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拓跋霜
五人執政陪着南婉兒走到元老院一樓圍廊，大司行、大司庫跟上來，站在五人執政兩側。
五人執政和南婉兒謙讓了一會，最後南婉兒無可奈何的按照五人執政意見與訥之越大人一起站在中間，其他人站在他們兩側，列好隊形后，八個人一起走上元老院一樓寬闊的露台，向廣場周圍無數的圍觀群眾致意。
廣場周圍圍觀的高地人看見他們走上高高的露台，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吶喊聲，五人執政與大司行、大司庫紛紛上前向圍觀群眾揮手。
只有南婉兒端莊賢淑的站在那裏，不時低聲與身邊的執政大人交談。
五人執政在上前與圍觀群眾揮手致意時，總會留有一人陪南婉兒站在原地，避免只留下她一人而失禮。
禁衛軍總指揮西圖逍這時快步跑上台階，朗聲道：“草原使團入城儀式即將開始，請各位大人指示。”
訥之越大人與其他四位大人象徵性的交換了一下眼色后，低沉道：“開始。”
西圖逍大聲喊道：“遵命。”
然後他轉身小跑回到廣場邊緣，向著等候在那裏的禁衛軍傳令兵高聲道：“高地人元老院五人執政委員會奉大祭司之命，恭迎草原使團入城。”
傳令兵馬上大聲答道：“謹遵此令。”
然後轉身向著昊天城東門方向吹響了號角，不一會，號角聲由近至遠此起彼伏的響起。
五人執政廳大執事由涉為先導，引導着長老、部落長老來到廣場上，按照部落長老在前、元老在後的順序在元老院樓梯前站好，五人執政、大司行、大司庫陪着南婉兒來到元老院大門前的門廳處，他們將在此等候草原蠻族使團。
這時，西圖逍總指揮再次來到五人執政前，他大聲報告道：“中原帝國西方牧姬成伯爵到。”
訥之越大人道：“有請。”
西圖逍轉身大聲喊道：“有請中原帝國西方牧姬成伯爵。”
按照中原帝國皇室的爵位分封慣例，皇室三代血親在族譜上輩分高於或相當於皇帝的可封公爵、低於皇帝的封公子；三代以外、五代以內宗室可封侯爵；五代以外宗親最高可封伯爵，姬成這個伯爵爵位是宗親中最高的了。
他平時根本不提自己爵位正是他為人精細之處，本來姬步雲就不好意思讓他伺候自己，要是知道他的伯爵身份，會更加不好意思。
現在他是代表中原帝國來參加高地人歡迎草原使團儀式的，自然要表明自己的伯爵身份。
不一會，姬成在一名禁衛軍副指揮陪同下來到元老院台階前，五人執政與他互致問候后，邀請他共同在台階上等候草原使團。
事關中原帝國臉面，姬成也不推辭，走上台階，站在了步雲大人身邊。
南婉兒先是斜睨了姬成一眼，然後笑着拱手道：“原來姬管家還是中原帝國的西方牧，還有伯爵身份，以往得罪之處萬望海涵，只是不知道你和人家小哥哥誰的爵位更高些。”
姬成趕緊拱手還禮道：“公主客氣了，公子是皇室貴胄，爵位至尊，姬成小小伯爵，怎麼敢和公子相比。”
五人執政個個都是人精中的翹楚，聽弦歌而知雅意，馬上明白了南婉兒話里的意思。
尤其是訥之越大人，臉上的汗都快下來了，姬步雲雖然在高地人中擔任的是禁衛軍副指揮，位置並不顯赫，但他同時也是中原帝國皇帝親自冊封的公子，是有皇位繼承權的皇室血親，從尊卑上講他更有權力代表中原帝國，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大祭司的神選之侶，那可是能直接決定各位大人前途的關鍵位置，怎麼敢把他給忘了？
對了，還有獻玉祭司。
訥之越大人和步雲大人不露痕迹的交換了一下眼色，步雲大人向著訥之越大人道：“草原使團快要到了，可以去請姬公子和獻玉祭司了吧？”
