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暴食再現

斷劍刺下，歐瑞提被夜風殺死，但臨死前暴食魔女瞳孔中的那團魔火，卻是倒映在夜風的眼中。

夜風突然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眼神似乎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攝入，短時間內空洞一片。過了半會後，似乎見到眼前的文字，他才蘇醒過來。

“馬斯特迪斯卓爾城已被攻破，身為守護城池的雇傭兵，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夜風不知怎的，心中有團火焰正在躁動。目視身前那具死去的魔女屍體，如同思想和意識都被其深深吸引，挪不開視線。又是突然聯想起暴食魔女臨死前說的幾句話，忽然產生了大膽的想法。

他並未意識到，他的眼神出現了詭異的魔氣流動。

“如果說，我現在的身份是雇傭兵，那我成為暴食魔女后，我的身份會改變嗎？如果改變的話，還會不會被抹殺！”

夜風瘋狂地想道。

握着斷劍的手臂忍不住顫抖，抖動的頻率越來越劇烈，甚至蔓延了全身。

啪嗒，斷劍掉落。

“如果能成為暴食魔女，那我豈非擁有他人無法匹敵的力量！即使被輪迴之主抹殺，但只要能體驗那種至高無上的地位，難道不是已經達到絕大多數人生平夢寐以求的未來嗎？！”

夜風臉色變得有些猙獰，四肢百骸也止不住地顫抖，瞳孔中的魔氣流動也逐漸變成了黑灰色的火焰。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對暴食魔女力量的強烈慾望，不假思索地默念道：“惡龍之力！”

“惡龍之力——衣。對象為人魔界七罪宗暴食，暴食魔女，輪迴者，歐瑞提，一切正常，是否繼續。”

竟然真是輪迴者！

心聲是不可能欺騙他的。

“繼續！”

夜風斬釘截鐵地說道，豆大的汗滴流出，將他的衣身浸濕。

旋即，他便親眼見到，暴食魔女歐瑞提的軀體與倒刺鎧甲，以肉眼所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就如同是被戳了個口子的氣球般，癱軟貼在地面上，化作了一件衣服。

距離被抹殺還剩二十秒。

夜風顫抖着，將暴食魔女的皮衣捏着拿起。

雖說皮衣輕得如同棉花，薄得如同蟬翼，但以夜風目前的狀態，卻好像可能拿不住。

當夜風將皮衣翻轉至背面之時，與之前的皮衣一樣，脊椎骨處出現一條縫隙。

正在此時，他瞳孔里的魔火燃燒得更加劇烈，一陣又一陣的幻聽縈繞在他的耳邊久未散去：

“穿上去，穿上去。”

如同鬼使神差，夜風竟然不經思索，直接將縫隙給扯大后，把自己的左腳伸了進去。

左腳很好地與暴食魔女皮衣的左腳貼合。

夜風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擠壓感，慢慢地，他失去了真身左腳的觸覺，反而是被一隻紫色肌膚的左腳給取代。

但是由於被鎧甲覆蓋，夜風並不能真實地看見他左腳的模樣。

不過，左腳穿入后，如同在次元羅盤的異空間內，與爆破槍分析的那樣，時間進行了回溯。

不像暴食魔女那樣舉步維艱，夜風覺得自己全新的左腳，蘊含著毀天滅地的能量。

而原本死氣沉沉的黑色倒刺鎧甲，也是突然擁有了活力，大量黑色的魔氣從中滋生而出。

在看到魔氣的剎那，夜風一愣，似乎回憶其幾天的經歷。

隨之而來的，則是直達心扉的自責。

他眼中的魔火，也在恢復了正常的理智后，

驟然消失，

“我正在做什麼呢？”

“明明火球師、爆破槍和纏綿劍，都有為我着想，甚至付出了生命，可如今我，卻是要成為他們的兇手。”

“與馬斯特迪斯卓爾城的戰士浴血奮戰，第一日至第六日，榮辱與共，他們捨身忘死，我卻是打算成為與他們不共戴天的魔女。”

“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而我的體內，原本便是流淌着人族的鮮血！”

難道真的要穿上去嗎？

夜風望向了王國騎士庫奈特。

庫奈特救了纏綿劍一命，卻也算得上是救了他，畢竟他當時正穿着纏綿劍的皮衣。

庫奈特為了人族，選擇自爆，欲要和暴食魔女同歸於盡。他又答應過庫奈特要殺死魔女，可卻是背信棄義，恩將仇報，這難道也是想要的結果嗎？

夜風猶豫了，躊躇不定。

還有幾十秒，他想離開皮衣好好想想，便欲要將自己的左腳從暴食魔女皮衣內抽出來。

但是，卻紋絲不動！

夜風大驚失色，再次嘗試了幾次，卻依舊無法抽出。

他看見了，自己左腳的大腿根處，竟然是環繞了大量的魔氣，阻止他的行動。

“是她的魔甲！我中計了！”

黑色倒刺鎧甲猛然散發出了深邃的幽光。

覆蓋左腳的鎧甲噴出了磅礴的魔氣。

洶湧的魔氣，頓時將方圓百里的蒼穹覆蓋，霎時間天昏地暗。

若說時光回溯可以完全修補破損的衣物，那麼鎧甲自然也可以達到其最為強悍的時期。

庫奈特抬起頭來，神色一片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她怎麼還能擁有如此浩瀚的魔氣？”

