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一抹雪白的風情
冷笑之人在蕭平之身後一路跟隨，目光中透着譏諷。
所過之處外宗弟子都露出不同的神情，彷彿隱隱猜到了什麼，不但沒有絲毫憐憫，反而帶着嘲笑之意，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跟着一前一後的兩人。
“師兄，去看看？”
“正有此意，師弟帶瓜子了嗎？”
“嘿嘿，那是自然。”
“板凳呢？”
“過分了啊。”
諸如此類，人群三三兩兩匯聚，冷笑之人身後又跟滿了看熱鬧的人，不多時，外宗道場上站滿了外宗弟子，環繞簇擁在一個俊朗人前。
他如畫中之仙，完美無瑕。
此刻正溫和的同身旁弟子說話，時而點頭，時而微笑，如上天的寵兒，使四下弟子看向他時都露出尊敬，可以說楚雲飛所在之地，必然是萬眾矚目。
隨着蕭平之到來，楚雲飛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一眼，即使他知道蕭平之正望着自己，可依舊如此，溫文爾雅，只是接下來溫和的話語，令空氣瞬間冰冷，瀰漫四周。
“哪只手送的丹藥？”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在傳出的一剎那，令四周原本愉悅的弟子一愣，回過神來，目光紛紛落在了遠處蕭平之的身上，此事早已傳開，蕭平之是何人又發生何事，已是人盡皆知。
蕭平之身體一僵，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凝聚在自己身上，甚至身後跟隨之人都默默退開幾步，唯恐被他波及，一時間蕭平之四周，竟無人左右在側。
孤獨。
此刻唯有孤獨的感覺瀰漫在蕭平之的心神，僅僅只是因為楚雲飛的一句話，彷彿就將自己推出，與一切為敵。
所有人都望着蕭平之，沒有人說話，只偶爾傳出一兩聲嗑瓜子的聲音，悠閑地聲音與沉默不語的蕭平之相比，可謂諷刺。
氣氛有些微妙。
“與你何干？”
蕭平之靜靜地望着楚雲飛，內心生出深深無力之感，修為不如人，更不要提他背後所謂的石師兄。
同時他也明白，若自己跪下磕頭認錯，苦苦哀求，可以不在乎一切羞辱情願作賤自己，或許能夠博得一線生機。
但是，那還是他嗎？還是那個小時候偷看虎妞洗澡，打死也不承認的剛強鐵蛋嗎？
捫心自問，哪怕是知道今日死結無解，他也做不到作賤自己，也做不到放下尊嚴，就算是被辱，甚至是一死！
“跪下謝罪。”
楚雲飛溫和開口，一抹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可話語間透出的霸道之意，卻是極為清晰的傳遍四周，他微笑着向前邁步，抬起手臂向著蕭平之隨意一指。
突然，楚雲飛身旁狂風呼嘯，捲動吹舞着四周眾人的青袍長衫獵獵作響，聲勢之大，令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並齊齊後退數步。
“這就是第一人之威！”
“千重指，好強。”
“廢話，一指更比一指強！”
在眾人感嘆的同時，蕭平之只感覺雙腿瞬間如被灌鉛，被凝固，而後猛的向下一沉。
他脖頸青筋暴起，死死的握着雙拳，雙腿不停地打顫，蕭平之清晰的感受到，似有一股無形之力壓迫在身，要讓他直接跪下。
可他依舊緊咬牙關，顫抖着身子站在那裏，連說話都十分費力。
“我，說過……”
“跪天！跪地！跪父母！”
就像是螻蟻對大象的吶喊，楚雲飛輕蔑一笑，踏出第二步時，隨意點出了第二指。
伴隨着楚雲飛第二指落下，蕭平之身上壓力陡然暴增，雙膝猛的彎曲，將跪在地上的石板撞裂，一口中鮮血猛然噴出。
饒是如此，蕭平之也沒有開口求饒，他想出手，可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
他就顫抖的跪在那裏，連抬頭都成為奢望，他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鮮血又順着嘴角滴落，映入了沒人看見的通紅雙目，以及陰沉到極致的目光。
“你我之間，如雲泥之別。”
楚雲飛依舊面帶微笑，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蕭平之面前，他看見蕭平之緊握的雙拳，以及刺入肉中流出鮮血的指甲，溫和出聲。
“哪只手送的丹藥？”
四周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裏，所有人也都帶着嘲笑的目光將蕭平之與這個世界分割開來，讓他在無盡的羞辱中，走向這世界的對立面。
“你……咳，咳咳……最好殺了我！”
蕭平之話語間劇烈的咳嗽，似乎是在巨大壓力下五臟六腑被生生壓碎，地面上，赫然出現伴有血沫的碎塊。
“自作孽！”
