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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人緩緩從神殿的深處走出來,兩列僧侶跟在他的身後。我站在台階上看着他,有種奇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是看到自己正在步入一個夢境,無聲的,令人難以自拔的迷夢。

就象我醒來之前,那種溺水的感覺一樣。

那人的身形沉穩如山嶽,步伐從容優雅,紙草和金絲混擰起來編織的涼鞋踏在地面上的時候彷彿帶着一點沉鬱的力量和遙遠的歷史,我聞到一股香氣,或許是供神時燃起的香料,或許是神殿的庭院裏種植的花木……

那人走到我身前,緩緩的頷首:“公主殿下。”

他的聲音柔和清雅,短短的幾個字被他說的鏗鏘頓挫,抑揚起伏,象是一首舊時的詩,一支茫遠的歌,只有寥寥幾字,卻可以蠱惑人的一生。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臉,他的眼睛。

象是深沉的水潭,又象是茫遠的夜空……

“您的身體好了嗎?”

我還是出不了聲,彷彿被一股看不見的神秘力量控制住了,不止動作,連思緒也都凝滯成了一團,動不了,化不開。

“今天我們學一些新的東西,以前沒有學過的。”他微笑着說:“會很有趣。”

真奇怪,明明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卻覺得怎麼也看不清楚他的臉,他象是被一團霧包圍着。也許……不是霧,而是別的什麼其他。

“要學什麼?”

他優雅的側過身:“公主請隨我來。”

我回頭看看,亞莉她們就停在門下的石階處,恭敬的伏着身,不能夠進來。

我跟着他向前走,那些僧侶向兩旁散開,他們行動都象貓一樣聽不到任何聲音。我覺得他們十足詭異,但是並不可怕。

神殿裏的光線折射出奇妙深遠的氛圍,燃着香的長長的甬道寂靜深邃彷彿沒有盡頭。

他說:“公主祈禱的房間已經修整好了,但是大火已經把公主喜歡的那些香木雕像和飾物都燒毀了,還需要些時間才能夠恢復。所以今天先去後面的小神殿好嗎?”

我終於可以發出聲音,也許是因為他轉過了身,不用看那雙那象具有魔力的眼睛,才讓我恢復正常。

“沒關係的。”我說。

長廊轉了一個彎,我們走向右方的宮殿。

和中國古代可不一樣,埃及的地理環境多是沙漠,這裏的建築幾乎全是石制,與我們的古代建築相比,這裏的宮殿顯得更加堅硬冷漠,遠沒有我們的那麼精巧細緻,花團錦簇。

“公主請坐。”

我在椅子裏坐下來,他坐在我左手邊的位置,桌案上有筆和莎草紙卷,我好奇的拿起一張來看。

古埃及最初的文字是象形文字,這和我們一樣。但是這紙上面的字卻和一般的象形字不大一樣,或者說是寫法不大一樣,更加流暢簡單。我先是覺得茫然,眨了下眼之後,卻發現我可以讀通上面的意思了。

這真是奇妙啊!

就象能懂得他們的話,我也能看懂紙上的字。

“啊,這是我隨便抄寫的東西。”他點了下頭,把我手裏的紙張輕輕抽走。是他寫的?字跡很飄逸挺拔啊。

啊,我記起來了,似乎是……僧侶們每天都會做許多抄寫和計算和記錄的工作,用普通的書寫方式太費力氣又花時間,所以他們的字體自成一家,相當於咱中國的草書。

奇怪,我拿着紙捲髮呆……我能想起來的事情都可以達到這樣的細節,為什麼卻想不起自己是誰?

我現在只知道自己是愛西絲公主。可是在這之前呢?

“公主,我們今天來講一講詩歌好嗎?”

我沒出聲,他耐心而溫和的說:“上次您問我波爾倫達的樂器,我已經請教過樂師,波爾倫達人在音樂方面其實並沒有我們偉大的埃及……”

啊,真的是埃及,沒有錯。

日光映在牆壁上,有些褪色的織毯上是盛開的,火紅色的花朵。

他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問:“您也喜歡嗎?”

“什麼?”

“蓮花。”

我有點意外:“我不知道蓮花也有紅色的。”

他微微笑着說:“很少,但是有。神殿後面的池塘里就有幾株,但是現在還沒有到開花的季節,不然就可以請您去觀賞了。”

“那麼等到它開放的時候,我一定要過來看一看。”

他答應了,然後指着另一張紙繼續說:“他們的樂器種類沒有我們多,樂人會奏的曲子也沒有我們的多。他們的樂曲十分單調,談不上什麼旋律,而且只有貴族們可以享有,所以流傳出來的曲子也沒有幾首……”

我的注意力完全沒有集中在他說的音樂上面。

我這會兒只是在想,看起來他是個祭司。

不知道他叫什麼?

還有,祭司能不能結婚?

“沒有曲譜嗎?”我順口說。

“曲譜?”

他不解的抬起頭來。

唔,難道……這時候沒有曲譜這東西?

“啊,請別在意,你繼續說吧。”

好象古代埃及是沒有曲譜的,我們的歷史中,曲譜也不是一件普及大眾的東西,比如那有名的,臨刑一曲成絕響的廣陵散,還有那湮滅於安史之亂紛飛戰火的霓裳羽衣舞曲……

“我這裏還收集了幾樣他們的樂器,放在隔壁的屋裏,公主想看看嗎?”

“啊,當然想。”

我們站起來,門自動的打開了。

門後面站着一個身材不高的小僕人,打開門的就是他。

隔壁的屋子更空曠,牆壁上掛着幾樣樂器,有弦索有笛管,樣式頗顯得新奇。

可我注意的卻是掛在另一面牆上的東西。

那些都是武器。劍,盾,矛,三叉戟……

我回過頭看看他:“這些都是你的嗎?”

他點頭。

“你都會用嗎?”

這句話可能問的有點冒昧,真正的愛西絲公主可能很了解這個人,也可能知道他是否會武。我轉過頭去看的時候,他平靜的說:“只是略知一二,談不上精通。”

啊,看不出來啊,他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竟然是文武雙全啊。

我想把劍摘下來看看,但是那劍掛的太高,我惦起了腳也夠不着。

一隻手從我身後伸過來,將斜掛着的青銅劍取下,遞給我。

他的手腕上有彩珠串成的手環,我怔了一下,才慢慢抬起手,把劍接過來。

好沉!

我沒想到這劍這麼重,手腕一沉,劍從手裏滑落。

他的手掌一翻,穩穩的將劍又抄在手中,柔聲說:“劍太沉了些吧?”

他的動作敏捷之極,我差不多根本沒看到他是怎麼動作的,劍已經被他接住了。

他微笑着把劍又掛回牆上,態度從頭到尾都不顯得失禮。

但是……

當然,現在的愛西絲公主還是個孩子,我的心態卻不是。

對他這種多少有點象在哄孩子似的態度,我心裏覺得很不舒服。

他轉過身,指着掛在對面牆上的樂器:“這一把琴是木製的,琴頭是牛骨,彈奏的時候……”

我打斷了他的話:“你教我劍術吧?”

他終於露出了平靜,微笑之外的第三種表情。

驚訝。

“公主?”敢情兒他還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祭司先生。

“你教我劍術吧。”我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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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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