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之喜
臨近中午，人越來越多。
我不由得暗暗吃驚，胡德鎮一個公司的小小業務員，結個婚居然請了六十多桌，這般架勢，簡直讓我望塵莫及。
“可惜我無父無母，孤苦一人，真要結婚，估計也就福利院那幾個人湊個兩三桌了。”我心中自嘲，想起了我才分手的男友，又是一陣心灰意冷。
十點五十分的時候，司儀就在舞台上準備熱身節目了，有個長得不錯的小姑娘唱了一首“今天我要嫁給你了”，很是應景，氣氛一下子調動起來。
十一點十一分，象徵著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是個良辰。
燈光一暗，隨即霓虹射燈的光束直接照在舞台上，胡德鎮站在舞台的中央，望着舞台盡頭，那紅毯伸去的方向，那兒站着一個身穿婚紗，身姿窈窕的新娘，頭紗朦朧，但依稀可見面容精緻。
“婚禮進行曲”適時響起，新娘挽着一身西裝筆挺的父親，緩緩走向新郎。
很多人都做起了業餘攝影師，拿出手機錄像的錄像，拍照的拍照，臉上多多少少帶着喜悅。期間，酒店的服務員也開始陸陸續續的上菜，那些親眷帶來的孩子們早就餓了，開始大快朵頤。
“小白總喝點白酒嗎？”
我身邊的女人叫趙青，也是玉秀公司的職員，不過是秘書部。秘書部也掛在邵文駿的營銷中心下，所以之前在部門改進的時候，我在秘書部呆了小半年，改進了許多訂單操作弊端，以及整理了一套專門的客服話術。秘書部的很多秘書都與我關係不錯，即便我後來搬了辦公室，還是會經常走動。
同為女子，所以在別了錢芳芳之後，我就坐在了秘書部的酒桌上。
“白酒可不敢。”我看了一眼桌上的妹紙們，笑着拿過開了封的紅酒，給她斟了三分。“紅酒奉陪。”
“小白總爽快！”趙青也笑了，她其實也是隨口一說。“話說，你怎麼離職地這麼突然？好多人都說你得罪了邵總，是不是真的啊？”
我的眼神穿過兩個酒桌，看着正在敬酒的邵文駿，不動聲色道：“哪能啊？不過是覺得工資有些少，所以不想做了。”
“恩，這倒是，玉秀的工資實在是低，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做到過年，辭職算了。”趙青與我碰了個杯，說道。
我笑笑，不語。
既然已經辭職，那麼公司的事情我還是少插嘴為好，免得人走了，背後還要被人詬病。
“請新郎揭開新娘頭紗！”
司儀高聲唱道，我們的眼神也都一下子投在了舞台上。一直聽說胡德鎮的女朋友是個大學剛畢業的漂亮姑娘，每次聚會的時候胡德鎮總是要炫耀一番，但真人還沒有見過，於是格外好奇。
面紗掀開，這的確是一個非常美麗清秀的女子，妝容十分精緻，修長的娥眉，明亮的眼睛，此時揭開了頭紗，帶着幾分羞澀，所謂人面桃花相映紅，約莫如是了。
我卻在看見新娘面容的剎那，狠狠吃了一驚——她臉上的紅霧比胡德鎮還要濃郁，就好像是翻滾的鮮血一樣。
“血煞！”
“你也發現了？”美人在我耳邊出聲，她要是再不說話，我都快忘記她還在我脖子上了。別看美人比一般貓兒大得多，但十分輕巧，果真就像是圍了圍巾一樣。
我仔細看着，卻又總覺得那血煞與胡德鎮身上的有些不一樣，那濃郁的血色中，還帶着一絲一絲蟲子一樣的黑色的東西，隨着她的呼吸在她鼻子裏穿來穿去，很是可怖。
我推了推眼鏡，低聲問：“胡德鎮的血煞，莫不是從她身上沾染的？”
美人說，血煞是可以沾染的，越是親近，沾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血煞即將變異成凶煞了，煞源肯定就在附近。”美人說。“你不是要賺錢嗎？打開直播。”
“恩。”我應了一聲，連忙開啟直播狀態，不過相機不再是自拍模式，而是對準了舞台上的新娘。
【主播，你攝像頭是不是反了？】
【這是婚禮現場嗎？哈哈哈，我以為是主播這麼快就結婚了！】
【你們快看，那個新娘臉上的是什麼？怎麼紅呼呼的一團？鼻子裏還是黑的？】
【那個新郎臉上也有！】
我想了想，將直播間的名字直接改成了“婚禮上的血煞——新婚夫妻能否逃過血光之災？”
直播間都是可以根據直播內容取相關標題的，像我之前做美食測評直播時，取的都很簡單，比如“好吃不貴大辣條，買一送一限時搶”之類。但如今既然已經打算走靈異的路子，自然不能再用。標題黨嘛，得費點腦子，一次不熟悉，多練練就好了。
果然，名字一改，直播間的在線人數一下子就飆升起來，很快就到了五百人，直接就超越了我之前的記錄。
【這直播的是什麼鬼？主播人呢？】
【卧槽，那兩個是鬼嗎？】
【此乃血煞，沾染之人短時間內必有血光之災！咦？那新娘身上的血煞怎麼好像要進化了？】
【樓上別封建迷信！】
