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這小子是一道硬菜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許沖模擬艙的艙門,何歡懶洋洋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喲,許隊,在裏面墨跡那麼久不出來,是不好意思又被我殺掉了呢?還是躲在裏面談戀愛呢?”
“你這個單身狗不懂我們的快樂!”許沖高聲道。
何歡輕輕的笑聲,隔着模擬艙,聽起來很有磁性。
許沖翻了個大白眼,對自己的火控手還有防禦師和修復師說:“走吧,一起出去接受魔鬼的嘲笑。”
當艙門打開,所謂的嘲笑並沒有到來。
反而是何歡張開雙臂給了許沖一個擁抱
“幹啥?莫挨老子!”許沖推了何歡一把,但是沒推開。
“抱抱。”何歡裝模作樣地在許沖的肩膀上蹭了蹭。
看得一眾剛加入一隊的小朋友們傻了眼。
“老許,聽說你要去月球換防了。祝一切順利平安。”
何歡沒了之前戲謔的態度,這個擁抱很真誠。
許沖呼出一口氣來:“也謝謝你,模擬演習這麼儘力,把我的人好好虐了一遍。”
“是我虐他們,你還謝我?”
“不被你虐,怎麼變強大?”許沖側過眼,摸了摸自家火控手的腦袋。
何歡看向許沖的火控手,向他伸出了拳頭。
小夥子也趕緊和何歡碰拳,“謝謝……謝謝歡哥今天的指點!”
“不客氣,你很運氣能跟許沖搭檔,他是個很棒的舵手。”何歡微笑着說。
許沖沒好氣地說:“我當然是個不錯的搭檔,哪裏像你,每一次都讓人覺得你是要天地同壽,和我們同歸於盡。”
何歡還是那樣溫和地笑着:“不瘋不成魔,不魔不成活。”
“嘖……你這個人說話就是神神叨叨的。”
許沖想了想又說,“哦,對了,一會兒記得去做本月的心理監控。好讓我們大家都知道你還沒變態。”
許沖拍了拍何歡的肩膀,攬着自己的火控手走了。
何歡摸了摸鼻尖:“不用在我面前摟着啊,我對那種羞澀靦腆的男孩子不感興趣。”
而許沖的火控手也小聲說:“許隊……我怎麼覺得歡哥沒有你說的那麼……不正常啊。”
許沖的火控手還在預備役的時候就知道何歡,曾經聽過他的語音授課,聲音溫柔條理分明,而且把作戰理論講解得簡單生動,又是艦隊裏的傳奇人物。
得知今天是何歡親自上陣陪他們練習,年輕的火控手差一點晚上沒睡着。
許沖拍了拍小夥子的腦袋,嘆了口氣:“他的彬彬有禮是欺上瞞下用的。他的溫和可親,是在我面前演給你看的。總而言之……還好你不是他的菜。”
“哈?那他的菜是怎樣的?”
“硬菜。”許沖哼了一下。
火控手摸了摸腦袋,這硬菜是什麼菜呢?
今天是本月最後一天了,每月例行的心理監測,就算再不想去也得去了。這就好比寒假快放完了,小朋友們得趕緊做作業了。
何歡走到了基地深處,那裏安裝了一排像是睡眠倉一樣的小房間。
有幾個操作員正在排隊,看來都是趕着最後一天來完成心理監測的。
他們一看到何歡,就露出尊重和略帶崇拜的表情。
“歡哥,今天你跟許隊的較量真的太厲害了!”
“我們都沒想過可以那樣操作!”
何歡笑了一下:“危險操作,切勿模仿。”
“哈哈哈!我們想模仿也沒有那個能耐啊!”
“歡哥,您先請!”
何歡笑着搖了搖頭:“心理監測又不是什麼好事。你們先去,我在這兒放鬆放。”
戰艦的系統是和大腦直接聯繫的,這就要求操作員必須擁有強大的抗壓能力和專註力。
有不少戰艦操作員都是因為心理問題而退役的。比如許沖的上一任火控手,就是承受的壓力太大,連續一個月無法入睡。也因此他和許沖的匹配度下滑劇烈,比跌停板的股票還可怕,就只能離開了。
何歡很從容地走進了心理監測艙,無聊地嘆了一口氣。
當確認身份之後,艙內發出溫和的、讓人想要放鬆的聲音。
“今天的模擬演習,您的操作非常危險。何歡,你是在追求無限接近死亡的刺激么?”
何歡的雙手很自然地放在胸口上,語氣平靜地回答:“不,第一中隊百分之六十都是新人,缺乏經驗。包括許沖在內,他們都殺不了我,我知道死亡的界限在哪裏。”
監測艙又問了那個被問過無數遍的問題。
“你恐懼死亡嗎?”
