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音喇叭和立正圓規

臨近下課，周端敏銳地看到幾個男生身體上的蠢蠢欲動。

但坐姿仍舊沒有太大的變形。

大家已經不是高一的新生了，那些年臨近下課被老師現場捉……抓住的人已經成熟了。

這種時候，教學樓的出入口肯定佈滿了準備抓衝鋒回寢室的學生的老師。

“零零……”隨着一連串的顫音響起，明顯感到大家強制壓抑的輕鬆感。

努力學習的還沉浸在題海之中。

周端惦記着寢室的浴室，不過看到楊綰轉過的身體和有些通紅的眼睛，還是很誠實地坐了下來。

當然不是因為對方長得漂亮……才怪。

主要還是對方手機那張被改得有點褶皺的試卷。

“學委，問個問題。”楊綰的聲音不是很柔，是有些明亮的高音那種。

周端點點頭，不顧及喬靜舉在半空的物理試卷。

“這道題，我用老師教的辦法算過了，可是就是算不出來。”楊綰轉回自己座位上拿過物理書，用蔥白的手指點着書上的一道例題。

只是說著說著，眼睛裏又開始溢出淚水了。

“別急，我看看先。”周端拿過試卷。

至於眼淚，在這種高壓式的學習中一時的不順是正常的，過去就好了，所以說問題還是這個題目上。

在現在的周端眼中很簡單的真空電磁綜合問題。

“真空中不存在重力，”似乎自言自語，先找出對方得到的知識點進行肯定是很好的交流方式，也是周端在以前總結出來的。

“這點你有，內力是衰變的，你用的是正交分解的方法，需要正交分解的力是引力……都有。”

果然，楊綰的淚水已經停住了，和喬靜一起認真地聽周端講題。

“這裏，”周端假裝認真地看了看，指着一個動能公式，“你寫的這個等式是減少的勢能和動能之間的關係，可是你的推論里沒有重力的。”

這種時候不要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太粗心了，這應該是動能和總能量損失之間的關係，書本上那個勢能等式的成立條件是裝置放在平面上，這句話的隱藏條件就是存在重力。”

最後周端做了個認真的萬金油總結：“你會做的，下次記得仔細審題。”

看到自己寢室那幾個“牲口”都不在了，周端也不急了，接過喬靜的試卷，順便把楊綰的還給了她。

“你先試試。”

楊綰點點頭。

“你哪裏不會。”周端看着喬靜73分的試卷，心裏想着今天能不能在閉門鈴打完前回去。

“這裏，填空題第三題，我寫了單位啊。”喬靜指了指。

周端一看：“emmmm，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不是因為單位？”

喬靜一愣：“考慮了，所以這不是來問你嗎？”

周端：你說的好有道理。

生活還是得繼續，幫喬靜連續解決了四道題，卡在閉門玲的尾聲中跑到了宿舍樓。

…………

五班男生宿舍都在三四樓，周端住在404。

一進門，消失一周的大漢氣息重新歸來。

“哈，寢室長，不怪我們，洗衣機壞了。”童安，身高不高(160)，情商高。

“今天海水倒灌了？”看着門口差點越過門檻的水位，周端撇了一眼正在臭美照鏡子的周子恆。

周子恆，號稱五班第一帥哥。

“恆哥。”童安面對周端笑着後退到周子恆床位邊上，“別裝了，你事兒發了。”

周子恆氣得起身：“你不說行不行。”

在童安和其他幾個寢室成員看好戲的眼光中，周子恆摸了摸在違紀邊緣瘋狂試探的髮型。

“寢室長，有話好好說，我先說，是隔壁寢室先潑我的。”

“誰潑誰？”這時一個只穿着內褲的張俊走進來。

張俊長得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名字，性格有點張揚，但在班級里非常活躍。

“老恆說有人潑他水，是這些嗎？”

“他說謊！”張俊放下臉盆，指着張子恆，“我看到恆哥先動的手。”

“張俊，你別瞎說！”張子恆過來一把攬住張俊。

“寢室長你看，恆哥心虛了，他想殺人滅口，寢室長快救我！”

沒理會張俊的作妖，周端只是隨便問問，看了看躺在床上，頭髮都快擋住眼睛的姜成和在床頭減腳趾甲的何潤江。

“顏子洋呢？”周端看了看還沒動過的一個下鋪。

“他在你前面回來，現在在裏面洗澡。”張子恆又拿起了鏡子。

周端拿着衣服走到衛生間，果然聽到了水聲。

…………

“寢室長！”周端穿衣服的手被這大音量嚇了一跳。

出來一看，姜成身體對着扭在靠窗下鋪的周子恆和張俊，頭卻吵着衛生間這裏。

顏子洋站在陽台吹風，宿舍不能帶吹風機，一般大家都是在晚自習前洗澡，只有周六不捨得浪費時間。

“怎麼了？”放好自己的衣服等徐阿姨的到來。

看着打在一起不僅僅是玩鬧那麼簡單的兩人，周端過去一手一個。

生命躍遷超過九十不僅僅是數據。

“怎麼回事？”