訥之越大人道：“嗯，可以了，就由本大人去請吧！”
步雲大人道：“有勞訥大人了。”
訥之越大人道：“為大祭司大人服務，是我等應盡之責。”
兩人這幾句話，一場戲做的十足十，好像是他們特意安排最後再請姬步雲和獻玉祭司出來的，以彰顯兩者的身份尊貴，這裏雖有怠慢了南婉兒的嫌疑，姬步雲大祭司神選之侶、中原帝國皇室公子的身份擺在那，她也挑不出什麼。
訥之越大人帶着由涉、西圖逍來到一樓露台，恭恭敬敬的請姬步雲、獻玉祭司到門廳處觀禮。
獻玉祭司沒說什麼，姬步雲誠惶誠恐道：“大人，我只是禁衛軍副指揮，站在那個位置實在不合適。”
訥之越大人道：“大家都知道公子平時謙遜過人，但今天情況特殊，不說你。”他手指向著西方指了指，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就憑公子中原帝國皇室貴胄身份，若不上台觀禮，人家該說咱們高地人太不懂得禮節了。”
說完，硬拉着姬步雲下樓，姬步雲無法反抗，只好隨着他來到元老院門前的樓梯上。
姬成看見姬步雲下來，趕忙迎上去，按照皇室禮節行叩拜禮，姬步雲知道他有意如此，只好隨他去。
七位大人都知道這是中原帝國下見上的尊卑禮儀，全都不以為意，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只有南婉兒一本正經的在一邊看着，大眼睛轉來轉去，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
台階下的元老、部落長老個個也都是人精，早就探聽清楚姬步雲的中原帝國公子身份，非如此，也配不上尊貴的高地人大祭司，全都裝作沒看見一樣。
廣場周圍圍觀的群眾看見元老院樓梯上有中原帝國服飾的高官在向一名禁衛軍服飾者行跪拜禮，大感詫異，紛紛議論開來。
昊天城中認識姬步雲的人頗多，有了解掌故者，向著身邊圍觀群眾道：“看見了嗎？看見了嗎？那個中原帝國官員拜的禁衛軍就是尊貴的大祭司大人的神選之侶，是咱們高地人三百年來最英俊的禁衛軍。”
“哦，就是那個混血兒禁衛軍嗎？長得確實英俊。”
說這話的離着姬步雲有百丈以上距離呢，也不知道他是天生遠視還是有什麼特殊本事，反正他老遠就能看清姬步雲的相貌。
“你知道什麼？他還有一個身份，是中原帝國皇帝親自冊封的公子。”
“他是皇室公子，怎麼穿着禁衛軍服飾呢？”
“他是步雲大人的外甥，從小就在咱們高地人中長大的，聽說他為了大祭司，放棄了中原帝國一個郡的采邑。”
“大哥，大哥，采邑是什麼？”有孤陋寡聞者趕緊不恥旁問。
“采邑就是他的封地，皇帝把那一個郡都給了他，那一個郡的所有東西，包括老百姓，都是他一個人的。”
“大哥，一個郡有多大啊？”
“有多大不好說，相當於咱們五、六個部落吧。”
不明真相的圍觀者一片嘩然，原來大祭司的神選之侶身份如此尊貴。
姬步雲本意要站在大司行下側，訥之越大人拉着他站在自己身邊，道：“公子和公主是今天在場所有人中身份最尊貴的，奈何本大人恭為主人，只好委屈兩位在兩側相陪了。”
轉身對着步雲大人道：“本大人回去后一定讓家人在族譜上記下，今天本大人站在了中原帝國公子和精靈族公主中間，這是我們訥氏一族最榮耀的時刻。”
幾位大人一起大笑。
來自沃氏的執政沃之襄大人邊笑邊道：“訥大人最好請個畫師把這個場景畫下來，掛在家裏做個傳家寶。”
幾位大人再次一起大笑。
這位沃之襄大人是大祭司的族叔，平時為人最是低調，偏偏人緣最好。
這時，號角聲由遠至近依次傳來，這意味着草原使團已經正式開始入城了。
