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敖之武
來到中原行館姬步雲的別院，螞蟻和姬氏兄弟竟然等在這裏。
螞蟻首先為兩兄弟和姬步雲解釋道：“是我讓他們今天跟着我的，我事先已經和步雲大人解釋過了。”
姬成示意姬氏兄弟出去后，和南婉兒遞了個眼色，南婉兒道：“小哥哥，今天相柳的事你怎麼看？”
原來兩人嘀咕的是這個，南婉兒看着瘋瘋癲癲，真做起事來心細如髮，考慮的比誰都細緻。
姬步雲道：“魔族真是太猖狂了，禁忌剛開，竟然就敢直接到昊天城挑釁。”
南婉兒冷笑一聲，道：“小哥哥，也許人家就是讓你這麼認為的，故意激起你們的怒火。”
姬步雲疑惑道：“婉兒，什麼意思？”
南婉兒道：“你沒看那幾個草原使者在咱們作戰時，一直在冷眼旁觀嗎？”
姬步雲道：“你的意思是相柳和他們勾結好的，故意趕在這個時間來挑釁嗎？”
姬成道：“非常可疑。”
姬步雲道：“草原蠻族一直在和魔族作戰，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螞蟻道：“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高地人這次不出兵恐怕是不行了。”
姬步雲疑惑道：“這也說不通啊，草原蠻族本來就是想讓咱們出兵，魔族這樣一攪合，不是正好合了草原蠻族的意嗎？”
螞蟻道：“公主殿下分析的方向不對，如果通過出兵決議，對誰最有利呢？”
姬步雲驚道：“師父，你的意思難道是敖之武大人和魔族有勾結？”
螞蟻道：“有這種可能。”
姬步雲道：“這怎麼可能呢？敖大人是高地人常備軍帥，位高權重，他怎麼可能會和魔族勾結在一起？”
螞蟻道：“我了解拓跋霜，她絕對不會欺騙我，此事非此即彼，所以我懷疑的方向和公主殿下不一樣。”
姬步雲想起姬成在元老院特意和他說過的話，不由得默然。
南婉兒奇道：“螞蟻師父，你怎麼會了解這個拓跋長公主呢？”
螞蟻道：“這個說來話長，有時間我會和你詳細解釋的。”
姬步雲想了想道：“還是說不通，師父，敖大人是力主出兵的，他如果和魔族有勾結，應該反對出兵才對。”
螞蟻道：“你有領軍作戰經驗嗎？你知道什麼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嗎？”
螞蟻的話讓姬步雲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得後背一陣涼意。
正在這時，姬蒙進來說有人來訪。
姬成迎出去，不一會帶着一個身穿灰色高地長袍戴着面紗的女子進來。
那女子一進門，直接奔着螞蟻撲過去，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無聲的哭泣起來。
眼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螞蟻如此失態，南婉兒摸不着頭腦，她疑惑的看向姬步雲，目光有徵詢之意，姬步雲向她搖搖頭，示意別說話，看着就是。
過了好一會，兩人情緒才穩定下來，那女子摘下面紗，竟是拓跋長公主拓跋霜。
她拉着螞蟻的手坐在相鄰椅子上，這個中年公主如熱戀中的少女一樣，一刻也不願意與螞蟻分開。
拓跋霜低聲對螞蟻道：“沒想到今生還能再見到你。”
螞蟻柔聲道：“霜兒，先不說這個，這幾位你都見過了，姬成是我們中原帝國的西方牧，姬步雲是我的徒弟，這位婉兒公主也不是外人。”
南婉兒這個好奇寶寶忍不住問道：“螞蟻師父，你怎麼和拓跋長公主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可以說說嗎？”
螞蟻道：“說來話長了，先說正事，霜兒，你們的大巫師對今天元老院發生的事是怎麼看的？”
拓跋霜道：“師兄認為這事很蹊蹺，魔族不會天真的以為一條七頭蛇就可以嚇住高地人，這樣做只會勾起高地人的怒火。”
