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2章 這杯喜酒如何下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薛萬策起身對主位上的康榮拱手道：“小侄薛萬策，恭賀總族長平復西域之亂。”
康榮甚是開心：“哈哈，賢侄不必拘禮。”
薛萬策眼珠一轉，回道：“總族長，今日霄兒雙勇歸一，實在是大喜，賢侄還想再添一喜。”
“哦？何喜？”康榮好奇的問道。
薛萬策瞥了一眼楚霄和薛婉瑩。
薛婉瑩頓時將頭埋下，俏臉緋紅，如含苞待放的玫瑰一般。
而此刻的楚霄，正在內觀《中夏神州天地全錄》，了解安南侯現在的勢力範圍，各城守將，甚至是涼州的人文地貌。
薛萬策的話，他基本沒聽。
薛萬策笑道：“呵呵，家有小女婉瑩，年芳十七，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哎，按道理，這婚事么本該男方主動提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們西域不計較這些……”話音未落，康榮將之打斷：“賢侄，你這繞來繞去，可不像咱們西域的風格啊。”
康龍在一旁接茬道：“爹，薛兄是想將婉瑩，許配給霄兒。”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紛紛開口。
“好，妙啊，婉瑩是咱們西域小輩中第一美女，又是薛族長的寶貝疙瘩，霄兒現在是雙勇歸一，郎才女貌，他們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啊，康薛兩族聯姻，也可永保我西域太平。”
“妙哉，實在是一樁美事，今日此事若能定下，那就是雙喜臨門。”
一時間，大堂內七嘴八舌。
楚霄表情稍顯木訥，一句未聽，然而，他身邊的黃奎和楚靈，在聽到這件事後，表情卻有幾分難言。
尤其是楚靈，臉色有些悲苦。
黃奎則略有幾分愁容。
他們時不時的瞥一眼楚霄，似乎有話要說，卻不知怎麼說。
幾息之後，康榮擺了擺手，眾人安靜下來。
“賢侄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只是不知你爹他什麼態度？”
薛萬策立時回道：“一百個願意，我爹早就相中了這個孫女婿，總族長有所不知，那開陽花，我爹曾經說過，那就是婉瑩的嫁妝。”
康榮捋了捋胸前長髯，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看來霄兒跟婉瑩，也是有了一段淵源，好好好，老夫沒什麼意見，不過此事，還得霄兒點頭才是。”說罷，他看向楚霄道：“霄兒。”
霎時間，所有人都看向楚霄。
招呼一聲，楚霄還沒回神。
康榮微微皺眉，黃奎也在一旁低聲召喚楚霄。
“霄兒？”
這一下，楚霄才猛然驚醒，他回過神來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而且一個個嬉皮笑臉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楚霄急忙起身。
“外公，霄兒在。”
“嗯，方才你薛伯伯的話，你認為如何？”
楚霄皺了皺眉，滿臉疑惑的道：“我……我剛才……”
薛婉瑩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因為楚霄當日讓她丟了一回面子，而當日不過是薛家的人，今天這裏坐着的，可是西域十二部的人齊聚。
楚霄言辭含糊，她便怒視了過去，同時，一顆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嗨，霄兒，你怎麼還扭捏上了，你薛伯伯準備將婉瑩許配給你，就這個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家女方都主動提出了，你怎麼還吞吞吐吐的？”康龍現在是七分醉意，今日，他是真心的高興，由始至終，他這個舅舅對楚霄也的確不錯。
一時間，原本喧囂熱鬧的大堂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霄的身上。
楚霄立於原地，臉色不喜不憂，他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即便是看到了薛婉瑩時，他的目光也沒有絲毫避諱。
最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楚霄……父親被仇敵萬箭穿心而死，大仇未報。”
“我楚霄……母親至今生死不明，我……”此刻，楚霄想說，我曾經是孤兒，我知道那種孤獨，承蒙上天眷顧，給了我一次為人子的機會，我豈能不珍惜？但是這話，他咽了回去。
“我楚霄……子民被屠戮，千萬家戶，家破人亡……”
“我楚霄……親眼所見，手足兵士，被人屠戮如豬狗，即便是死了，還被人扒光了衣服，倒掛在樹上城頭。”
霎時間，大堂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
原本的喜悅，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人聽了楚霄這番話，紛紛止住了笑意。
楚霄的聲音頓了頓，發至肺腑，心裏不舒服。
他的目光再次掃了一眼眾人。
“今日，我定下這門親事……這杯喜酒，如何下咽，又要與誰同飲？是那些被人屠戮的兄弟，還是死不瞑目的爹，還是觀陽城內千千萬萬，因為我當初的無能，而生命永遠定格的百姓？”
一番話，說得黃奎低下了頭。
一番話，說得楚靈淚眼婆娑。
一番話，說得薛萬策不住悲嘆，所有人，無不搖首憤然。
薛婉瑩一反常態，她沒有怒意，一雙杏眼死死的盯着楚霄，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楚霄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
“我楚霄成親之日，必是大仇得報，兄弟們屍骨入土之時，必要母親親自見證，只有如此，方能……不愧我心。”
說罷，楚霄轉身走向堂外。
“抱歉，我有些醉了。”
這一刻，黃奎看楚霄的眼神中，充滿了敬佩和尊重，由衷的尊重。
一直以來，他忠於楚霄，多半是因為當初的楚侯待他不薄，但是今日，他已經是心服口服。
楚靈淚流滿面。
“哥，我和你一樣，我們各自成親的時候，都要有娘在身旁。”
大堂內，氣氛凝重。
甚至有點尷尬，楚霄的一番話，使得所有人不知道說什麼，包括康榮康龍在內，薛萬策偷眼看了看薛婉瑩，他了解薛婉瑩的脾氣，他最怕的，就是薛婉瑩直接發飆。
不料，在楚霄走到門口的時候。
薛婉瑩忽然間對着楚霄的背影，大聲道：“說得好，這才是一個男人該說的話，楚霄，你聽好了，如果你直接答應，我或許還會看不上你，我薛婉瑩不管你同不同意，這一生，我認定你了，我陪你手刃仇敵，我陪你血雨腥風，諸位，所謂的親事從今以後，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