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何為
莫心聽盛玖問起盛懷,臉色當即變的難看了幾分。
原本,關於盛懷的事情,她方才進入寢殿便該立即稟報的。
不過,因她和慕凝,方才進寢殿時,盛玖和周祈宸正在……因此,她便退了出來!
眼下,盛玖問起,想起方才她奉命傳盛懷覲見之時,盛懷的所作所為,她不由低垂了眉眼,咬牙切齒道:“大小姐!盛大人他……不肯進來見您!”
盛玖在沒有看到盛懷,又見莫心變了臉色時,便知盛懷那邊,定是出了什麼么蛾子!
此刻,聽聞莫心所言,她當即便心下一沉!
心思電轉之下,她微眯着眸華問道:“嚷着見我的是他,如今不肯進來見我的也是他!他這樣……是想讓我出去親自出去見他?”
聽聞盛玖所言,本就臉色難看的莫心,臉色驀地又是一僵!
盛玖說對了!
盛懷確實是要讓盛玖親自去見他!
盛玖將莫心的反應,盡數看在眼裏,不由冷冷勾了勾唇角,方才幽幽聲道:“把你見到盛懷后的經過,說上一說吧!”
“是!”
莫心抬眸,看了盛玖一眼。
見她雖然冷冷勾着唇角,臉上的神情,倒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她再次垂眸,將方才她離開寢殿,到宮門處見到盛玖的經過,仔仔細細的跟盛玖說了一遍!
原本,盛懷吵着要見盛玖!
直嚷着若是盛玖不見他,他就在宮門外長跪不起!
但是,當莫心真的奉了盛玖之命,去傳盛懷進宮之時,他卻又忽然改變了口風,道是怕進了寢殿,會被滅口,所以讓莫心請盛玖出去,有些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當面和盛玖談!
如若不然,他便會繼續跪在宮門外……
“大小姐!”
莫心咬牙啟齒的,將事情的經過,跟盛玖說過之後,臉色緊繃著說道:“您所料不錯,盛懷確實想要坐實外面的那些流言,他如此行事,十分惹眼,大小姐若是不出去見他,便是心虛,不過大小姐您不用擔心,奴婢方才已經差人去大長公主府,請大長公主入宮解決這件事情了!”
“莫心!”
盛玖原本看着莫心咬牙啟齒的模樣,一張俏臉之上,仍舊沉靜如水一般。
她要的,要給南玄策看的,便是莫心這樣真實的反應!
但是,當她聽聞,莫心竟自作主張,差人去請了大長公主來入宮解決這件事情之時,卻忍不住緊緊的蹙起了眉頭。
輕輕的,喚了莫心一聲,她黛眉微動了動,聲音微沉的說道:“方才我跟皇上說話的時候,你也是在的,你應該知道,我的打算!”
聞言,莫心面色一變!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緩緩抬眸,看向盛玖,輕輕點頭,沉聲解釋道:“奴婢知道,大小姐想要坐實外面的那些流言,但是大小姐,推動整件事情的是夏王!盛懷他若是單獨來見大小姐,便也就罷了!他如今既然敢如此行事,那定然已經做好了打算,到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奴婢唯恐有人會對大小姐不利……”
“你啊你!”
盛玖知道,莫心這麼做,又都為了她好!
莫心在乎她的名聲,更不想讓她輕易涉險!
可是大長公主是真的對她好!
她這人重情!
但凡對她好的人,她全都想要護着!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大長公主!
因此,在她對付南玄策的計劃里,原本是沒有大長公主的。
正好,前陣子她的小侄兒生病了,大長公主出宮回了府,所以她也從不曾想過,要將大長公主牽扯進來!
可是現在,莫心卻自作主張……
此時此刻,看着眼前,不知真相,只一心護着她,為她着想的莫心,想着莫心這個時候去請大長公主出面,也在情理之中,她能做的,便只有抬手戳了戳莫心的額頭,而後無奈輕嘆了一聲,然後轉身便要重回寢殿內殿。
莫心見盛玖戳了戳自己的額頭,什麼吩咐都沒有,轉身便要回寢殿,不由囁嚅着輕喚了她一聲:“大小姐……”
已然行至寢殿門口的盛玖腳步微頓,在短暫的靜默之後,轉身重新面向莫心:“這次的事,我本不想牽扯到母親的!”
聞言,莫心眸光微閃,紅唇微動了動:“大小姐,奴婢只是……”
“我知道你一心為我着想!”
莫心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盛玖卻早已料到,她要表達的意思!
緩緩的,將唇角拉平,她凝視着莫心的雙眼片刻,到底還是將唇角輕輕揚了起來:“不是已經差人去請母親了嗎?過不了多久,母親也該到了,你莫要愣着了,趕緊去宮門口守着!”
語落,她輕挑了下眉心,吩咐道:“等到母親到了之後,她如何罵盛懷,你都不用管,只管保護她的周全。”
“是!”
莫心將在盛玖的唇角輕輕揚起那一刻,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在微微頷首,應聲之後,她朝着盛玖略福了福身,而後銜命而去。
目送莫心的身影漸行漸遠,盛玖輕挑的眉心,緩緩落下,眸色微微深邃了幾分。
旋步轉身之際,一眼睇見不遠處,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垂首站着的慕凝,她腳步微微一頓,有些遲疑的,喚了慕凝一聲:“慕凝!”
