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被告人潘宏進,原祁東會計師事務所經理、南華國際貿易公司財務顧問,2011年3月,涉嫌……”

莊嚴的法**,嚴肅的法官面無表情的宣讀着手中的判決結果,庭下的旁聽席上,只坐着寥寥的三四個人,而這幾個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顯得那麼猙獰可怖。

“……經本庭裁定,被告人潘宏進涉及故意殺人罪、強*奸罪、挪用公款罪,且涉及金額巨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四條第一款……之規定,數罪併罰,現判決如下:判處被告人潘宏進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不,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祁東,你這個王八蛋,你陷害我,你陷害我……”

胳膊狂亂的揮舞,潘宏進大聲嘶吼着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眼前光線昏暗,只有一盞枱燈離在離床榻不遠的小立柜上,隔着燈罩放射着粉紅色的光。

“親愛的,你做噩夢了嗎?”一個金髮碧眼的女人從身邊爬過來,趴伏在他胸前,滿口黑海腥味十足的俄語似乎能媚到人的骨頭裏。

噩夢的驚擾還沒有從腦海里消退,潘宏進喘着粗氣,伸手把女人從自己身上推開,弓着背倚靠在床頭的枕頭上,扭亮了床頭的枱燈,順手又把放在邊上的那包“萬寶路”拿過來,給自己點了一支。

煙霧繚繞中,他似乎又回到了一個月前,那時候他還不是現在這個身份,這個長滿胸毛的白人身體也不是屬於他的。被最信任的朋友與最親近的女人出賣無疑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他對一切明白得太晚了,以至於連個復仇的機會都沒有。

幸好..........

幸好?天知道這是幸運亦或是不幸。

老天爺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眼前這副如同北極熊一般壯悍卻偏偏長了一頭銀髮的身體便是他現在所擁有的。

這副身體很健壯,一張帶有明顯斯拉夫人特徵的臉也長得不難看,它是鮮活的,充滿力量且擁有足夠的自由,而之前擁有這副身體的人,還有着一個很不錯的身世以及一份很體面的工作。

不過潘宏進並不喜歡眼前的這些,他甚至都不想活着,前世的遭逢讓他感覺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如果不是為了報復,為了將那些曾經讓他飽嘗痛苦的人全都得到應有的報應,他倒是更希望早點離開這個世界。

“親愛的,能給我一支煙嗎?”旁邊的女人眼巴巴看着他手裏的煙盒與精緻的打火機,嗲聲嗲氣的說道,“這是美國人的煙嗎?”

辛辣的煙氣稍稍平復了心頭的怒火,潘宏進冷漠的看一眼身邊的女人,也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隨手把煙盒塞給她,希望她能閉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

“包裝可真漂亮,”女人欣喜的把香煙接過去,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了看,說道,“切斯諾耶可買不到這種美國來的高檔貨。”

潘宏進不理她,只是倚坐在那兒獃獃的出神。

他現在的名字叫尤里·伊萬諾維奇·舍普琴科,是黑海岸邊小城切斯諾耶的一名秘密警察,拜他父親“老伊萬”的恩賜,他雖然只有二十齣頭,卻已經有了少尉的銜級,在切斯諾耶的警察局裏應該算是高級警員了。

眼前這所房子是他的家,半年前參加工作的時候警局分配給他的,雙層結構的一棟小樓,還配有一個寬敞的花園。至於身邊這個女人,天知道她是幹什麼的,潘宏進只記得昨天晚上是從諾謝克大街把她拉上車的。

“你是秘密警察吧?”女人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美美的吸了一口,把後腦枕在潘宏進的小腹上,說道。

“不是,”潘宏進面無表情的說道。

“別想騙我,”女人翹着兩條雪白的大腿,不無得意的說道,“這種高檔的美國煙肯定是那些高加索人的黑幫走私過來的,除了他們恐怕就只有那些秘密警察能夠搞得到。更何況我還從你的枕頭底下找到了這個……”

女人說著,從身子底下掏出來一把通體黝黑的馬卡列夫手槍,指着刻有安全委員會徽標的握把說道:“看看這裏,尤里·伊萬諾夫·舍普琴科,這是你的名字嗎?”

潘宏進一皺眉,不動聲色的伸手把槍接過來,另一隻手隨即甩過去,在女人白皙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響亮的耳光正好打在女人臉腮上,把她打的驚呼一聲,叼在嘴裏的煙捲掉在豐滿的胸脯上,又被燙的從床上跳起來,“哎哎”的叫個不停。

潘宏進冷哼一聲,提着槍跳下床,從搭在一張椅子上的西裝里掏出錢包,數了二十盧布的現金出來,隨手拋在凌亂的床上,說道:“拿上你的錢,滾!”