戰場中，存活的魔兵被陰影籠罩，皆是匍匐跪地，高聲吼道：

“恭迎魔女大人！”

馬斯特迪斯卓爾城中，存活的人族仍在與魔族殊死搏鬥。

待到看見遠方那遮天蔽日的魔天之時，心頭一陣悸動，士氣頓時大減，數不清的人族在這一剎那，被殘忍屠殺。

而這所有魔氣的源頭，正是來自於暴食魔女的倒刺鎧甲。

夜風也是震撼非凡。

他沒料到自己的無心之失，竟然帶來如此毀滅性的後果。

他的身體被魔氣束縛，無法動彈。

不僅如此，魔氣竟然還操控夜風的另一隻腳，伸入到暴食魔女的皮衣中。

夜風捨命掙扎，但卻是無法奏效。

眨眼間，夜風的下半身，全然被逼近到暴食魔女皮物中。

他軀幹的下半身，也在擠壓和變形后，化作了暴食魔女的外在。

倒刺鎧甲再度恢復，更多的魔氣從鎧甲中冒出。

宣洩的魔氣沒了出口，融入到天空的魔氣之雲內，讓其更加壯大，轉瞬便是擴展至城牆之上。

夜風只覺得自己的下半身彷彿擁有了無窮無盡的能量，但這些力量，卻猶如無根之萍一般，不受夜風的控制，在下半身內遊走，不斷地刺激倒刺鎧甲產生了更多的魔氣。

但這些都不是夜風想要的結果，他不想穿上後人格被封印，更不想讓人族陷入災難。

可魔氣卻不依不饒，操控他僅露在外面的兩隻手臂，伸入到暴食魔女皮衣的手臂中。

穿入后，暴食魔女皮物背後的縫隙消失，僅僅剩下那張頭生雙角，紫色皮膚，略帶邪性的腦袋，耷拉在他的身前。

夜風內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如今看來，他已無法阻止，只能放棄。

除了腦袋外，夜風其他的部分已經是化作了暴食魔女的軀體，被黑色倒刺鎧甲緊緊包裹，勾勒出婀娜的曲線。

就連原本被庫奈特毀壞的左肩部分，也是恢復了原狀。

夜風伸出了手。

他的兩隻手臂變得纖細，但由於穿着鎧甲，無法看清具體的形狀。

在手臂的最前方，兩隻手掌同樣被鎧甲覆蓋，手指的頂端化成鋒利無比的堅硬指甲。

原本暴食魔女在爬行之時，鎧甲手指處帶着泥土，但此時已經是乾乾淨淨，只有魔氣環繞。

夜風有種預感，若是一爪劃下，即使是再堅硬的鋼鐵，也將轉瞬間被切成兩半。

此前，每當他身體一部分穿上暴食魔女皮衣，鎧甲似乎便會發出興奮的歡呼聲，他與鎧甲的貼合度和適應度也提升了一個層次。

現在他突然覺得，已經與黑色倒刺鎧甲合為一體。

他感受不到衣身的觸感，彷彿這身魔氣鎧甲，才是他真正的肉體一般。

他猝然有些迷戀這種感覺。

不過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魔氣操控暴食魔女皮衣最後的部分，緩緩地套在了他的腦袋上。

夜風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意識也在漸漸地模糊。

終於，夜風全身都已經穿入暴食魔女皮衣內部。背後的縫隙，以及他的氣息徹底消失，反而是一股邪惡的，陰冷的氣息仿若從九幽之中傳來，逐漸地蔓延至暴食魔女歐瑞提的全身。

暴食魔女衣身之上突然出現了靈魂虛影，並漸漸融入其中。腦袋經過十秒的變化后恢復正常，旋即她猛地睜開雙眼。

睜眼剎那，足足覆蓋數十千米的魔氣之雲竟然倒卷。

暴食魔女宛如成為了風眼，浩瀚的魔氣就像是旋渦一般，歡呼雀躍地融入到黑色倒刺鎧甲內。

數秒后，天空中的魔氣之雲消散。

黑色倒刺鎧甲爆發出極為深邃的幽光，其上的倒刺不停地滋生魔氣。

若是一不小心看去，彷彿會有股靈魂被攝入其中的驚心動魄之感。

暴食魔女，歐瑞提，“復活”。

只不過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率領魔族大軍，逼近馬斯特迪斯卓爾城的一幕。

對自己出現在大洞之中，又是察覺到身上的“戮刺魔鎧”竟然恢復其最初始時的恐怖能量，更是一頭霧水。

不過隨着戮刺魔鎧的魔氣鑽入到她的體內，她的腦海中隨之浮現了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后，原本遺失的中間那一段記憶，如同是衝突了封印，與以前的記憶完美連接在一起。

“戮刺，你可真棒，嘻嘻。”暴食魔女完全蘇醒，邪笑道。

戮刺魔鎧聽見稱讚，其上的幽光更盛。

“那天真的人類到頭來，還以為是他的無心之失嗎？嘻嘻，本魔女的魅惑之術，就從未在這類小兵小卒上失敗過。”

話畢，暴食魔女的眼中飽含着殺意。

“本魔女說過，回來之時，可是要吞食人族所有的貌美女性，要讓全人族永遠永遠生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