“奴婢在!”
慕凝上前幾步,於盛玖身前垂手而立。
盛玖看着身前垂手而立的慕凝,她微微偏了偏頭,聲音裏帶着幾分笑意:“你到底……要不要嫁程子山?”
“大小姐!”
慕凝在經歷過不久前程子山向盛玖求娶自己一事之後,本就有些不自在。
此刻,聽聞盛玖直接問她要不要嫁給程子山,再想到方才程子山與她單獨相處時,說過的那些話,她直覺自己的臉上,火燒火燎的,難得露出幾分嬌羞之意!
緊咬着朱唇,低垂着眉眼,她將自己藏在廣袖裏的雙手,緊緊攥於一處,半晌兒之後,方才壓低了嗓音出了聲:“奴婢……不想……”
盛玖微眯着眸華,靜靜打量着眼前滿臉紅暈,嘴上卻說著不想的慕凝,視線一轉,落在她攏於身前的廣袖之上。
抬起手來,動作輕緩的,將慕凝的衣袖,輕輕挑開。
入目,便是慕凝因為太過用力,而攥的發白的雙手。
她眸華微抬,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慕凝那張美艷的臉龐,輕輕說道:“你抬起頭來!看着我的眼睛!”
慕凝依言,抬起頭來,看向盛玖的眼睛。
迎着慕凝抬眸望來的視線,盛玖伸手握住了慕凝緊緊攥在一起的雙手,輕聲問道:“你真的不想嫁他嗎?”
盛玖的問話落地,慕凝久久未語。
見狀,盛玖並不着急。
然,在片刻之後,就在慕凝緊抿着唇瓣,似是想要破釜沉舟之時,她卻忽然眸色微凝,緊蹙着眉心先慕凝一步開了口:“慕凝!你與我之間的情分,雖然不及莫心,卻也是我身邊除莫心之外,最可信的人!我不把你當外人,現在只想多說一句!你和程子山之間的事情,我方才已經問過皇上了!程子山對你有情,而你對程子山,也未必無情!”
盛玖的話,像是一把沒了箭頭的箭矢,直中慕凝的心房。
心弦不受控制的,劇烈輕顫了下,慕凝的眸光,十分明顯才輕顫了顫,再次緩緩低垂了眉眼。
視線所及,便是盛玖的纖纖玉手。
那隻瑩白如玉的手下,她的手已然因為太過用力,白的失了血色!
緊緊用力,將手攥到緊的不能再緊,直直最後,不可抑制的,輕輕顫抖起來,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眸對上盛玖的雙眼,神情複雜而苦澀的點了點頭:“大小姐說的沒錯,奴婢曾經,確實奢望過一些不該奢望的!可是那些,從來也只是奢望!”
“何為不該?何為奢望?”
盛玖聽着慕凝的回答,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過去種種,造化弄人,他有他的苦衷,而這個苦衷,卻是我給的!我現在只問你,你到底想不想嫁他?”
“他是世家子弟,奴婢是王府下人,奴婢的身份,與他雲泥有別!奴婢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嫁他……”
慕凝平日雖然碎嘴,但是自己的事情,卻甚少會拿出來與人當面說起!
曾幾何時,程子山於她而言,一直都是雲中日月!
即便她知道,他對她有情,卻也從來都不曾想過,真的要與他有些什麼!
後來,發生程子山背叛了周祈宸。
這件事,成了壓垮她心中那根本就不甚堅固的琴弦的最後一棵稻草!
從那之後,她再見到程子山,便如同見到仇人,總會分外眼紅!
哪怕,程子山後來,已經為周祈宸所用。
可是早前那份朦朧而卑微的感情,早就已經讓她葬在了心底!
她從未想過,程子山今日會向盛玖求娶於她。
自然,也從未想過,要嫁他……
“慕凝!”
盛玖見慕凝承認了自己對程子山的感情,卻又說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嫁程子山時,不禁用力緊扣着慕凝的雙手,她語氣沉沉的說道:“你先不要急着說不想!先好好想想我的話!”
語落,她緩緩鬆開了慕凝的手,輕攏了攏自己的袖擺,嘆道:“我和皇上之間的事情,你一直都是旁觀者,當初他所中之毒,之所以會中毒,全都是我的手筆!按理說,他該恨我的,可是他有嗎?我們一路走到現在,他對我如何,我對他如何,你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慕凝黛眉微顰,輕輕抿起了紅唇:“大小姐和皇上情比金堅,非奴婢所能比……”
盛玖輕蹙着黛眉,看着慕凝,到底只拍了拍她的手,嘆道:“我與皇上感情如何,自己清楚,與你說這些,也不過是想要讓你知道,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傷自己,也傷你所愛之人!人生苦短,兩情相悅實在難能可貴,我早前問你的問題,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真不想,便也罷了!如果你想,我和皇上定會成全你!”
聞言,慕凝頓時眼眶微紅:“大小姐……”
見狀,盛玖不再多言,輕嘆了一聲,旋步一路向里:“我先去陪皇上,晚些時候母親到了,請母親到偏殿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