楚雲飛言畢，輕飄飄的點出了第三指。
呼。
巨大的壓力彷彿已將空氣圧縮成形，肉眼可見的風刃以極快的速度直奔蕭平之的右臂，接着在他的身後突兀的消散。
蕭平之身軀突然劇烈的抖動，可他卻無法挪動絲毫，感覺到右邊的空空蕩蕩，他面色瞬間蒼白。
“接下來廢你修為，此事也算辦妥了。”
楚雲飛自語，隨後第四指如利箭，直奔蕭平之胸口，轉身離去時在陽光照耀下，背影如仙。
轟。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影阻擋在蕭平之身前，伴隨着轟的一聲巨響，一道衝擊波迅疾而出，震的四下塵土飛揚。
楚雲飛驀然轉身，待塵埃落定后才看清來者何人。
“呵呵，我知道你，太虛峰，古一口。”
“閉嘴，再敢多言，你命灑當場！”
“你這樣，我很難辦啊。”
楚雲飛微眯着雙眼，臉色一冷，身上長袍無風自動。
“滾。”
一時沉默，楚雲飛忽然微笑道：“好，既然古師兄阻止，我也代石師兄給些情面。”
楚雲飛說完，神色淡然轉身離去，至於螻蟻蕭平之，他都不曾再多看一眼。
風波這般收場，四下眾人內心直呼精彩，面上卻靜若寒蟬，隨後也都三三兩兩結伴離去。
古一口嘆了一聲，撿起斷去的右臂，又扛起蕭平之，化作一道金光遠去，大難不死的蕭平之在古一口肉肉的肩上，終於昏睡。
昏睡之前，他通紅的雙眼看着四下虛偽的嘴臉，已在心中暗暗起誓。
時間一晃而過，以至於數月前的風波也漸漸被人淡忘，再提起，只不過又是幾句冷嘲熱諷。
而昏迷的蕭平之，依舊沒有醒來。
此時他口中含着一枚墨綠色的丹藥，赤裸的上身塗滿了花花綠綠的藥草，原本斷去的右臂也已接上，正躺在一張巨大的軟榻上沉睡，軟榻之大，足夠打一套拳法。
是夜，軟榻前圓桌旁，圍坐着三男一女，一老一中，一胖一瘦。
“這鐵憨憨昏了這麼久，現在已無大礙，算起來就是今日，也應該醒了。”
“非也，師弟你難道忘了嗎……對了，還有你小子，幾個月了，還不說丹藥哪來的？”
“義父，真的要我說嘛？”古一口眨了眨本就不大眼睛，認真反問。
“你給我閉嘴！呵呵……丫頭，這小子險些害了你，那丹藥，你還沒吃吧？”
古風看着蘇瑤有些尷尬的說道，轉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古一口。
蘇瑤臉色微紅，輕聲說道：“早就扔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師弟，這小子與你家有仇啊，你父女二人……”
“嗯？”
風滄海聲調一高，古風突然收聲，訕訕一笑後端起茶水，裝模作樣的品了起來。
還真的是有仇。
風滄海思緒飛回到一年前的那個山坡，突然間老臉一紅，掃了一眼昏睡的蕭平之，已十分後悔將他帶入宗門。
唔……
一聲輕哼傳來，頓時吸引了四人的目光，古風與風滄海對視一眼，立刻於房中化作一陣清風消失，只聽到虛空中傳來古風命令的話語。
“你們兩個小傢伙，誰解釋一下。”
蘇瑤看了眼古一口，卻看見古一口正看着門外，坐立不安的模樣讓蘇瑤心中一嘆。
“還是我來吧。”
“師姐對不起還是你來吧早點認識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
古一口一口氣說完，抱起自己肥肥的肚子就往門外跑，只是穿門而出時，那畫面，太美。
水……
軟榻上再次傳來蕭平之虛弱的聲音，蘇瑤遲疑了一下。
她性格淡然，平日裏少言寡語，身邊從未出現過年輕男子，現在卻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她照顧蕭平之，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此事因我而起……”
沉默中蘇瑤端起一杯茶水，向軟榻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軟榻前，她再次遲疑。
這張能打一套拳法的軟榻巨大無比，而蕭平之恰恰躺在軟榻中央，這樣的距離，到底是爬過去，還是飛過去？
蘇瑤心底再次輕嘆，秉性善良的她，最終還是選擇爬過去。
只見蘇瑤端着茶杯，弓着身子，躡手躡腳的像一隻步態優雅的小貓，生怕驚醒快要蘇醒的蕭平之。
幾步的距離猶如翻山越嶺，時間也像過去幾個世紀，蘇瑤秉着呼吸，吐氣如蘭，看着面前的英俊少年，輕輕的將茶杯放在蕭平之的嘴邊。
咕咚。
大口喝水的吞咽聲響起，蕭平之終於慢慢睜開雙眼，從模糊到清晰，映入眼中的，首先是一張臉色緋紅，完美無瑕的容顏。
四目相對，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畫面曖昧，似乎在這一刻永遠定格。
直到虛弱的蕭平之眼睛微微一亮，看見了美人頸下那一抹雪白的風情之時，虛弱出聲。
“一定要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