人的名字是被抹去的。
沈婷母子被驅逐，沈婷本欲回江淮沈家，而當時的沈四海卻早已知曉此事，更是硬生下令不許沈婷回府。
如此，沈婷母子流落在外，當真成了無家可歸受人唾棄之人。
可事情真由便是，沈婷沒有做出敗壞門風之事，她的失身也不過是被設計，是顧氏中有人心懷不滿才做出如此惡事。
沈少寺跟着沈婷四處流浪，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究竟要什麼。他見過太多的仗勢欺人，也見過太多的勾心鬥角。沈婷死後，他徹底成了無人依仗的人。
那時的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仇人是誰。
只是天不遂人願，一年後洛樾笙起兵造反，一舉屠了顧氏滿門，算是替他間接報了仇。
可是仇恨到底不是由自己親手得報，沈少寺沒法同死去的沈婷交代。偏巧那時候洛樾笙聽聞顧氏還有遺孤，顧北彥武功蓋世，與其殺了他倒不如為己所用。
沈少寺心底很快有了對策，既然是顧氏欠了他們母子的，就由顧北彥來還。
他不是被奉為檀王么，他不是親眼看到自己的族人慘死在眼前嗎，那麼就讓他再讓顧北彥重歷這種悲痛欲絕的滋味，讓他記住，當初他是如何無助如何心死成灰。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沈少寺和風九歌聯手成立了覃寺門，很快覃寺門在眾多黨派中脫穎而出，他們也因此名揚在外。
朝堂之事沈少寺多少懂得，他知道那時候的顧北彥還有用，洛樾笙不會輕易下旨殺他，可若要讓他真心歸順，就勢必要有一個契機。
正巧，那個契機落到了風九歌身上。
對風九歌要化名另一人去接近顧北彥，起初沈少寺是不同意的。可他太清楚風九歌的心性，思來想去很久覺得這個提議甚好，便也答應了。
兜兜轉轉，才有了後面這麼多事。
風九歌也才知曉，原來每一回沈少寺托自己辦事，全是為了滿足他的私慾，他對自己，至始至終都只有利用。
可笑的是，她被利用了一年有餘，還傻傻地分不清輕重。
她到如今才知曉這些事，那麼顧北彥呢。早在他們初次相遇，她假意進入檀王府開始，顧北彥就已經知道了這背後之人是誰了罷。
他那麼精於算計的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沈少寺是利用自己，怎麼會不知道沈少寺其實是想要他的性命。
可是為什麼，他寧願自己去處理這些事，也不告訴自己原委。還讓自己幾次三番替他擔憂，擔憂是因為她的緣故，沈少寺才會如此瘋狂。
現在一切都如沈少寺所願，他歸順夏桉年，夏桉年踩下了顧北彥。
檀王府護不了顧北彥多久，夏桉年便會下旨殺了他，沈少寺的大仇也終於得報了。
可是他們呢，她和顧北彥什麼都失去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要被人利用。
情緒失控的風九歌把自己關在了殿內。
楚洛變天，夏桉年壟斷了整個王權，他們這些異心之人不會被夏桉年留下。
顧北彥會死，風書嶼也會死。
怎麼會這樣呢，風九歌頭疼不已，她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環抱起來。
哪怕她想過，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死，可現在她卻比死還難受。要她看着自己擔心在乎的人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她寧願第一個死去的人是自己。
她以為自己可以安排好所有事，可是她卻忽略了最致命的關鍵。
沒有人能夠在這場皇權爭奪中全身而退，她也一樣。
到底該怎麼做，她才能把這種局面扳回來，她才救下她的阿彥......
城北郭郡。
這座曾經自封為城的督郡此刻正被重兵包圍，沒有人能夠進出。
督郡外幾里的密林中，幾個身影弓背隱匿在此。
是風書嶼和沈安歌。
在得知夏桉年奪走了那些兵器后，風書嶼幾乎是當下做出出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