女人顯然是被他喜怒無常的性子嚇壞了,她把錢攥在手裏,跳下床手慢腳亂的抱起衣服,也顧不得穿上,**着身子便跑了出去。

“賤貨!和冷彩虹一樣的賤貨!”

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帷撩開一道縫隙,看着那女人從樓下跑出去,躲在樓前的小花園裏穿衣服,潘宏進陰沉着臉罵了一句——冷彩虹是他前世相戀了四年的女朋友,最終也是她與他最要好的朋友合謀陷害了他。

手裏的煙頭順勢在窗台上掐滅,潘宏進拉開窗帷,轉身出了卧室。

對緊緊傍依着黑海海灣的切斯諾耶來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帶着些許腥味的清涼海風吹過不算很大的市區,帶走了八月的酷暑。

一番簡單的洗漱之後,潘宏進為自己準備一份還算豐盛的早餐:兩個半生不熟的荷包蛋、一杯新鮮的牛奶,外加兩塊塗抹了魚子醬的黑麵包——轉生到這個身體裏近一個月,他已經習慣了這邊的生活,俄國味十足的飲食方式也變得不再難以接受。

早餐剛剛吃完,卧室里傳來清脆的電話鈴聲。

電話是母親瓦蓮京娜從敖德薩打來的,說是他父親“老伊萬”這幾天就要從基輔回來了,希望他能回家看看。

“老伊萬”是真正的老布爾什維克,16歲應徵入伍,加入了當時的蘇聯紅軍黑海艦隊,並參加了包括解放敖德薩在內的一系列戰役。戰後,從45年到85年的四十年間,他先後做過潛艇少尉、艦艇潛艇大副、直升機母艦艦長等等,並屢屢升遷,直到兩年前以艦隊第一政委、中將軍銜的身份調往莫斯科陸海軍總政治部任職。

來到這個世界近一個月,潘宏進只跟現在的父親見過一面,在他眼裏,那位瘦瘦小小、滿臉皺紋的老頭不像是只有五十八歲,反倒像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他人很慈祥,很和藹,也不像是手握重權、領導整個烏克蘭加盟共和國所有陸海軍部隊中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政治委員們的“一把手”。

至於現在的母親瓦蓮京娜,似乎沒有什麼好說,很普通的一位烏克蘭族婦女,她一輩子的工作就是跟在“老伊萬”身邊照顧他的起居,憨厚慈祥。和所有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一樣,她現在唯一關係的就是獨子尤里的婚事,最喜歡做的事除了絮叨之外,就是為尤里尋找貼心的未婚妻。

在電話里應付着老太太的絮叨,好不容易哄着她放下電話,潘宏進深深吸一口氣,轉身坐在床上,想要伸手去摸煙,找了一通才發現剛才那個女人竟然把它給帶走了——難得她在那種情況下還能記得這種事。

與“老伊萬”的性情完全不同,前身尤里是個地地道道的紈絝子弟,來到切斯諾耶的大半年時間裏,他雖然從不仗着“老伊萬”的權勢欺壓人,但卻從未將心思放在他的工作上。整日裏掛着一個少尉的頭銜,卻在警局裏什麼事都不做,脫衣舞酒吧、地下賭場以及海邊的沙灘浴場倒是他經常光顧的場所。

警局裏唯一知道他來頭的,就是身為警察局長的斯皮里多諾夫中尉,這傢伙也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他不僅對尤里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反倒掉過頭來拍他的馬屁,每每想起他那副諂媚阿諛的表情,潘宏進就覺得打心眼裏堵得慌。

不過對這個令他感覺由衷噁心的人,潘宏進還不打算過多的疏遠——曾經的尤里已經不在了,掌控這幅身軀的是他,一個跨越時空而來的冤魂。他要報復,要讓曾經出賣、背叛他的人生不如死,而在這之前,他要奮起,要進取,要建立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帝國”,然後把自己深深的埋藏在這個帝國最深處,讓所有人都沒有機會背叛、出賣他。

這是一個龐大而長遠的計劃,但是潘宏進有信心可以完成,畢竟上天給了他一根重生的金手指,還給了他一顆聰明的頭腦與顯赫的身世。

潘宏進給自己這份龐大的計劃起了一個名字,他想在不久的將來,他的計劃將成為一部傳奇,一個臭不可聞,甚至連他自己都會感覺厭惡的傳奇,而這個傳奇的名字就叫做——“尤里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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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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