原來拓跋霜是上代草原大巫師的弟子，和現任草原大巫師是師兄妹，突騎小公主則是現任草原大巫師的弟子。
姬步雲道：“不會是相柳自作主張嗎？”
拓跋霜搖搖頭，道：“不會的，相柳和朱厭不一樣，他一向奉魔族意志行事。”
南婉兒問道：“拓跋公主，剛才人家看你們氣定神閑的樣子，好像一點不擔心那個七頭蛇啊。”
拓跋霜道：“我們和魔族已經進行了十一年戰爭，儘管魔族派出的都是寒冰巨人，但我們一直研究如何對付其他魔怪凶獸，這個七頭蛇，奈何不了我們。”
南婉兒問：“人間靈氣禁忌不是剛解除嗎？”
拓跋霜道：“是，我們保留有完整的前代典籍，詳細記錄了其他魔怪凶獸的特點、作戰方式和對付他們的辦法，法術使用不了，我們可以用別的辦法代替，比如今天那個七頭蛇，最怕的是火，現在靈氣禁忌解除，大巫師第一時間就帶領他的弟子們修鍊法術。”
姬步雲靈機一動，問道：“你們除了巫師，別人可以修習法術嗎？”
拓跋霜道：“可以。”
螞蟻道：“霜兒，你覺得魔族有內應嗎？”
拓跋霜道：“這個不好說，總之非常可疑，我們一到行館，師兄就讓我馬上來見你，他一直很欽佩你，想聽聽你的意見。”
螞蟻道：“我的意見是發生這種事對誰最有利幕後主謀就是誰。”
姬步雲道：“師父，有沒有可能魔族故布迷霧，讓我們互相猜忌而自亂陣腳呢？”
螞蟻略一沉吟，道：“也有這種可能。”
他轉頭對拓跋霜道：“霜兒，你們和魔族的戰爭是怎麼發生的，他們的作戰特點是什麼？”
拓跋霜道：“戰爭以前，每逢秋末寒冰巨人都會從幽冥之地南下單狐山山口，在那裏狩獵黃羊、麋鹿等獵物，後來突騎部因為他們經常掠奪牲畜與他們發生了衝突，衝突愈演愈烈，突騎部索性就佔領了單狐山山口。現在每年秋末寒冰巨人都會從幽冥之地南下攻打單狐山山口，他們只是力大無比、悍不畏死，打起來就一窩蜂似的向前沖，相當於一個個單兵作戰，沒什麼章法，也沒有什麼陣型配合。”
螞蟻問道：“奇怪，他們作戰一點策略也不講嗎？”
拓跋霜居然白了螞蟻一眼，道：“你以為都和你似的，打仗不好好打仗，凈耍陰謀詭計呢？”
螞蟻笑道：“霜兒，兵不厭詐不知道嗎？”
拓跋霜沒好氣道：“知道知道，領教過了，中原戰神。”
中原戰神，螞蟻竟然就是傳說中一戰覆滅高地人常備軍、一年打服草原蠻族的不敗戰神姬恆。
他的名字在當時就已經成為傳奇，現在更是常勝將軍的代名詞。
人的名、樹的影，怪不得步雲大人對他禮遇有加，姬成、姬氏兄弟對他俯首帖耳。
螞蟻低聲道：“霜兒，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龍衛統領，戰神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拓跋霜的眼裏竟然有了神往之意，悠然道：“再久以前的事我一樣記得。”
兩個如此年齡的人在這裏當眾柔情蜜意，奇怪的是旁觀者沒有絲毫彆扭的感覺。
尤其是南婉兒，精靈公主看着螞蟻和拓跋霜這兩個凡人，眼裏依稀有了崇敬之色。
不管是神還是人，後人記住的永遠是他們做過的事而不是他們的身份。
這兩人年輕時都曾風華絕代、冠絕當世，發生在他們之間的故事註定不會平凡。
姬蒙這時進來通報說西圖逍來訪。
姬步雲看了看螞蟻，後者點頭，他起身去迎接。
西圖逍是與由涉、敖憲一起來的。
三人進到室內，看見拓跋霜在座居然未以為意，齊齊向著螞蟻深施一禮，西圖逍恭恭敬敬道：“戰神殿下，我們是受五人執政委託，來聽取你的意見的。”
姬步雲早就知道敖憲與螞蟻暗中來往，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足為奇，依現在情形看，另外兩人也應該早就知道螞蟻就是當年的中原戰神。
只有他這個徒弟一直被蒙在鼓裏。
三人落座后，螞蟻問道：“五人執政也覺得今天的事不那麼簡單嗎？”
