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於亂世
片片落花順着水飄走,涼亭之中有一白衣女子斜倚着欄杆,往湖中投食,魚食落在水中,引魚群爭先游來啄食,一陣風吹來,她手裏的帕子從手裏滑落,落入了湖中,本想去撿,卻發現太高了,於是收回手,這一猶豫間,手帕已然順着水流飄遠了,再轉瞬就不見了,只剩下水流嘩嘩的響聲。
“夫人,你身體才好,不宜久吹風,不如還是回屋吧?”
身後的丫鬟體貼的為我披上了一件披風,我微微的拉了一下領子,回頭對她笑了一下。
我叫薛然,二十八歲,現在的身體不是我的,這個身體的主人叫泠月芷,十九歲,據說父親曾是當朝重臣,後來指婚給了三王爺為正室,不過一直不得寵,大抵是鬱鬱而終,而我,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這裏。
我只記得是去餐廳的路上,那天是我的生日,朋友要說為我慶祝,我在經過天橋時撞了車,我的剎車失靈,從護欄翻了下去,掉進了河裏,車窗玻璃沒有辦法打開,我一直在敲玻璃,也掙扎了很久,撐着等人來救我,後來,就沒有了知覺,再後來迷迷糊糊有人跟我說話,眼前也有模糊的影子,我感覺自己是赤腳的,走在一條河裏,河水剛沒我的小腿,熱熱的,河水是流動的活水,但為什麼是熱的我沒有想那麼多。
見她在叫我,我本來想走過去,離她近些,但是卻發現,無論如何我都走不過去,我走幾步,前面望見的還是河,想着可能是科學中說的奇怪現象,便索性站在那兒聽她說話。
那個女人就站在岸上,穿着一襲白衣,面色亦是蒼白,她說,她等了我很久,大概是她父親蒙冤,全家被流放,而她,為了求情搭上了性命,希望我可以幫她救回父親,她說我已經死了,沒有軀殼也會灰飛煙滅,問我可願借她的身體再活一次?
我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頭答應了,她就推了我一把,再醒來,就在這個鬼地方了,也許是生命誠可貴吧,我也沒有要尋死覓活的;我清楚的記得那個女人,仍時不時能夢見她,也時常提醒自己記得答應了她的事情還沒有辦到,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辦。
我也不知現代的我有沒有死去,若是沒有,我又緣何留在這裏?
再者就是,我若是幫她完成她的心愿,我能不能回去?雖然沒有什麼親人,但是同事朋友,都曾朝夕相處,仍是有一種情感是難以割捨的。
如今身處異世,回想往事便多了些憂愁。
見我心神恍惚,丫鬟有些焦急,“夫人?你沒事吧?”這個丫鬟叫綠蘿,年紀約摸十六,我醒來的時候把她高興壞了,大概也是用心照顧了泠月芷吧,真是個忠心耿耿的丫頭。
“我沒事,你下去吧,我就在這裏坐一會兒!”在這裏,已經習慣的差不多了,當然,因為不受寵,連那位主子的面也沒有見着過,我倒是樂的清閑。
我在之前一直學的中醫藥理,並引用西醫方式方法,拜了名師學習,主攻中醫,已經是正式的醫生了,在一所大醫院做專業醫師,資質深厚,再熬幾年就快評教授了,待我大展鴻圖之時卻沒有想到,居然回到以前,在這深閨大院,連門都出不了,還想救她爹?
我嘆了口氣,不過,凡事,都講究契機,急不得,況且急也沒用;所以呆了許久,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對於周邊的事情一概不知。
燭火時明時滅,我看着卻無半點睡意,晚飯吃的少,又躺了一會兒,我覺得餓了,便想去尋點東西吃,桌上有些糕點,我不喜歡吃這種乾乾的點心,但是還是勉強吃了一塊,覺得有些膩口,便就了水咽下去,夜深人靜,綠蘿應該也睡了,如果我現在去廚房找吃的,應該不會有人察覺。
想着便披了風衣出去,我推開門,果然沒人,當然,也沒有吃的,只有些生的菜葉,我想我大概傻了,在這個地方,大半夜能有什麼吃的,還是回去吃我的糕點算了。
我剛想出去,突然聽見有一個細微的聲音,似乎很痛苦,我猶豫了一下,走向發出聲音的位置,牆角卧着一個人,我點燃了油燈,舉到他面前,是一個少年,倒還清秀,看着年歲不大,約摸十四五歲吧。
我捏了他的脈象,有些紊亂,看他氣色虛白,手捂着胃部,像是吃壞了東西,“可是吃了什麼東西肚子疼?”
他臉一紅,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傍晚時分,蕭夫人賞了我一盤綠豆糕,我吃着覺着好吃,就全吃了,可是不知為何,現下肚子疼得厲害!”
綠豆本就性寒,多食傷胃,怕是他以前也有胃寒,綠豆糕只是引發了胃痛罷了,我琢磨他也抓不起葯,就去後院尋些草藥,無意間看見廚房地上放有些香菜,倒是可以暫時緩解胃痛,明日再去尋些草藥給他配一副藥方。
我便起了火,用香菜燉了水,將湯端給了他,他似乎很懷疑,“真的有用?”
“試試不就知道了?”熱水本來也有緩解作用的,一碗熱湯下肚,應該會舒服一些,對於這種小病痛,我還是有十足的把握。
那少年便捧了碗,咕嘟咕嘟喝了,過了片刻,他摸了肚子,“好像真的好多了!謝謝姐姐!”
“那就好,你休息吧,我走了!”我只是來找吃的而已,沒想到吃的沒找到,還順帶救了一個人,雖然我是舉手之勞,他倒是感激的很,我也受了他這感激,他好了之後,就時常往我院子裏跑,端茶倒水,干一些粗活,這少年叫小江,才十四歲,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從小被賣去做苦力,後來輾轉被王府買來,也有三五年了。
我從綠蘿口中知道,這是邊境王府,京中另有府邸,府中隨行只有兩名小妾,一個是蕭淑,一個叫萱兒,據說她們以前是歌妓,曲兒唱得極好,至於我,是後面自己跑來的,路上遭了些什麼不省人事,一直昏睡着,綠蘿是後面指派給我的丫頭。
聽綠蘿說,我之前陪嫁的丫頭已經做了王爺的妾室,這樣一說,我倒是不解了,自己失了寵,陪嫁丫頭卻成了侍妾?莫不是勾心鬥角輸了?
我想起沒有問綠蘿,這府邸主人叫什麼,又是什麼朝代,後來一想,若是貿然問起,怕是綠蘿會懷疑,所以,要找個時機來問才好。
算算日子,我來這也有了月余,卻連這主人的面都沒有見到過,也是可悲,可憐這不受寵的泠月芷了,感嘆歸高鐵,我自然還是要為她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