我現在沒心思看彈幕的內容，而是眼神在這禮堂里的每一個人身上掃過。可是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你在看什麼？”趙青順着我的眼神也看了一遍，奇怪得問我。
“哦。”我笑了笑，說：“我是在看錢芳芳，剛才和她鬧了點不愉快。”
“喏，不就在那兒么！”趙青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桌，鼻子裏嗤了一聲：“來吃個酒席而已，又不是伴娘，穿的這麼暴露，也不知道給誰看！”
我對此毫不感興趣，穿什麼是人家的自由，只要別惹到我就是了。趙青又說：“你看她坐在邵總的旁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私人秘書呢！早就聽說他們兩個有一腿，沒想到是真的，你看她那貼上去的樣子！”
我看了一眼，果然見錢芳芳有意無意得總是藉著敬酒的姿勢露出大片胸脯，尤其是緊挨着邵文駿，那豐碩的弧度被邵文駿的肩膀擠壓得簡直要爆出來。
邵文駿的確年少有為，三十不到，已經做到了公司的銷售總監，而且長得也不錯，看起來十分清爽白凈。不過他早就結過婚了，有個兩歲的兒子，至於婚姻，有人說他已經離婚，但也有人說沒有，我之前還為他給他的夫人買過一束雛菊，公司以外的事情，我沒有問，所以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這時候錢芳芳也看見了我，向我挑釁得勾了勾嘴角，隨即在邵文駿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邵文駿就看向了我。
很快，邵文駿就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秘書部的姑娘們，我借花獻佛，敬你們一杯。今天也是新的一年，感謝你們去年的努力付出，也期待你們今年的表現。”邵文駿是個職場高手，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十足的老總范兒。
秘書部的姑娘們不敢怠慢，忙起身端起酒杯回敬，唯獨我還坐着。笑話，我已經離職了，坐這兒是私人交情，可不是部門的原因，他的敬酒我當然不必喝。
“看來小白是想我單獨敬你一杯啊，好，那就滿上！”邵文駿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對我說著，一邊的趙青聽着話的意思，立即給邵文駿斟了半杯紅酒。
他既然點名叫了我，我自然不會小家子氣，笑了笑起身，從趙青手中拿過了酒瓶，給邵文駿斟滿到杯口。“邵總說了，是滿上！”
邵文駿一愣，也不在意，指着我的杯子笑着說：“那你是不是也滿上啊？”
“哎，邵總這就錯了，我好歹是個女孩子家家的，從來都是女子減半，不然怎麼算公平呢？”我端起半杯的紅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率先一口飲盡，然後直勾勾地看着他。
【主播酒量很好啊！】
【主播什麼時候做個紅酒的測評吧！】
我酒量當然不錯，我兩份工作一共談了六年的客戶，有一半是在酒桌上，早就練成了好酒量，就連邵文駿都不如我！
邵文駿臉色微微一變，倒也爽快，三兩口將酒幹了，然後在我耳邊噴着酒氣說：“你害我被老總點名批評，我限你明天之前把下半部分的方案給我，否則你12月的工資一分錢都別想要！”
“我是三年多的老員工，而且是自動離職，你沒有任何理由扣我工資。”我忽地想起，我還在直播，當即又說：“你讓我幫你剷除異己，將窗帘部拉攏歸在你的手上，之前展廳的案子全是我給你背的黑鍋，你做的也不幹凈吧？現在是拿捏不住我了，找了個錢芳芳來誣陷、噁心我，也沒有關係，我自行離開就是了，還想要怎麼樣？卸磨殺驢也做不到你這樣惡毒吧？”
【哇，好一出大戲啊，堪比八點檔職場都市劇了！】
【難怪主播上次說會有更多時間做直播，原來是受了委屈離職了！】
【最討厭這種功勞都是領導的，黑鍋都是下屬的這種公司了，挺主播！】
【主播快反擊，給你打賞火箭！】
【玉秀？是什麼公司啊？】
【是一家軟裝公司，這幾天我正好裝修，看了點資料，其中就有玉秀。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噁心，可見他們的東西也好不到哪裏去，堅決抵制！】
【太噁心了，直播已錄製，放網上讓他名聲臭掉！】
我沒想到的是，我明明只是想直播血煞，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雖沒有直接的利益收穫，可特娘的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