西圖逍道：“是的，戰神殿下，五人執政剛才討論過了，他們一致認為今天相柳大鬧元老院的事不是偶然發生的，聯繫到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五人執政擔心高地人中有人勾結魔族、陰謀作亂。”
螞蟻道：“敖之武大人的嫌疑最大。”
西圖逍道：“五人執政也是這樣的判斷的，但就在我們來之前，敖之武大人已經就今天發生的事向五人執政引咎辭職了。”
姬步雲嚇了一跳，道：“什麼？敖大人辭職了？”
西圖逍道：“是的。”
高地人只有十個人有權被稱為大人，大人辭職這樣的事，姬步雲印象里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忍不住問：“五人執政怎麼答覆的？”
西圖逍道：“常備軍帥的任命權屬於元老院全體會議，五人執政沒有接受敖大人辭職的權利，但敖大人說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他未能維護好高地人安危，已經沒有臉面再擔任常備軍帥了，他以個人原因書面委託五人執政代行常備軍帥職責，等二十天後元老院全體會議選出新的常備軍帥再交由其負責。”
螞蟻和拓跋霜對視了一眼，螞蟻問道：“霜兒，你們怎麼知道高地人要召開元老院特別會議討論出兵問題的呢？以前有沒有和常備軍溝通過？”
拓跋霜道：“我以昊天的名義起誓，我們是在使團出發一個月後，才得知高地人元老院要召開全體會議消息的，大巫師得到消息后特意從諾敏河曲趕來參加使團，十天前才和我們匯合。”
又道：“我們每年都把和魔族作戰的具體情況通報給中原帝國御林軍和高地人常備軍，雖然每次通報時都要求啟動神聖誓約，但這兩方始終沒有給我們正式答覆，我印象里草原九部也沒有誰和敖大人有過特別密切的接觸。”
螞蟻沉吟片刻，問道：“霜兒，當年和我作戰時，你們九部聯盟主管軍事的左王一年換了幾個？”
拓跋霜道：“三個。”
螞蟻又問道：“為什麼要換他們？”
“因為打輸了。”拓跋霜突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既然常備軍帥已經引咎辭職，那五人執政也應該一起辭職。”
螞蟻道：“不辭職，元老院全體會議時，那些元老會放過他們嗎？”
姬步雲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螞蟻道：“怎麼解釋清楚了，你說說。”
姬步雲道：“前幾天舅舅和我說，昊天城有十幾個外地來的元老一直串聯在元老院全體會議期間勸進大祭司，舅舅他們一直在懷疑這些人的用意，因為大祭司一旦登基，利益損害最大的是他們，他們的做法不合常理，如果五人執政被迫跟着敖大人一起辭職，那他們就有機會更進一步，成為利益獲得者，這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螞蟻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元老和魔族有勾結，他們確實也有這樣做的理由和動機。”
他向著由涉問道：“敖大人如果只是做個姿態，以退為進呢？如果他不是故作姿態，堅決辭職，五人執政要不要跟着一起辭職呢？”
由涉道：“祭司院遇襲、大司農遇刺、元老院又發生這樣的事，就算敖大人不辭職，元老們也有理由要求五位執政大人辭職。”
螞蟻又問道：“五位大人想不想辭職呢？”
由涉道：“不說以前，就現在，五人執政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誰會捨得辭職。”
螞蟻繼續問道：“如果不想辭職，需要怎麼化解這個危機呢？”
由涉搖搖頭道：“很難化解，眾口鑠金，眾元老若是公開指責，五人執政不辭職也會威信掃地，到時候形勢逼人，不得不辭職了。”
