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邀月樓
邀月樓位於浴鳳湖湖畔,乃是鳳安城中最大的青樓。
樓中十二花魁個個天姿國色卻又風韻不同,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
鳳安繁華,每日南來北往之人數不勝數,慕名而來的客商紈絝,文人騷客絡繹不絕。
不惜一擲千金與當紅花魁秉燭夜話之人數不勝數。
正因如此,也讓邀月樓成為了鳳安城中不折不扣的銷金窟。
正值元夕節,雕樑畫棟,富麗堂皇的邀月樓前早已被各式馬車擠的水泄不通,喊聲、嘈雜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忽聞一聲嘶鳴,兩匹黑色高頭大馬拉着一架大果紫檀豪華馬車分開人群,停在了邀月樓前。
年過六旬的車夫拉開車廂,一名身着湛藍錦袍的年輕公子緩緩從馬車之中走下。
一側不知哪裏來的頑童,點燃了一隻爆竹,朝着這邊扔了過來。
錦袍公子一步剛從車上邁下,卻聽一聲巨響,尚未來得及吃驚,兩匹黑馬受了驚嚇嘶鳴一聲,雙足前踏。
原本停穩的馬車又被拉動,錦袍公子一個踉蹌便要朝前跌去。便在此時,那車夫老者不經意地伸手一拂,正攔在那兩匹黑馬之前。
黑馬雖嘶鳴不止,但被老者一攔卻難再寸進半步,這一舉動看似輕描淡寫,卻帶着十足的力道,只是老者動作太過隨意,混亂的人群之中並無人留意到罷了。
少年穩住身形躍下馬車,一主一仆便朝着邀月樓中走去。
大廳之四處都是鶯聲燕語,高高的樓中橫着一根巨大雲頂檀木大梁,殿中寶頂上懸着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四周皆為水晶玉璧,掛滿珍珠幕簾。
二人不為所動,只是吩咐迎到身邊的一名鴇娘,要了一間雅間。
房中,錦袍公子興緻盎然地注視着窗外,自言自語說道:“都說鳳安繁華,今日初見果然如此,即使與京城相比也不遑多讓。古伯,滿大街的客棧不住,為何我們要住在這青樓之中?”
名叫古伯的車夫看了看房門外,小聲說道:“夫人密信之中約定地點便是這邀月樓中,老奴也只是按吩咐辦事,不過話說起來,越是在這鬧市之中,越不容易引人注目。夫人向來行事謹慎,此舉自然有夫人的道理。”
錦袍公子臉上露出好奇神色說道:“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古伯躬身說道:“我只是下人,這些話不便多說,少爺見了夫人自會知曉。”
錦袍公子輕嘆一聲,不再追問,自顧自說道:“既然距約定時間早了些時日,我們便在此處遊玩兩日好了。一路舟車勞頓也有些餓了,先叫些酒菜填填肚子再說。”
一邊說著,一隻精美的錢袋已經拿在手中,錦袍公子取出一錠金子放在一旁,又在錢袋中拿出了一枚葡萄大小的圓潤珠子把玩了起來。
古伯見狀神色一緊,急忙提醒道:“少爺這隱元珠可是你夜家家傳寶物,務必小心收藏,切莫不慎遺失。”
錦袍公子將那珠子拿在眼前又看了看,略有不屑地說道:“小小一顆珠子,能是什麼寶貝,家中流傳數代卻也沒人能參透其中玄機,在我看來不過與尋常石子無異,能有什麼大用。”
古伯見狀有些無奈,輕聲說道:“越是通天秘寶往往越會暗藏無盡玄機,相信以少爺過人天資,假以時日必能看破其中玄妙,還是妥善保管為好。”
錦袍公子將信將疑,又把珠子又放回袋中,古伯看了看外面說道:“我出去看看有沒有接頭人的消息,少爺用了飯菜就在房中休息,莫要外出隨意走動,如今特殊時刻還是謹慎為妙。”
錦袍公子應了一聲,不以為意地說道:“我如今已過築基七品,這滿市井的凡夫俗子難不成還能對我有何威脅不成。”
古伯搖了搖頭,嘆聲說道:“少爺仙根已成不假,自然無需將尋常人放在眼中,但若是真遇上些身懷修為之人,以少爺如今的境界還是低微了些。”
錦袍公子心中多有不服,輕哼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修行之人,古伯你多慮了。”
陸鳴飛、曲小天二人一路來到了邀月樓前,朝着那熱鬧非凡的大廳中瞥了一眼,露出流連之色,並未打算進入,而是朝着後門走去。
轉頭之際,曲小天一眼看到了停在門口那豪華馬車前的兩匹黑色駿馬,口中不由地一陣嘖嘖稱道。
“這兩匹馬毛色黝黑髮亮,都是罕有的上等良駒,鳳安城中少有這樣神俊的馬匹,這馬車怕是北地的豪商遠道而來。”
曲小天這一生也無太多愛好,就是對馬匹情有獨鍾,眼力頗為獨到,一眼便看出兩匹黑馬不凡。
陸鳴飛生怕曲小天賴在馬車前不走,一把拉着他朝着後巷中走去。
“等你來日做了大將軍,我弄一匹比這強出百倍的馬兒給你當坐騎。”
“我要那種背生雙翅,日行萬里的!”
