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舞劍器動四方 第七章 天地商會
講武堂。
楊三穗二人到時屋內多數孩童已經落座,楊三穗自顧自的朝趙思楠的座位走去,先是一愣,座位竟然被別人佔了,定眼一看,卻是一個扎着兩個羊角辮錦衣綢緞的小女孩,扎頭髮的髪簪竟是兩個金燦燦的小球。
“金子?”我說思楠說的貴客是誰,原來是這個丫頭來了。
楊三穗苦笑捂臉,這下嵩山可熱鬧了。
這一身金貴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號稱富甲天下,梁州賈家的千金,賈萱萱。
梁州賈家地處南方,東臨錦州,西有揚州,北上通南陽,南下便是滄海,交通四通八達,本就富饒,更是天地商會的領頭家族,賈家中人經商頭腦皆是不差,三代經營,普天之下,只論富裕,賈家若稱第二,便無那第一。
平台戚裏帶崇墉,炊金饌玉待鳴鐘,便是形容這梁州賈家的富裕。
說來也怪,這賈家雖然富裕但是人丁並不興旺,這賈萱萱雖是女子,但是日後必然執掌賈家大業。
賈家家主也是深謀遠慮,送女求學於這嵩山,學了一身功夫,日後對於執掌家族也是大有裨益,另外能和這嵩山交好,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嵩山雖說家大業大,門下產業也是不少,但能得梁州賈家相幫,皆是雙贏。
前世賈家對於楊三穗暗地裏的幫助也是不少,這還多虧了賈萱萱那丫頭。
只是這丫頭,誒,一言難盡啊。楊三穗無奈苦笑。
既然兩個女孩坐在一塊,楊三穗也沒有自討無趣,而是與郭平坐於後面。
趙思楠古靈精怪的回頭偷偷看了一眼楊三穗,擺弄了一個可愛的鬼臉,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惹得旁邊賈萱萱多看了楊三穗幾眼。
“噹噹噹”三聲鐘聲剛過,孩童們都擺正了坐姿。
趙武亮也從假寐中轉醒“今日早課除了少數幾人其餘完成的還算規整,今日便……”
還沒聽幾句楊三穗就已經昏昏欲睡,無聊的扶住腦袋準備小歇一會,趙武亮的目光恰好掃過,還未等郭平提醒。
“楊三穗,宗規三百遍你可寫好了?”趙武亮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楊三穗打了個哈氣,心想,早忘了,這個趙武亮,還真是記仇。
“哼,我看你小子也是把為師的話拋在腦後了吧,今日講武你就不用聽了,何時寫完何時再來吧”
楊三穗一聽,確如臨大赦,激動地站起就要往外走,特然感覺背後絲絲涼氣,趕緊回頭恭敬道:“徒兒知錯了,這就回去抓緊補完”
說完,生怕趙武亮反悔,一溜煙的跑了。
趙思楠捂嘴微笑,賈萱萱卻滿眼的星光,拉過一旁的趙思楠,兩人年齡相近,在一塊一會便以熟絡,“這個男孩是誰啊,好有趣,敢頂撞那個胖子,嘻嘻”
趙武亮的耳力自然能聽得的清楚,輕咳一聲,但是也未勸阻,一個掌門孫女,一個商會千金,怎麼隨他們吧。胖子也有苦楚啊。
出了講武堂,楊三穗便向那後山跑去,其實並不是楊三穗託大,而是講武堂傳授的都是些入門武技心法,對於自己用處不大,與其在那浪費時間,還不如自修的快。當然,若是能和思楠一張桌就另當別論了。
途經觀風亭,這是去後山的必經之路,楊三穗微微停頓,觀風亭上懸挂的鈴鐺被春風帶動,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突見一白色道袍打扮的老人俯首看着風景,本是尋常動作,卻好似與這天地渾然一體。
老人鬢髮微白,面色卻紅潤,看到楊三穗在那愣着,抬手呼喚“來,三穗,走近點,讓爺爺看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南朝老天師。
“這一陣子在嵩山如何,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趙南朝老天師聲音透着柔和,並不像對外人那樣威嚴。
“回老天師,一切都好”楊三穗恭敬着。
“誒,咱們爺倆就不要這些繁文縟節了,近日有些忙,也沒照應好你,可不許生爺爺的氣哦”老者略有皺紋的手輕輕撫摸着楊三穗
“還記得那日,我遊歷歸途,恰好在豫州境內將你領回,可知為何啊?”