訥之越大人低聲向姬步雲和南婉兒介紹，這次草原九部蠻族聯合派出的使團，為首的是草原大巫師和拓跋、突騎兩部的公主，其他各部也都派出了王族近支子弟。
擔任使團團長的草原大巫師在草原蠻族中地位與高地人大祭司類似，獨立於九部之外，掌管祭祀事宜，但他們崇拜的神祇眾多，不像高地人只信仰昊天一個。
草原九部蠻族實行的是聯盟制，每部三年輪流擔任聯盟盟主，現在聯盟盟主是拓跋部，這次他們派出長公主拓跋霜作為使團的監督，擁有使團所有事宜的最後決定權。
蠻族中公主與王子權力相當，據說這位拓跋長公主能謀善斷、勇武過人，是拓跋部領軍的不二人選，派她親自出使，可以看出草原蠻族對此行的重視。
突騎部的領地緊鄰單狐山，與魔族的戰爭以他們為主，他們派出的是小公主突騎翎，這也是一位巾幗不讓鬚眉，能征善戰的主，她擔任的是使團副團長職務。
南婉兒向姬步雲擠了一下眼睛，向著訥之越大人問道：“聽說你們馬上就要召開元老院全體會議了，他們使團這個時間抵達是巧合呢？還是故意呢？”
訥之越大人打了個哈哈，道：“應該是故意的。”
五人執政兩個多月前才決定召開元老院全體會議，草原蠻族聯盟所在地諾敏河曲距昊天城有五千餘里，如果是聽到消息后才決定派出使團到抵達昊天城最快也得四個月，他們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抵達說不是事先與敖之武大人溝通好的，恐怕傻子都不會相信。
姬成這時湊到姬步雲身邊低聲道：“公子，這位拓跋長公主當年曾經率軍與戰神姬恆對壘過，草原七戰，只有她率軍那兩次沒有全軍覆滅，聽說她還和戰神在戰場上單挑過，蠻族不以成敗論英雄，戰後九部公認她是不世出的將才，可惜，遇見了戰神。”
姬步雲嗯了一聲，抬頭向周圍圍觀群眾望去，他清楚的看見螞蟻坐在對面酒肆二樓的窗戶邊，旁邊站着姬蒙、姬范兄弟。
姬成附在姬步雲耳邊道：“公子，戰神就是因為她才退隱林下的，草原之戰後有人攻擊戰神說他因為和這位長公主關係不清不楚，故意對蠻族放寬了停戰條件，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我們這些底下人根本不知情，公子知道就可以了。”
姬步雲又嗯了一聲，姬成很自覺的退了下去。
南婉兒跟了過去，在姬成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姬成心領神會的連連點頭。
西圖逍在訥之越大人身後附耳低聲說了一句，訥之越大人點頭同意。
西圖逍站在樓梯上向下揮了揮手，敖憲這時不知從那裏出現了，他和萁十七先指揮着二十個符紋兵器戰陣的禁衛軍迅速在元老和部落長老周圍布下陣勢。
然後西圖逍親自帶着十個戰陣的禁衛軍在元老院內部要害處布下陣勢。
姬步雲知道，這是禁衛軍在重大活動時例行的最後一道布崗，只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間和萁十七聯繫在了一起，想來是敖憲看見這個風神殿太子在元老院內無所事事，臨時把他抓來的。
元老和部落長老看見最後布崗的這些禁衛軍一個個赤手空拳，不由面有疑色，這時有消息靈通者指了指南婉兒，再指指那些禁衛軍胳膊上金光閃閃的裝飾，悄悄告訴同僚，那就是傳說中威力巨大的符紋兵器，是精靈公主送給姬公子的。
廣場通往昊天城東門的大路上終於出現了作為先導的禁衛軍的身影。
這時候，訥之越大人向姬步雲和南婉兒解釋，草原蠻族使團的入城儀式之所以在元老院而不是城門處舉行，是因為使團中身份最尊貴的大巫師只是蠻族的精神領袖，他的身份比即將登基為王的大祭司的身份低，五人執政是代表大祭司歡迎草原使團的，採用的是上見下的入城禮儀。