何歡輕笑了一下,就像語文考試里最後的大作文,他每次都能找到不同角度去回答問題。
“我上過太空,去過月球和火星,在黑魘之戰中生還,看過最壯闊的海,見過最深的夜,喝過火星上提純的水……我沒有遺憾,所以無所謂死亡。”
心理監測結果出來了,何歡剛好合格。
多一點他就要接受專門的治療,少一點又顯得太正常。
每一次的心理監測對於何歡來說,就像是假期最後集中趕作業。
總算結束了這無聊的談話,走出艙門的時候,何歡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當他離開心理監測艙,他的監測報告就被送到了東區的核心人物,中將洛天河的手上。
洛天河的秘書官看着這份報告,皺起了眉頭說:“閣下,我去看了何歡的演習,他的作戰風格很囂張,讓人感覺沒有什麼能束縛住何歡,這很可怕。一個人,把死看得像放下一杯茶一樣簡單,他還有什麼在乎的?有時候我懷疑他是不是沒有人類的感情,卻又恰到好處地把自己偽裝在正常的範圍里。”
洛天河淡淡地笑了一下:“天才和瘋子,本就是一線之隔。他知道要把自己的出格給偽裝一下,說明他還沒有太瘋。”
當天晚上,何歡正在基地的餐廳里吃飯,他的手錶就彈出了一個文件夾。
老顧的辦事效率還是相當可以的,上午回基地的時候讓他查的事情,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何歡放下了筷子,將文件夾點開,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預備役的迷彩服,臉上是稚氣卻神采飛揚的笑容。
拍照的時候估計年紀很小,五官還沒有完全長開,所以眼睛很大,看起來亮閃閃的。
何歡笑了一下,心想小朋友從前一看就天真浪漫很好騙,哪像現在啊,就是一隻小刺蝟。
但刺蝟的肚皮,也是柔軟可愛的。
“何邪,笑什麼呢?騷得讓人害怕。”
有人端着餐盤在何歡的對面坐了下來,是另一位A級操作員周洪,同時也是第三中隊的隊長。
“我又沒對着你笑,你害怕個什麼勁兒。”何歡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你今天模擬演習可以啊,把老許帶的那幫新人殺了個片甲不留。”周洪說。
“正常,如果是你帶隊跟我演習,也一樣片甲不留。”
“……”周洪哽了哽,“我們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我可以啊,難道你不行?”
“想想,我和老許還都是賤骨頭。每次看你兇狠地湊到自家隊員面前狂狙,像老貓玩耗子一樣欺負他們,我和老許竟然還由衷地感激你……”
何歡抬起眼來看着對方說:“那是因為你跟老許都是明白人。被我何歡狂虐,好過在火星戰場上被一炮轟成宇宙垃圾。”
周洪也是何歡的老熟人了,是何歡少數百鍊成鋼的老友:“我聽說今天上午你甩掉了護衛人員,跑去看了一場飛艦比賽?朋友,你的生活很豐富啊。”
“嗯,還挺有意思的。”何歡還在繼續瀏覽賀行的資料。
“有意思?祖宗,你可是我們東區僅存的S級操作員了,萬一在外面磕了碰了有個好歹……”
“沒有和我匹配的火控手,我就是門啞炮,也不知道你們緊張個什麼。”何歡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你明知道敵人的‘刺客’就隱藏在普通人群里,你還搞這樣的事出來……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玩完!我們東區就真成了啞炮了!”
“老周,你是不是想我不再搞事兒?”何歡關閉了文件,看向周洪。
“廢話,當然希望。”
“那你放棄舵手的位置,來當我的火控手怎麼樣?我們倆的匹配度一定能超過百分之九十,一起笑傲天下,做一對神仙眷侶。”何歡一臉認真的表情。
周洪一口湯差一點噴出去:“開什麼奇葩玩?塑料你腦殼的神仙眷侶!我自己有火控手!跟我的匹配度是93%,全東區最高!而且還是個大美女,溫柔善良有內涵!”
老子幸福美滿着呢,跑去跟你相愛相殺?
啊!呸!只有相殺!
何歡回答:“那老周,你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你幸福美滿了,我還單着呢。”
“行行行,找着誰了,我瞅瞅是哪個小可憐兒半條腿跨進地獄大門兒。”周洪勾了勾手指。
何歡將資料點開,選了一張全息照片,推到了周洪的面前。
“喲,小夥子生得挺帶勁兒啊,是你喜歡糟蹋……你欣賞栽培的類型。”周洪昧着良心說。
“而且,他也是‘黑魘之戰’活下來的操作員。”
何歡這一句話,讓周洪手指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