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終章 緣盡已醒
此夜，月黑風高，這一座臨海的村子安靜，唯有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忽然，遠處一陣陣忽有忽無的馬蹄聲，聲聲傳入。
岸上的幾乎農家早已熄燈，唯有門前的引路燈散發出微弱的亮光。
正因如此，這一聲聲馬蹄，才是那麼的惹人注意。
“陶萄，你還在想那個夢？”陶媽媽瞧着昏睡許久，醒來月余的女兒，有些心疼，“不過一場夢罷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免得又頭疼。”
“媽，你不覺得奇怪么，為什麼一同出事，你平安無事，我卻躺了那麼久，昏了那麼久，醒來還稀里糊塗的。”陶萄說完，又一陣心酸。
自她醒來，幾乎是夜夜難寢，即使安然入睡，也總是做着稀里糊塗的夢，就像醒來后，她總會莫名其妙地失神，心酸。
村裡老人說她撞邪了。話說得多了，倒像是有幾分真了。
因她一直昏睡，原有的工作早已被辭了。陶媽心疼女兒，也不催她，讓她居家休息。過去閑着多幾天，陶媽總會念叨，讓她少出門亂嚷嚷。現今，陶媽反而拖着她出門，哪怕是到地里摘一顆菜，也喊上她，就擔心她在屋裏憋壞了。
傍晚，陶媽瞧着陶萄在窗前的案桌發獃，剛想開口喊她出門，誰知，門口闖進了一位僧人。這可是頭一回，幾十年未遇到的事。
陶媽有些愣着，未曾開口，陶萄從屋裏跑出來，與這位鬚髮蒼蒼的僧人恭敬問話，“這位師傅，您到此所謂何事？”
“施主莫怪，貧僧路過此地，見你家屋上祥雲一片，來必是有緣人，所以藉此來討一口水喝。”僧人回道。
陶媽還沒反應過來，陶萄已經端了一杯乾凈的水出來。
僧人喝了一口，遞給她，端詳了她一下，回道，“施主今日想必是久病剛痊癒，想來日前也是渾渾噩噩中。既是無法參透個中緣由，何不跨出這個門，去外面看看。”
“到外面看看？”陶萄疑惑。
“是啊，緣了，圓了，不過如此。緣盡，夢必得醒，不過是一場空罷了。”僧人說完，不等她倆回神，走了出去，等她們回神，人已是僅有一個背影。
陶萄望着逐漸遠去的背影，抬頭望望天，問身後的陶媽，“媽，你最近在做什麼？”
陶媽也看到了天上的一片祥雲，“我能做什麼，除了祈禱你早日醒來，還能做什麼。醫生都說你無病無痛，就是不醒，我急了，跟着山上的李婆婆禮佛念經祈禱，也沒別的辦法。”
“媽，這些都是，”陶萄話未說完。
陶媽捂着她的嘴，“小孩子別亂說話，回屋裏去。”
陶萄朝她吐舌頭，“媽，我明日回深吧。”
陶媽回頭，有些不放心，可想到她算是真正的醒了，能明辨真實與虛幻，這也是一種好事，也不再阻攔，回屋給她整理行李。
夜裏，陶萄把在她印象中的一件件事情和閨蜜說了，兩人在微信中聊得熱火朝天的。陶媽擔心她次日趕路累着，體力不支，幾次來催她睡覺。
最後，陶萄不得不關閉語音通話，熄燈，躲在被窩裏打字聊天。閨蜜累着了，她還別人回一個字，她打出幾段話，精力是真的好。
“你這是穿越文看多了，日有所讀，夜有所夢。別想太多，早點睡，明晚我請你去吃海底撈，給你接風洗塵。”閨蜜回道。
“大石，你還別說，這次真的不一樣，真的像是真的。”陶萄再打出這一串話。
“那不就是好事么，佛曰前世緣未了，今生必相見。”閨蜜順着她的話。
“你什麼時候還學禪了。”陶萄又開始興奮起來，“哪尊佛說的？”
“你這尊大佛（請翻聊天記錄）。”閨蜜說完，結尾打了“再見”和“晚安”的表情回道。
陶萄翻完聊天記錄回來，在等閨蜜回話的過程中沉沉的睡去了。
多年後，看到陶老師和余老師這一對的濃情蜜意，閨蜜回想起這一晚，再也沒有怪陶萄日夜說胡話。
因為，在某年的某一日，陶萄和她創建了一所傳授傳統文學的讀書會，讀書會以花名文化交流，每一位會員都有一個花名。
陶萄因喜愛一句詩“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取名月影。而她終於也是在一個掛着半邊月的夜裏，與閨蜜參加了讀書會，遇到了那位取名為“雲深”的人。
那一次活動，是以互贈小禮物為結束年底活動紀念。因為是讀書會，所以大家都準備了周邊禮物，譬如筆墨書籍之類的。唯有一人，準備了一盆為雲松的盆栽，還是人形一般高。
正因女生沒法搬動這禮物，所以贈禮人負責把禮物搬到了獲得禮物的人家裏。
那一天，他們互相交換了聊系方式。後來，一起參透禪學，因而一起分享那個奇怪的夢。原來，他們終究是緣盡夢醒，緣來相聚。
多年後，他們依舊感嘆如此奇妙的緣分。
後來，他們把讀書會發展成了一個公益性的禪學和古典文學交流學堂，夫婦二人四處講學，傳播傳統文化和利益，做文化交流。人們也習慣了以“老師”為稱號稱呼他們，直到，他們即將退休。
某天，陶老師給余老師整理行李，抬頭望着正在整理文集的他，“余先生，你說人真能得道么？得道者，真的能超脫七情六慾么？”
余老師放下手中的禪卷，回道，“否！”
“為何？”
余老師默言半晌，瞧着她，“超脫情與欲的，是佛，非人也，是佛的境界。”
陶萄把整理好的行李箱子合起來，放好，回到他的身邊，淺淺一笑，“你成佛了嗎？”
眉眼細長，眼神溫順，髮長而柔順，膚白唇紅，房中透着溫和的暖光，灑在二人身上，愈加嫵媚而沉默。
“沒有！”余老師堅定而淡然地回道。
“正好，我們明天就講這一主題，得道者的境界！”陶老師說完，掙脫束縛，回去洗漱后準備課題。
相遇，相守，從不是偶然。
得之，幸矣。未得，不必悔嘆。這是夫婦二人，後來總結的謬論，正如他們自我評價道：境界不足，未及得道者，何以論佛說道，僅是俗人，做俗事罷了，痴人做夢一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