兩人有說有笑來到了邀月樓的後門,與樓前的朱紅漆大門和炫目燈火相比,這裏明顯昏暗了許多,只有一扇不算太高的小門,燈火寂寥。
陸鳴飛雙指放於口中,學了幾聲鳥叫,惟妙惟肖。
不過多時,小門被人推開,一名身着侍女服飾的少女踮着腳尖走了出來,生怕發出些響聲。
少女身材不高,相貌清秀,圓圓臉頰如熟透的蘋果一般。
見到二人,少女臉上露出欣喜神色,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包用手帕包裹着的糕點放在陸鳴飛的手中。
“這些是昨天一個客人剩下的,都是錦德鋪師傅做的,我在旁偷偷瞧了,動都沒有動過,便悄悄收了起來。”
陸鳴飛將糕點放入口中一塊,連連點頭。接着又從懷中取出了剩下的幾個包子,兩個給了曲小天,另一個則塞到了少女手中。
“快吃吧,許大娘做的包子。錦德鋪算什麼,等我有了銀子,帶杏兒姐去金戈樓吃上一頓,不對,我們天天就在金戈樓吃了。”
鳳安城中最出名的酒樓,一道菜頂的上尋常人幾個月的開銷,只有達官貴族能夠涉足。
金戈樓便在邀月樓對面,咫尺的距離,但在少女心中好似登天。
聽到陸鳴飛的承諾,少女還是發自內心地甜甜一笑。
三個人蹲在牆角有說有笑,手中的包子和糕點越發美味,應該不會比金戈樓的菜肴差了多少。
少女名叫姚杏兒,與兩人都是一條巷子長大,父親早年疾病纏身賒下了一筆銀子,過世之後,姚杏兒便被債主賣到了邀月樓當了丫鬟。
姚杏兒忽地瞅見陸鳴飛身上長袍,細細看了幾眼說道:“鳴飛你哪裏弄來的衣裳,真是漂亮,都說人靠衣裝,依我看,你穿上這身可比青樓里那些公子哥順眼多了。”
陸鳴飛得意一笑,也未做解釋,隨手從懷中掏出了那串五色石手串套在了姚杏兒手腕之上。
姚杏兒面露驚喜,翻來覆去地看個不停,愛不釋手。
“這東西不值錢,杏兒姐喜歡就好,等將來我娶杏兒姐過門再找匠人給你打一副上好的銀首飾。”
姚杏兒面露羞赧,小聲說道:“姐的出身不好,將來給你當個丫鬟好了,等到了那一天,鳴飛一定能娶個名門貴族的千金小姐。”
“我才不稀罕什麼千金大小姐,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姚杏兒再不跟陸鳴飛貧嘴,看了看天色說道:“不早了,這會客人多了,我得趕緊回去忙了,一會被鴇媽發現了,可是要打人的。”
陸鳴飛心中一陣難過,暗道遲早賺了銀子幫姚杏兒贖身。
姚杏兒轉身剛要走,陸鳴飛忽地追了兩步,又將她喊住。
“正好今天穿了這一身行頭,杏兒姐不如帶我混進去見見世面。”
姚杏兒一陣躊躇,禁不住陸鳴飛在耳旁軟磨硬泡。
“都說這邀月樓富麗堂皇比得上皇宮了,我也不曾見過,杏兒姐放心,我就進去瞅上幾眼再溜出來就是了。”
猶豫了半晌,姚杏兒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不過你進去可不能久留,千萬別惹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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