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夢魘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圍儘是一片黑暗的泥沼。
“小星，小星……”溫柔的聲音呼喚着她，葉星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她看到，一個漂亮得過分的中年女人，凌亂着頭髮，破碎着衣衫，對着她伸出了雙臂。
她是……
葉星睜大眼睛，眼淚便溢出了眼眶。
“媽媽……”她顫抖着聲音，撲進了媽媽的懷裏。她用力地吸着鼻子，濃重的苦味開始自鼻端蔓延，肆無忌憚地融進呼吸里。
“阿嚏！”葉星打了個噴嚏，揉着小鼻子，看着媽媽，漂亮的眼睛裏盈着水汽：“媽媽，你怎麼了？”
她看不見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難過。
“小星，別怕，媽媽會陪着你的，你也要陪着媽媽，好嗎？”她聽着母親在她耳邊的噥噥耳語，那時，她以為她是笑着的。
可是……
滾燙的淚水掉在她的頸側，如岩漿般，燙得她渾身發抖。
“不，你騙人，你不會陪着我，你根本不會陪着我！”葉星用力推開了她，用一雙帶着驚恐的眸子，帶着抗拒卻又藏着希冀的看着她。
可是，最終……
泥沼破碎了，連黑暗也不願收留她……
她在她的呼喚里睜開眼，如今入眼的卻儘是一片空茫。
媽媽不見了，希望不見了，連那漆黑漆黑的環境，都在倏忽之間，褪去了顏色。
她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事實上，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終於有一天，她看到……
“啊——”葉星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卻如脫離了夢魘一般，瞬息之間，便是冷汗涔涔。
“不，我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纖瘦的身體抖得不成樣子。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徐潤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沒想到，自己一回來，就看到了這樣的葉星。眸子裏隱晦地劃過一絲心疼，徐潤強忍着心臟的抽痛，快步走上前去，卻用極輕的力道抱住了她。
他保持着環抱她的姿勢，卻因不能用力，整個人都顯得很僵硬。
“怎麼了，做噩夢了？”他用修長的手指，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冰冰的，涼涼的，讓他禁不住蜷縮了指尖。
溫柔又輕柔的力道成功安撫了葉星，她扁着嘴，掉着眼淚，用一雙水盈盈地眸子盯着徐潤，她成功地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在少年憐惜的目光下，她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心裏卻知道這遠不是噩夢那麼簡單。
不行，還不能告訴他……
情緒平穩之後，葉星的理智也回籠了，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淚，抬起頭看着徐潤：“阿潤……”
她本想說什麼，可是看着這張臉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鋪天蓋地的委屈和難過催促着她向他傾訴，可是她卻只能死死地咬着唇，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見葉星的情緒似乎平穩了一些，徐潤才試探着加重了手裏的力道，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兩隻胳膊早已經酸了。
誰知，他才剛有所行動，葉星就哭得更凶了，嚇得他以為自己做錯了，趕緊鬆開了手，幽深的瞳眸里滿是懊惱與慌亂。
“小，小星，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他眨眨眼睛，眼巴巴看着床上的葉星。
葉星被他逗笑了，離開了他的懷抱，她總算是可以冷靜一點了。
勉強定了定神，她看着徐潤：“阿潤，許晴呢？”
“許晴？”徐潤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幽怨下來：“你找他做什麼？是我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嗎？”
他漂亮的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着，你一起來就找許晴，我不開心了！
“阿潤，別鬧，我找許晴是有正事。”
“那，那好叭。”徐潤盯着她的臉看了半天，想了又想，終於同意：“我去給你叫他。”
不一會兒，許晴來了，顧寒也來了。之前，葉星昏迷着，幾人都沒有什麼心情吃飯，熬了一天，此刻看着都有幾分憔悴。
三人站在葉星的床前，和她大眼瞪小眼，等着葉星說話。
誰知，葉星就只看了一眼許晴，然後對其它兩人說：“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們先出去？”
徐潤：“……”表情更委屈了。
顧寒：“……”唉，他可憐的藝人。
許晴微笑看着兩人，徐潤遞給他一個‘如果不是為了葉小星，老子才不出去的’兇惡眼神，然後不情不願往外走。
走到半路，發現顧寒還站在原地，頓時怒而復返，把自家經紀人也拖走了。
房門關上，隱隱傳來兩人的吵鬧聲。
“你為什麼把我拖走，我給你當眼線啊……”這是顧寒。
“閉嘴！”這是徐潤。
“啊，你把我拖走也就算了，剛才居然都沒摔門，長進了啊。”這又是顧寒。
“摔什麼門摔門，嚇到我家葉小星怎麼辦？”這又是徐潤。
最後，傳來顧經紀人的啜泣（鬼叫）聲：“嚶嚶嚶，太體貼了，我家的豬終於會拱白菜了……”
葉星：“……”
許晴：“……”
真是兩個活寶！又是幾秒鐘的沉默。直到許晴微微笑了一下，葉星才鬆了口氣。她軟軟地靠在床榻上，整個人看着，比方才疲憊了不少。
“我之前怎麼了？”她問許晴。
“暈過去了。”許晴早猜到她要問什麼，因此也不詫異，他推測道：“應該是藥效過了，情緒又不穩定，精神上有點支撐不住。”
葉星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她抿了抿唇，看着許晴。
許晴失笑，卻又不得不安撫她：“放心吧，他不知道。”
這個他，是指徐潤。
葉星果真安心了，卻又有些疑惑：“你怎麼跟他說的？”
對於昏迷前發生的事，她的記憶不是很清晰。
“不是你告訴他，說我暈車，坐前面會好一些嗎？”許晴解釋道：“後來，你在後座睡著了，他也沒有懷疑，只以為，你是連夜趕飛機太過疲憊。”
葉星點點頭，她確實記得，自己跟徐潤說過這樣的話。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許晴心裏還記掛着那件事，他想，如果葉星問，他就告訴她了。
如果他沒猜錯，葉星之前情緒失控，除了藥效過了之外，徐潤在別墅里突然地轉身離開，肯定對她也有一定的刺激。
而他為了私心，卻沒有告訴她，甚至直到現在，還想瞞着。
葉星果然沒有問他，她只是皺着眉，蒼白着唇靠在床上，疲憊得像是連呼吸都成了困難。
半晌，他聽到她說：“許醫生，把葯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