螞蟻笑了笑，對着由涉和西圖逍道：“三十年戰爭的時候，我們中原帝國前面連敗了二十九年，主管軍事的太尉個個都能在那個位置上壽終正寢。”
他指了指拓跋霜道：“我和他們打了一年，他們聯盟主管軍事的左王換了三個，知道為什麼嗎？”
由涉和西圖逍面面相覷，兩人一起搖了搖頭。
拓跋霜插嘴道：“體制，王權。”
由涉和西圖逍馬上恍然大悟，兩人一起看着姬步雲，面有喜色。他們都是現五人執政的心腹，在個人地位得到保證以前，自然不願意五位大人辭職。
姬步雲道：“師父的意思是讓大祭司在元老院全體會議時力挺五人執政。”
拓跋霜笑道：“那用那麼麻煩，姬公子，你不心疼你未來老婆嗎？她現在的身份地位，做這事不需要費什麼力氣的。”
由涉道：“大祭司只需要在元老院全體會議第一天當眾說句由五人執政代表我就可以了。”
姬步雲馬上會意道：“嗯，有了這句話，那些元老再要求五人執政辭職就是公開對抗大祭司了。”
西圖逍道：“這樣不開眼的人，未來的宮廷肯定不會給他留下任何位置。”
螞蟻道：“除了祭司院，大司行遇刺、元老院今天發生這事，我直覺認為敖之武脫不了干係，你們覺得呢？”
敖憲道：“他既然主動提出了辭職，就順水推舟，直接批准他辭職就是。”
他和敖之武之間的關係形同水火，自然巴不得他辭職。
南婉兒這時附在姬成耳邊說了兩句什麼，姬成點點頭，轉身出去。
南婉兒媚笑着和姬步雲解釋道：“小哥哥，人家餓了。”
這個小吃貨，這些人正在討論事關高地人未來政治格局的大事時，她居然還是忘不了吃。
螞蟻道：“可懷疑的人太多，不如乾脆就不懷疑，站穩立場，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以不變應萬變，等着陰謀詭計者自己忍不住跳出來。現在你們需要解決的一個是如何保住五人執政職位的問題，一個是如何處理好敖大人辭職的問題。五人執政職位問題可以請大祭司說句話，敖大人辭職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呢？”
由涉點點頭，道：“以不變應萬變，戰神殿下說的非常在理，我一定把你的話轉達給五人執政。”
他轉頭向著敖憲問道：“敖指揮，你在常備軍多年，如果敖之武大人辭職，你覺得常備軍最有可能推薦誰接任呢？”
敖憲想了想道：“都是他的近族子弟，誰接任都一樣，既然要換，不如換的徹底些，按五位大人意見，儘快把我們禁衛軍裝備起來，用禁衛軍代替常備軍。”
他向著南婉兒道：“公主殿下，如果我們要訂購兩萬件符紋兵器，需要多少銀子，多長時間可以交貨？”
南婉兒想了想道：“精靈族已經沒有符紋兵器庫存了，現在訂，六個月後開始交貨，一年以內交齊是最快的，最少需要六千萬銀子。”
敖憲一咂舌，不說話了。
由涉道：“以物易物呢？公主殿下是來和我們進行貿易的，你們需要我們高地人什麼物產，我們不要銀子，都用來換符紋兵器。”
他轉頭對西圖逍和敖憲道：“五位執政大人今天見識了符紋兵器的巨大威力，已經授權給我，就按你們的意見先買兩萬件吧。”
南婉兒道：“人家明天讓南華把需要採購物品的清單給你，有多少要多少。”
螞蟻道：“不破不立，現在是法術時代了，光靠常備軍那一套根本保證不了昊天城的安全。”
拓跋霜道：“九公主，今天見識了符紋兵器的厲害，我們草原九部也想買些符紋兵器，具體應該怎麼辦呢？”
南婉兒笑道：“長公主，不是人家不給你面子，人家父王只授權人家與高地人進行貿易，你要想買。”
她指了指姬步雲，道：“只能和人家小哥哥商量了。”
聽着他們說的有來有去，姬步雲忍不住笑道：“兩萬件符紋兵器，我們去哪找那麼多法師為兵器補充靈氣呢？”
南婉兒也忍不住笑了，她抱着姬步雲的肩膀笑的花枝亂顫，臉都要貼到姬步雲臉上了，她道：“哈哈，人家忘了，大規模裝備的符紋兵器都是一次性的，那個要便宜許多，兩萬件有一千萬銀子就可以了，半年後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