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津1
在火車上第一個夜晚,五兒安靜坐在吳平旁邊,聽他講之前在英國留學是發生的趣事。
“那平少爺在英國留學期間沒有喜歡的人嗎?”五兒問,他偷偷瞅了眼吳平,發現吳平臉色不太好,於是趕緊改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沒事兒,我在英國留學期間的確對一個人動過心,但他已有喜歡的人,我也只能默默祝福。”吳平邊說邊笑着,慢慢將目光挪到五兒身上。
五兒張着嘴巴,似乎有些吃驚,“那個人真是眼睛長在腦袋頂上,像平少爺這麼優秀的人,不曉得將來會有多少姑娘排隊嫁呢!”
吳平看了看五兒,又伸出手摸摸五兒頭,卻不知為何手懸在半空中,頓了幾秒。接着他對五兒說:“小傢伙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去歇息吧。”
五兒望望車窗外的曠野,外面一片漆黑,飛馳的列車像道黑色閃電疾馳在鐵路上。他點點頭,轉身把門帶上離開。
火車上第一個夜晚,五兒徹夜未眠,他躺在巴掌大的小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時而趴在窗邊,盯着外面景色發獃。時而拿被子捂住自己臉,等到呼吸局促在掀開。他認為自己好像有點兒喜歡平少爺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對順子哥哥一樣。
不!或許更強烈。
另一邊的吳平同樣是輾轉難眠,他閉着眼睛,回想起剛才五兒對自己說的話,不由得勾起他在英國留學時發生的故事。
那是位金髮碧眼的美男子,他們是在同所學校念書,也是同個教師手下的學子。命運很奇怪,當吳平發現自己喜歡上他時,早已為時已晚,那個人有了自己的未婚妻,並在畢業當天當著吳平的面向未婚妻求婚,然後在眾人祝福與羨慕的目光中相擁激吻。
是那個場景,那件事,才讓吳平提前從學校畢業,乘坐郵輪迴到祖國。
緊接着,他又遇到前來南鎮鎮上找吳府的五兒。那會兒,他像是看到了教堂壁畫中可愛的天使,內心雀躍不止。這一次,他十分感謝命運。
不知不覺,天邊泛起魚肚白,縷縷朝陽從地平線升起,照亮奔波了一夜的火車。
五兒睡在小床上把被子捲成一團抱着,像只小豬。
吳平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來,他走到小床前,凝視住五兒酣睡的臉蛋,慢慢的嘴角開始朝上翹起,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這會兒,火車正好鳴笛過橋洞。
黑暗中,吳平蹲下輕輕吻了五兒臉頰,然後飛快起身回到原來的樣子。五兒臉蛋又軟又嫩,像是剛剝殼的雞蛋,觸感超級好。吳平在內心沾沾自喜,想着趁火車還未出橋洞,再親他一次。
好巧不巧,吳平剛剛蹲下身子,火車就出橋洞了。他與五兒四目相對,場面尷尬至極。
“平少爺,您在幹嘛?”五兒懵懂問道。
吳平難掩尷尬地立起身子,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咳嗽兩聲說:“太陽都快屁股了,你這小懶豬還在睡,難道肚子不餓啊。快起來,洗漱洗漱,吃早點。”
五兒撓撓頭,扭頭望了眼窗外,小聲叨叨着:“這不還沒太陽曬屁股嘛。”
豈料,吳平耳朵尖,紋絲不漏的將五兒話聽入耳朵里,他撲哧笑道:“早睡早起身體好,瞧瞧你這小身板,要多吃多鍛煉才行。”
“知道……”五兒嘟囔着起床,把被子疊好。
他們在火車上度過了平淡且悠閑的一天,火車到達天津站時,已經是晚上七點。車水馬龍的人流在站內交織來往,這裏遠比省城要繁華的多,無論是婦人身上製作精良的衣裳還是男人身上穿着考究的西服,都標誌着的獨一無二。
五兒下站后,緊巴巴地跟在吳平身後,這是下車前吳平對他講的:等下,你可得好好跟緊我。
他們走出站,一位穿着灰色衣裳的年輕男人跑過來,手裏還拿着張照片,定睛一看,是吳平。
他殷勤地走上前,笑嘻嘻問道:“請問是平少爺嗎?”
吳平瞟了他一眼,語氣不冷不熱:“是的。”
“您好,我是天津糧倉的夥計,特意過來接您的。”話畢,他從五兒手中接過行李,“平少爺您們二位坐這麼長時間火車,肯定累了,小的在國民飯店為您定了位置,等下小的帶您直接過去。”
“嗯,好。”吳平眼神在掃視周圍幾圈后,問小廝:“王大金呢?怎麼不見他過來?”
小廝立馬解釋道:“王老闆今天晚上去參加天津城商會去了,所以特地命小的來接平少爺。”
“商會?”
“是的,天津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召集城內大小商戶開會。”
吳平臉色逐漸沉下來,他沒再多問什麼,只是要小廝帶他們去了酒店休息。
一路上,五兒坐在他旁邊,時不時抬眼看看他,只覺得吳平好似變了一個人。
天津國民飯店位於天津金街道上,為達官貴人吃飯休閑的最好去處。酒店內裝飾輝煌大氣,住在裏面的人也是貴氣十足,就像是皇帝的金鑾殿一般。五兒邊走邊看邊在心裏驚嘆,他本次跟着吳平出來算是長見識了,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來這麼豪華的地方,比吳府還要豪華。
小廝把吳平他們領到飯店就走了,他說明天早上七點會開車過來他們。
吃完飯時,五兒問吳平:“平少爺,那個王大金是什麼人呀?看得出,您對他很在意。”五兒是個白痴,他以為那個叫王大金的人是吳平什麼相好,所以說出來的話,酸溜溜的,簡直比加了陳醋的檸檬還要酸。
吳平挑挑眉毛,逗他說:“小傢伙說的沒錯,他的確是我在意的人。”
聽到這句話,五兒扒飯的速度都慢了下來,輕飄飄回道:“哦。”
“哈哈哈。”吳平忍不住笑起來,“小傢伙吃醋啦?”
五兒一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平少爺別誤會,五兒只是……”
“只是什麼?”吳平繼續逼問。
“只是……”五兒也不曉得如何解釋,只得硬着頭皮亂來一遭:“五兒看平少爺下火車后一直悶悶不樂,擔心平少爺才會這麼說的。其他的,五兒想都不敢想。”
吳平抓住最後一句話,壞笑道:“小傢伙不敢想什麼?”
五兒被問得臉上紅彤彤,連忙喝了好幾口白開水。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吳平笑道,“王大金他是天津糧倉的負責人,說是我在意的人也沒錯。本次要把天津糧倉賣出去,還的需要他幫忙才行,要不然這根老骨頭很難啃啊。”
眼下時局動蕩,有個糧倉可以說是掌握了一部分的命脈。
天津局勢嚴峻,各國在此設立租界,要把一個諾大的糧倉成功賣出去,着實困難重重,到時候各方勢力阻撓,那可真的是難上加難。
吳平心裏掂量的很清楚,以不低於總價的百分之八十賣出去,是他的底線。
今晚,註定又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