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雨有晴
陳澄是紅着眼睛回到教室的。
她一聲不吭地走到桌子旁邊，把桌上的書都放進書包里。
路識真擔心地開口：“班主任讓你幹嘛？”
連平日裏從不參加話題的趙之林也罕見地停了筆，看着陳澄。
陳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看向她們，擠出一個微笑。
“我不是太吵了嘛，老師讓我和白妍換下位子而已。”雖然極力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但陳澄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他們這個年紀，被迫換位子也是一件天大的事。
路識真有些同情地看向陳澄，卻也不能說些什麼。她看向教室後面靠門的那個角落。
那是白妍的位子。
白妍是班裏唯一一個特長生，因為專業課經常不在班上，所以她一個人坐在那個位子，方便進出又不會打擾到別人，利人利己。今天白妍就有一個代替學校出場的比賽，所以她早自習一下課就出去了。
對於白妍來說，那是一個寶地；對陳澄來說，卻是有流放的感覺。
路識真站起來幫陳澄裝書，她拉住陳澄的手，安慰道：“你坐那裏也好呀，鈴聲一響，可以第一個從後門衝出去，離食堂最近了。”
陳澄點點頭，但沮喪地說：“可是，我再也不能和你隨時隨地聊天了……”
“你學習專心一點！”路識真好心地勸道，她沉吟了一下，“不管怎麼樣，我以後上廁所也會叫上你的！我往後門走！”
陳澄：“識真……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在一旁聽到對話的張川停下了筆，看了一下深情對白的兩人。女孩子的友誼一定要包括一起上廁所嗎？
真是奇怪！
趕在上課鈴沒有響之前，張川起身和侯峰幫忙把白妍和陳澄的桌子調換了，陳澄和路識真幫忙移了雜物和凳子。
上課鈴響起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路識真轉身和坐在新位子上的陳澄遙遙對視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聽課。
白妍還沒回來，路識真前面的位子空蕩蕩的。
非常寂寞啊。
同桌是一言不發的張川，前桌是總是消失的白妍，前桌的同桌是難開金口的趙之林。路識真抿抿嘴，一點都沒有講話的慾望了。
歷史老師在講台桌上侃侃而談：“幸好宋應星沒有考科舉沒被錄取啊，不然你們就考不到《天工開物》了！不過，同學們，我希望你們從這個事情可以看到，風水輪流轉，誰也不能定義一個人是永遠的成功還是永遠的失敗！”
“你們月考成績都出來了，選擇題考的都是書上的，你們自己找找。歷史這門課，你用點心把書背下來，你考不差的！”
“啊！”班裏一陣鬼哭狼嚎。
路識真聽了歷史老師的話，眼神閃爍了兩下。她回頭看看角落裏情緒不佳的陳澄，用胳膊輕輕捅了捅張川。
張川疑惑地看着她。
路識真一臉真誠地看着他：“張川，我們成立學習小組吧！”
“……什麼？”
講台桌前的老師正講得起勁，唾沫星子橫飛，沒有發現路識真這邊的小動作。
“我們兩個，幫陳澄補課吧！不過我知道這有點強求你了，但我教不了她物理，你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路識真微微向張川靠近了些，壓着聲音說。
“可以的。”張川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謝謝張川！”路識真激動道謝。
張川笑了笑：“沒關係，同學一場。”
下課陳澄小旋風一樣地挨到路識真身邊，路識真剛好和她說了學習小組的事情。
陳澄感動得幾乎要把兩人供起來。三人說好周五放學留下來一小時，平常體育課自由活動回教室里自習。
“一起進步哦耶！”陳澄非常開心地跑回自己位子。
路識真她們晚自習下課回到寢室后才見到白妍。當在衛生間刷牙的白妍聽她們兩嘰嘰喳喳地解釋完之後，只說了一句“哦”。
白妍是真的無所謂，她在練習室的時間可比在教室里多多了。
“哦對了，白妍，你有沒有看過梁實秋譯的《莎士比亞》？”路識真進衛生間拿毛巾的時候突然開口問道。
聽到“梁實秋”這個名字，白妍的眼神有點飄，好像想到了什麼。
“白妍？”路識真又喊了一下。
“哦……”白妍喝了一口水然後把口中的牙膏泡沫吐掉，“沒有，年份太久，我買不到。”
“那就好。”路識真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原時楚有哦，他讓我來問問你，你沒有的話他可以借給你看！”
白妍看了眼路識真喜形於色的表情，感覺實在奇怪。
她把牙杯擺回原位，搖搖頭：“不用了。”
“為什麼？”路識真好奇開口。這是周日哥哥跟她拜託的事情，哥哥一副見到知音的激動表情，非讓她幫忙問問。
白妍雙手將洗面奶搓出泡泡，塗在臉上。沒有回答。
路識真繼續說：“你上次不是和原時楚聊的很好嗎？你不覺得和他很有共同話題嗎？”
白妍揉搓了幾分鐘，然後開溫水把臉上的泡泡衝掉。
她一邊用毛巾擦去臉上多餘的水滴，一邊看着路識真。
在柔和的燈光下，白妍的皮膚看上去更加晶瑩剔透，但她此刻的眼神，卻讓路識真一愣。白妍的眼神十分冷漠，她擰着眉，聲音似乎帶着一股怒氣：“你想怎麼樣？”
路識真一頭霧水。
衛生間此時只有她們兩個人，兩人就這麼對視着。
“你什麼意思？你在我面前替你的男朋友給我牽線嗎？路識真！你搞什麼鬼！你這麼旁敲側擊的有意思嗎！”白妍見路識真沒有講話，乾脆把肚子裏的話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路識真張了張嘴，她現在懂了白妍的意思。白妍一直以為他們是情侶，所以自己的那些話在她眼裏成了虛情假意與試探懷疑。
“麻煩你以後別跟我講話。”白妍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后就走出了衛生間。
路識真低下了頭。
又被誤會了。
她靠着牆，她終於相信了，不要撒謊，當你撒了一個謊后，你需要用更多的謊來圓這個謊。
她傷了別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