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發病
那些隱藏在蘇南喆腦海深處的聲音，忽然像是失去了束縛一般，瘋狂的逃竄出來。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數不清的聲音匯聚成一個小小的炸彈，在蘇南喆的腦海當中，無聲的炸出了一朵蘑菇雲。
“他媽媽是個精神病！”
“呀，快離他遠一點吧，小心咱們被傳染了……”
“真是的，我們班級里怎麼會有精神病呀……”
“不！我不是精神病！我媽媽也不是！”蘇南喆的額角青筋暴起，他突然瘋狂的開始將茶几上所有的玻璃器皿全部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煙灰缸，花瓶，杯子，茶壺，全部摔了個粉碎。
蘇南喆倒在滿地的碎玻璃當中，緊緊縮成了一團。
浴室里的顧衡透過水聲，聽到了外面的響動，但她並未聽得真切，只是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
以為是什麼東西摔碎了，顧衡又聽了半晌，似乎客廳里沒有什麼人，便連忙關了花灑，草草穿上衣服，連頭髮也來不及擦乾，出了衛生間的門。
蘇家隨便一件東西都是古董，該不會是有小偷進來了吧。
然而一出衛生間的門，顧衡便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也不知道下人們都去了哪裏，眼前一片狼藉。
滿地的玻璃碎片，茶几上的東西幾乎被摔得一件不剩。蘇南喆衣衫凌亂的躺在滿地的碎玻璃中間，不停的顫抖和抽搐着。
顧衡嚇得傻了眼，她下意識的認為蘇南喆是犯了病，這件事林然曾經提到過。只是，葯呢？葯在哪裏？記得上一次蘇南喆差一點反應，林然就是給他餵了葯才穩定下來。
只是，目光所及之處，無比的乾淨，根本沒有藥瓶的影子。顧衡沒有辦法，只得先繞過那些碎玻璃，來到了蘇南喆的身邊。
她害怕蘇南喆割傷自己，便徑直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地板上，輕輕扳過他的頭。
蘇南喆出人意料的沒有反抗，乖巧的像個孩子。
汗水順着他的額角流了下來，顧衡有些莫名心疼的皺起了眉頭。蘇南喆的手上已經有不少被玻璃划傷的傷口了，所幸臉上無傷。顧衡試了試體溫，覺得蘇南喆有些發燒了。
她順手拿起一旁的雜誌，將眼前的碎玻璃掃開，想要掃出一條路來，把蘇南喆扶進卧室。可就在顧衡努力想要撐着蘇南喆站起來的時候，那雙原本一直緊閉的眸子，忽然睜開來。
顧衡看着那雙眼睛，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但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只好問道：“蘇南喆，你怎麼樣？下人都去哪兒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你剛剛是犯病了吧？葯在哪裏，我去找來給你吃下去。”
說完，顧衡便要起身，卻冷不防被蘇南喆反身攬入懷中。
胸膛貼着胸膛，對面男人強有力的心跳，透過皮膚上灼熱的溫度傳來。
顧衡竟然紅了臉。
兩人四目相對，顧衡有些費解的望向蘇南喆的眼睛。
“蘇南喆，你……”
“我沒事。”
顧衡愣了一下，還要再說什麼，卻被蘇南喆一把橫抱起來，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從今天開始，你不許離開這裏。”一改常態的冷冰冰的溫度，話語裏不帶一絲感情。顧衡看着蘇南喆那張熟悉的臉龐，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疏離感。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嗎？原來，林然口中的變了一個人，就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嗎？
“那個，蘇少爺，剛剛的確謝謝你又出面救我。只是，關於住在你家裏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聊過好幾次了吧……我真的不能住在你家裏……”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我說了，不允許你離開這裏。”
說完，蘇南喆甚至連看也沒看顧衡一眼，竟然轉身離開了卧室，並且在外面鎖上了卧室的門。
顧衡瞠目結舌。
林然處理完許洲的事情，便匆匆趕回蘇宅。一進門，見滿地的狼藉，林然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輕車熟路的上了別墅的頂層，那裏有一個不大的房間，是蘇南喆的專屬房間。除了他自己，是誰也不允許進去的。
果然，那個房間的門是開着的，留了一條縫隙。
林然輕輕的敲了敲門。
“少爺，許洲那邊已經處理好了。”
無人回應。
林然暗暗嘆了口氣，只好轉身離開。
蘇南喆的分離型人格障礙，遺傳自他的母親。但好在他的病情比他母親要輕了許多，可以用藥物控制。平時只要好好注意情緒，及時吃藥，幾乎不會犯病。林然仔細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蘇南喆這一次犯病的原因。
大概是看到了顧衡那個樣子，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在這種時候，還是讓他自己安靜待一會兒比較好，按照林然以往的經驗，只要幾個小時，蘇南喆就會恢復之前的樣子了。
顧衡被鎖在卧室里進退不得，她有點被蘇南喆剛剛那個樣子給嚇到了。左思右想，本想像上一次那樣跳窗出去，但這一次的房間雖然在一口，窗戶卻是鎖死的。顧衡沒辦法，只得愁眉苦臉的縮在角落發呆。
自己最近是不是不宜出門？
這次的房間似乎不是蘇南喆的卧室，倒像是閑置的房間一般，沒人住過的樣子。
地板上有薄薄的一層灰塵，顧衡環顧四周，也沒看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便只好等着蘇南喆回來找自己。
等着等着，或許是因為下午發生的事情消耗了顧衡太多的精力，顧衡竟然不知不覺的趴在床邊睡著了。
夢裏，她似乎回到了童年的時候，那個外婆家小小的，卻又溫馨的院子。
外面的空地上，有小孩子們三兩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玩耍，顧衡踮着腳尖探出頭去，還是熟悉的一幕映入眼帘。
那個一直被其他孩子孤立的小男孩蹲坐在路邊，手裏拿着一根樹枝，漫無目的的在地上划來划去。他偶爾有些羨慕的往那些做遊戲的孩子們的方向望過去，但很快又低下頭。
幾秒鐘后，小男孩忽然抬起頭，往顧衡的方向看了過來。
顧衡沒有看清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