說來也奇怪,這個問題一直困擾楊三穗許久,自己父母是誰毫無印象,自打懂事便是與一群乞丐在街上乞討,隨身也就只有一普通紅木銘牌,雕刻的好似三個字,卻也看不懂,恍惚只知道這銘牌很是重要,一直貼身保存。
觀風亭風鈴叮噹作響,好似又回到了那場豫州大雨……
豫州多雨,但是未曾像那幾日,連日暴雨,街上以少有行人,乞丐們早都龜縮於破廟或者無人棄宅避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便是如此吧。
楊三穗本就年幼,外出討食無果,加上連日的大雨,高燒不退,迷迷糊糊倒在街邊,瑟瑟發抖,一直隨身攜帶的銘牌也掉落在身旁。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一陣暖意襲來,恍然間就看到一塵不染的白衣,以為是乞兒與他講的菩薩下凡了呢,迷迷糊糊的抓緊了白衣,留下兩個髒兮兮的小手印,而白衣的主人卻並未惱怒。
再次醒來,已是在一客棧廂房中,滿臉慈祥的老人映入眼帘,楊三穗顧不上其他便要下床,要知道尋常富貴人家看到他都是繞道走,生怕他身上的污漬咪了眼睛,這在人家床上怕是不給被打死。
老人起身,攔住了楊三穗的動作。
“小三穗就在這躺着吧,不礙事的”滿是慈祥並沒有一點厭煩。
“那個,神仙爺爺我身上臟,我躺地下就行,我平常就睡地上的”
聽到這話,老人略有皺紋的手微微一顫,並未多說,細心的幫楊三穗掖好了被角。
楊三穗也老實,身子不動,大眼睛卻咕嚕咕嚕的亂轉“神仙爺爺,你真是神仙嗎,怎麼知道我叫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呵呵,我可不是什麼神仙爺爺,諾,你隨身帶的銘牌上便是你的名字吧”
說著將已經擦得乾淨的銘牌遞給了楊三穗,楊三穗看了半天,無奈沖白衣老者一笑“神仙爺爺,對不起,我不識字”
白衣老者一愣,隨即明白,“無妨,小三穗可知你父母呢,怎麼丟下你自己在此啊”
“神仙爺爺,我懂事起就沒見過父母,懂事起我就在這大街上,大街上可好了,對了,北邊土坑裏總會有能吃的東西,街上討不到吃的我就去那裏呢,神仙爺爺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尋點”孩童不韻世事的聲音,卻透漏着這世間少有的善。
白衣老者眼角有點微紅,並未作聲,只是微微搖頭。
外面的雨更大了,孩童的內心卻不似剛才那麼寒冷了。
自那之後,楊三穗就跟着白衣老者在這豫州走走停停,期間知道了老者的姓名,趙南朝。
趙南朝讓三穗改口管他叫爺爺,楊三穗卻還是尊敬如舊,趙南朝也並未生氣,只是自己以爺爺自居。
並非楊三穗不想有這樣的爺爺,只是總感覺欠這爺爺太多,後來上山聽說了天師之名,便以天師尊稱,趙南朝也並未強求。
這一路,趙南朝悉心教導,教他識文斷字,倫理綱常,楊三穗倒也聰明,一教便會,一路笑聲,在外人看來這對爺孫倒也自在。
能有半年光景,便到了這嵩山腳下,趙南朝撫摸着楊三穗腦袋“小三穗,可想上山啊”
“都聽天師爺爺的”
“哈哈,好,好,那就上山,可要聽話啊”也不知為何那日楊三穗答應上山後,老天師為何如此開心。
後來楊三穗與趙南朝的接觸便是不多了。
記得上一世也是如此,趙南朝歸來后便忙於嵩山上下總總,也不顧不上自己,只是偶爾還是會抽空來看望。
那次傳授滄海錄已是最長的相聚光陰,再后自己與思楠交好,老爺子卻未有半點不高興,反而極力撮合,只是後來悲劇無法挽回,說來上一世還是楊三穗虧欠嵩山,虧欠老爺子太多。
風鈴好似也有點厭煩晃動了,緩緩停下。
趙南朝見楊三穗並未作聲,緩緩的撫摸着楊三穗的腦瓜似是知道了什麼。
“小三穗與以前不同了哦,那講武堂若是不愛去就不去了,爺爺親自教你”
滿是慈祥。
若是讓嵩山其餘人看到一定大為吃驚,平日不苟言笑的趙南朝老天師怎麼會展露如此神色。
“小三穗要快點長大啊,也不要太快,無憂無慮也是極好,極好”
楊三穗並未有察覺,轉頭想要說什麼才發現,身旁以空無一人,只留淡淡的安寧似是在宣告曾有人在此。
一陣微風拂過面頰,觀風亭的風鈴又奏其了悅耳的叮噹,只留孩童挑眼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