兩人都有點回過味，但也都是倔脾氣。

好不容易周端才知道自己剛才可能冤枉張子恆了，的確是對面寢室潑的水。

結婚張俊這小子看熱鬧不嫌事大。

張子恆後來跟張俊理論，張俊的脾氣就是犯渾，兩人理論着就從道理講到了氣勢，然後就是拳頭。

“……”周端看着張俊也是醉了，整個寢室就這小子不靠譜。

不過現在兩人只是放不下面子，男生之間，過一夜就差不多了。

還有六分鐘熄燈，周端也和顏子洋在陽台上吹了會兒頭髮，然後上床睡覺。

…………

“滴滴嗚嗚～～”飄逸的鬼叫男高爆破音彷彿打在人的心臟上，讓周端一個鯉魚打挺。

下鋪的何潤江則是拿被子捂着頭抱怨：“我×××，學校瘋了，就不能換個鈴聲？”

周端已經折好被子：“換鈴聲？你是覺得老離的破音喇叭音低了，還是文校長的衝鋒號角量小了？”

被窩裏的何潤江打了個寒顫不說話。

洗漱花了五分鐘，加上走出寢室門總時間控制在十一分鐘內。

看了看時間：五點五十一。

一般速度，疊被子可以再快點，下樓梯可以兩步一起。

教學樓前面的集合場上，拿着資料記憶的學霸已經在了。

周端以大廳左邊第二根柱子為標準，找到了自己班級晨跑方陣的位置。

五班第二個到場的人，第一個是一個叫宋芳芳的女生。

周端可以肯定地說這個點到場的女生都是純素顏。

六點零五是晨跑時間，一般男生最晚會在五十九左右到場，女生得到六點零三。

不用懷疑，這些時間都是老師在某種極限狀態下調研來的數據。

至於賴床，只要你不起床……周端透過教學樓大廳看着宿舍樓前一個酷似喇叭花的超過十米長的巨大藤蔓。

藤蔓的每個交叉節點都長着一個銀色的鈴鐺一樣的東西。

鈴鐺的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至於正面……

從來沒有一個學生賴床的記錄來說明夠不夠？

晨跑是從集合場繞着學校跑兩圈，大概半個多小時。

時間的計算大概與公元歷差不多，除了一些宇宙中的時峰時谷，大多參照統一規格的人造恆星。

隨着時間的推移，隊伍也開始完整，到了六點，周端記憶里那個熟悉的身影到了。

老程不用說，站在二樓，比周端都要早，但在各個方隊前面的是一個個半米高，在頂端虛帶着一副眼鏡的……圓規。

出現了……實驗班班主任的立正圓規！

周端心裏哀嚎。

金屬端扎人，木質端治癒，一趟流程走下來，整天上課不帶彎腰的。

只要方陣超過立正圓規撐開的兩隻腳，這份套餐你就避不了。

而且是橫排連坐。

什麼概念，不要太團結。

潛力都是逼出來的，很多學生投訴教育局，結果呢。

恆河中學來借過立正圓規，古端中學來借過破音喇叭。

兩位大佬被以前的學長學姐給徹底整出名了，導致現在河谷中學的學生很多比賽都被其他學校針對。

晨跑還得喊口號，不喊或者聲音小？

破音喇叭：來，我教你，張口……

很多學生都在抱怨，然後每年越來越多從其他星球來的轉校生。

晨跑結束，破音喇叭和立正圓規和學生們一起站在集合場。

位於各個方陣前面的立正圓規慢慢走到一起，然後如同幻影一樣重合。

最後現場只有一個立正圓規閉合兩端，身體縮成小拇指大小飛到了實驗班班主任吳志明手裏。

至於破音喇叭則是收起了盛開的鈴鐺變小鑽進一邊的花壇里去了。

留下排的整整齊齊，精精神神的學生，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周端隨着大家一起朝六班六位同學投去憐憫的目光。

是的，那是六位被立正圓規罰過的同學，站姿不要太僵硬。

“雖然這樣不道德，可是我還是想笑。”潘一平敞着校服外套，這個時節早上已經有些冷了。

“別得瑟了，這周五是國慶，慶祝人類國度成立並在中立陣營獲得投票權的日子，沒發現老師們抓紀律抓得比以前嚴嗎，那天有領導來看咱們方陣的。”一邊的童安消息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