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比賽(二)
黑暗的幕台上不斷有人影跑來跑去地佈置場景,幾分鐘之後,屋頂漸漸打出了淡淡的白光。
我閉着眼睛都可以想像到日吉若膜拜而又憧憬的眼神。這個對古武術有着深刻迷戀並運用地出神入化的男人和真田弦一郎是一個德行。
表演台被設計成了中國古代秦漢時期宮廷中所採用的形式風格,整個台上被安置了一個用上等紅木築成的鏤空式小型舞台,四角擺放着黑色硯石精心打磨成的四方硯台。在台下看到那檯子上面精細的花紋與鑲嵌的銀片后我都快哭了,跡部我真的只是要你幫我搭一個古韻的檯子而已,你這樣做玉漱公主會原地復活的···
台下兩人瞄了一眼不遠處得意洋洋一臉“沉醉”的某人,相視一笑,迅速用眼神交流彼此的心照不宣。
在三弦琴與小鼓的開頭伴奏中,身着白紗的我緩緩登上舞台,抬起眼瞼,看着觀眾席上的人們,目光里,有驚艷,有窒息,有羨慕,有嫉妒。在他們看來,此刻站在台上的我,的確是一個天生麗質的美人。
美人?呵呵,那不是幸村么?
踏着鼓點,蓮步微移,流動着的水袖,在空中劃過了一道白色的弧線。所謂“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
這就是我練習了三年的,《江山如畫》,今天···
舞台中央,旋轉的人,散向四周的裙擺,呼應着水袖起伏的波浪,在輕紗所營造出的朦朧氛圍之下,更顯神秘。
第一次,讓這支舞出現在你面前···
一個輕盈的凌空跳躍,將身後四位女孩而憑空拋過的一面絹紗穩穩地踏在了腳下,旋轉舞步,順勢用眼神向她們傳遞着讚揚:精準。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承認接下來的動作很不可思議,但是,灌滿墨水的硯台擺在台上畢竟不是為了好看的。墨水,除了書法,不就是用來作畫的么?
永遠都不會了,親愛的···
隨着配樂的漸止,整個舞蹈,在那最後一滴血在絹上浸染出夕陽,結束了。
前面是被橫杆掛起剛做完的作品,我站在後面,聽不見一點動靜。很明顯,這些日本的小盆友從來沒見過這種用蘸過墨汁的腳和袖子在布上“隨意”走兩步甩幾下就能做出江山水墨畫的舞蹈。他們受到了驚嚇。
沒錯,這就是《神話》中玉漱為秦始皇跳過的舞,因為這舞,玉漱被秦始皇封為了麗妃並金屋貯之···少跟我提拍這部戲的舞蹈加了電腦特技這回事,如果要解釋的話,那你先解釋一下我穿越的真相啊?這種科幻的事情都發生了,講什麼現實···
沉默之後,觀眾的熱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地爆發了。
這一局,手冢以絕對的優勢,獲勝。
在後台,顏之束和月詠靜滄找到了穿着未乾墨跡的衣服還未來得及換得手冢渙弦。
月詠靜滄一把抓住癱坐在椅子上的我,誠懇地說:“相信我,渙弦,你會是第一個扼住小白鵝命運喉嚨的人···”
顏之束扶住額頭:“是小天鵝。”
月詠果斷忽略顏之束,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你的單腳旋轉真是太精彩了,我相信天上的古人包括柴可夫斯基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我抬頭看了她倆一眼,沒有說話,但我確信,從她們疑問與不安的互望,我相信,她們看出來了,我眼中所散發的,巨大的無奈與悲傷。
正當顏之束想問問手冢渙弦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甜美的“手冢,你好嗎?”讓她愣住了。
但真正讓她和月詠全身僵硬的,是接下來的一句男聲。
“Sally,yourfriend?”
月詠和我相握的手,在那一瞬間攥緊了。
我一直以為我會忘掉他。
就像那兩個男人一樣的,完全將他們在我的人生記憶中抹掉。
但,我終於懂得···
有的人,即使你忘記了他的聲音,他的容貌,他的眼睛···
但是,每當想起他時的那一種感覺,是怎麼也忘不掉的。
之後,聽見顏之束轉身微笑着說: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