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4、父親的筆記

吃過飯後，黎夢躺在小床上休息，沒一會便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面部表情很不自然，顯然並沒有睡好。

暖色的光線變得有些昏暗，任海隨手拿出了制式短刃，將油燈內的燈芯重新調整一下，使其再次明亮。

這種老式的油燈，用起來頗為麻煩，說熄滅就熄滅，但在這連基本生存都很難的世界，也講究不了這麼多了。

油燈整理好之後，任海走到了小床邊，看着正在熟睡的黎夢。

這是自己用生命保護的人。

隨後，任海蹲了下去，目光鎖定了小床床腿旁的一塊位置，開始用手中的制式短刃挖土。

地很容易就被挖開了，跟周圍的土壤結構有着明顯不同―鬆軟，完全沒有其它地方那種因為長時間踩踏而形成的質密感

這是經常挖、埋導致的結果。

一個鐵盒子出現在了眼前，鐵盒子上面沒有任何信息，只是一個很純潔的鐵盒子，長約四十厘米，寬三十厘米，至於高度，只有二指高，密佈的鐵鏽使鐵盒子看起來有着相當的年份。

任海拿出了鐵盒子，用手輕輕拍了拍上面的土，鐵盒子沒有任何防護，很輕易就能打開。

裏面靜靜的躺着幾張紙片，殘缺的，破舊的，還有一些小紙片，這些都是任海的收藏，上面是一些破損的文字，以及一些看不懂的內容，只要有時間，他總會拿出來看看。

簡單的識文斷字，對於任海來說，不是難事，這是父親教的，任海總覺得父親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畢竟，在集鎮上，很少有人識字，能識字的都是一些大人物。

比如說...自己家東面雜貨鋪子的沈姨，西面有着一小片菜園子的劉嬸...

父親說過，文字是人類一切文化傳承的基本手段，要懂得敬畏。

輕輕的拿出鐵盒內的一張紙片，褶皺、黃舊、易碎，這是任海給它的評價。

“怕上火，就喝王老士！”最後一個字只有一半，本着對文字的敬畏，對於最後一個字，任海也不敢有過多猜測。

這就是文字的魅力，如果沒有這等文字傳承下來，他還不知道，原來還有這種至寶，竟可以不用害怕上火。

拿起第二張，這張紙片明顯要大一些，上面大部分的內容斷斷續續，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有一段文字較為完整。

“在無水分‘月辦’迫的自然環境中，光是最主要控制氣孔運動的環境信號。”

這一段話，任海細細推敲了許久，都沒能明白這話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玄機，何為無水分？何為氣孔運動？何為環境信號？

任海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拿了幾張，細細的品着上面的字以及字中含義。

看着看着，就有一張看起來跟燒過一樣的紙片露了出來，他目光一凝，神色複雜，這張紙帶給他的疑惑與猜測最多，任海將其拿起。

這是父親的東西，按照自己的理解，這個應該被叫做筆記。

“10？年1月3日，今天天氣不錯，但是我的心情卻極度複雜，我...努力的世界，原來存在着某種...人知的事情。”

“106年？月4日，許久沒有寫東西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必須...記下來，五天前，我接到了命令，讓我率領潛...隊向...林區推進，我殺了...克隆人，他們也只是在...家園，我感受到了...罪孽。”

“106年3月8日，北...區成功收復，我拿到了一個三等功勛，這本應該是一個值得開心的事情，然而我一直高興不起來。”

“10？年4月？，第六集團軍接管了...這本來是第五集團軍接管的，好像出了些什麼爭執...信。”

“106年9月16日，第六集團軍將整片...全部砍伐，我的內心陷入了深深地煎熬，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應...那次任務，我很好奇，森...在，能最大程度的...核...存在，為什麼...”

這張紙的內容到這裏戛然而止，其中缺失的內容實在是太多了，紙張上的內容任海已經儘力去理解、去體會了，然而根本沒有看出什麼。

上面記載的東西，也從未聽說過，自己只是個小人物。

鐵盒子之內，還有着一些字眼，這些都是燃燒不充分照成的結果。

“造神、研、眷顧...”每一個字眼都在任海腦袋中刻畫出一個模糊的畫面，看得見，卻看不清。

任海愣了一會，輕輕的將鐵盒子蓋好，放回原位，用土掩蓋好。

小木床下面，有着一塊破舊的麻布，任海拿了出來，將油燈熄滅之後，便睡在上面。

這是任海專門準備的，隨着黎夢年齡增長，已經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睡一張床上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任海醒了過來，四周依舊黑暗，鼻腔中充斥着異常濃郁的塵土氣息，他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他知道，這是極度缺氧導致的。

地窩的設計，根本沒有考慮所謂的通風換氣，只是簡單的在地下挖了個可以居住的坑洞罷了。

用手將上半身支撐起來，熟練的摸索着油燈的位置，用打火石將其點燃，任海微微眯着眼，逐漸睜開，讓眼睛慢慢適應着油燈的光線。

“哥...”

聽到黎夢叫自己，任海看向了小木床的位置，黎夢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靜靜的坐在小床上。

任海小聲地回應了一聲，便將鐵鍋內昨天剩的湯汁倒在了碗裏，給黎夢端了過去，輕聲說道：“夢，喝點湯吧，怎麼醒了，要不要再睡會？”

“我要是比你起的晚，你是不是又要偷偷跑掉。”黎夢話中的意思很明顯，我之所以比你起的早，就是為了看着你。

任海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道：“剛刮完沙塵暴，還要蓋小木屋，我怎麼會...”

“前天晚上你還說家裏沒水了，你要在鎮子裏弄點水呢。”任海話還沒說完，黑料卻被黎夢抖了出來。

但今天任海特么真的是準備蓋小木屋的，剛經歷沙塵，沙塵之後修建小木屋，這已經成了慣例。

“好了，今天真不出去了，還要睡會么，不睡的話起來蓋木屋了。”說罷，任海將碗放在了黎夢手中，向地窩出口走去。

黎夢匆忙喝了兩口，將碗小心放在了桌子上，跟在了任海後面。

任海用力的將蓋在地窩入口處的厚重鐵片推開，沙子在鐵片打開的那一刻便開始往地窩內流着，刺眼的陽光順着縫隙照射進來，油燈這麼暗的光又怎麼能跟曜日相比？

逐漸適應之後，任海回過頭對黎夢說道：“把油燈滅了！”說完之後，便出了地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