三百名身着藍袍的先導禁衛軍步伐整齊的進入廣場后，沿着元老院台階中軸線自動分為兩列，轉為警戒模式。
先導禁衛軍后，是一千名禮儀常備軍，他們頭上戴着裝飾有黑色羽毛的頭盔，身着黑色常備軍戰袍，肩上扛着著名的高地長矛，邁着整齊的步伐來到廣場邊緣，然後由禁衛軍引導在廣場外側列成十個百人陣。
為防止常備軍武裝干政，高地人對常備軍駐紮、開拔有嚴格規定，常備軍只能在規定地域駐紮，不允許成建制的常備軍進入昊天城，擔任禮儀的常備軍部隊，不許進入元老院廣場等。
常備軍百人陣列好后，又是一陣由遠至近的號角聲，這次的號角聲特別的悠遠綿長。
伴隨着號角聲，敖之武大人陪着草原使團正式抵達了元老院廣場。
最前面的是三十六名開路的蠻族騎士，清一色的白色駿馬，身着銀鎧，接着是十八匹黑色駿馬，馬上的騎者都身披黑袍，黑披風上綉有白色的巫師圖案，戴着青銅面具。
騎士們在廣場前分成兩列，接着，敖之武大人陪着一位黑袍老者出現在了廣場邊緣，他們身邊是各自的隨從，後面是兩輛金色的駟馬高蓋車，車畔各有十數名侍女策馬隨行，再後面，是上百名輕裝護衛，最後是數百匹各色駿馬，馬上的乘者卻只有幾十個。
有懂行的旁觀者指點道，那些馬是這些人的換乘之馬。
五人執政廳大執事由涉和禁衛軍總指揮西圖逍正在廣場邊緣迎接，敖之武大人和黑袍老者先在元老院廣場邊緣下馬，高地人嚴禁任何人在元老院廣場縱馬，儘管草原大巫師身份尊貴，這個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駟馬高蓋車也在廣場邊緣停住，車上下來兩個女子，中年者體態婀娜，身着藍白相間的貼體長袍，腰間束着一條金色的腰帶，頭戴一頂白色的氈帽；年輕者身材略顯豐滿，穿一件緊身的金色夾袍，頭上戴着一頂各色珠子編製成的帽子，猶如戴着一頂王冠，整個人顯得英氣逼人。
姬步雲注意到，中年女子在下車時不經意的回頭向遠處街道酒肆瞄了兩眼。
三人在敖之武大人陪同下，首先與由涉和西圖逍互致問候，然後在兩人陪同下共同向著元老院門廳處走去。
有負責引導的禁衛軍過來，帶着輕裝護衛和換乘馬群迅速離開。
這時廣場上的所有禁衛軍在西圖逍示意下，齊聲高喊：“高地人元老院五人執政委員會奉大祭司大人之命，恭迎草原使團光臨昊天城。”
連喊十數聲，聲震天地。
南婉兒偷偷看了一眼姬步雲，對訥之越大人道：“大人，一會與他們見面你先介紹姬公子吧！”
訥大人低聲道：“公主是昊天通天苑來的貴客，理應先介紹公主的。”
南婉兒正色道：“沒那麼多規矩了，人家只是個貿易使者，姬公子還有另外一個重要身份呢！人家可不想讓大祭司姐姐怪罪。”
敖之武大人這時陪着三位使者在由涉、西圖逍的陪同下來到了元老院台階下，他走上台階幾步，朗聲道：“高地人常備軍帥敖之武陪同草原大巫師、拓跋長公主、突騎小公主拜見高地人元老院五位執政大人。”
訥之越大人也高聲道：“奉高地人大祭司大人之命，有請。”
兩人對話表明了基本的禮儀立場，如果高地人以五人執政為主，五位大人作為身份平等的主人，應該下台階迎接三位使者；現在五人執政稱奉大祭司之命，代表高地人最尊貴者迎接三位使者，那就不需要下台階迎接了。
敖之武大人也是久經考驗的老油條，這點差別不用考慮，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他回頭對三位使者道了聲：“請。”
三位使者交換了一下眼色，大巫師在前，兩位公主在後，三人緩步拾階，慢慢走了上來。
圍觀人群這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