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惡魔血契
“喂，你們聽說過‘惡魔血契’的傳說嗎？”
高三年級的廁所里，幾個男生拿着香煙，聚在窗檯旁邊吹牛。其中一個寸頭男生美美吐出一口煙霧，說道：“最近網上鬧得挺火的。”
“之前刷快音刷到過。”另一個男生說，“是不是就是那個午夜召喚惡魔的傳說嘛，用自己的血在午夜十二點寫個‘魔’字，就能召喚惡魔，許下一個願望？”
“對對對，就是這個。”
“哈哈，這麼沙雕的東西，一聽就是假的。”有男生嘲笑。
“是很扯淡。”寸頭男生翻了個白眼，“虧得老子還偷偷摸摸試了一下，結果屁都沒有，我還打算許願讓我成為世界首富呢。”
“你是真的傻逼，你能成為世界首富，那我就是首富的爹。”
“滾，老子給你龜兒一腳。”寸頭男生笑罵，作勢在空中虛晃踢了一腳。
這時，一個靠在窗台上的帥氣男生拿出手機，打開短訊，說道，“也不知道這傳說是誰傳出來的，居然還給我發了短訊，讓我在午夜召喚惡魔。”
“真的假的？”
“騙你們幹嘛。”蘇夜晃晃手機，“你們看。”
幾個男生把頭湊過去，短訊的發件人是一串沒有備註的數字，還特別長，一看就是那種騷擾號碼。
寸頭男生咬着煙頭，眯着眼，緩緩念出短訊內容：
“撒旦在地獄寫下九訓十一誡，吟唱着聖歌。
耶穌在人間歷經七罪十四路，葬送了生命
地獄的大門即將敞開，彼岸的黎明降臨世界
迷途的羔羊，當午夜鐘聲敲響之際
以汝之鮮血為契，以吾之魔力為約
締結死亡血契.....”
看完后，一群男生皆是面面相覷，只覺得自己智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誰搞的惡作劇吧？”
“奇了怪了，怎麼我沒收到，看不起我咩？”
“刪了吧，看着怎麼有點瘮得慌呢。”
有人提議，蘇夜也覺得短訊就是惡作劇，點擊刪除刪掉。
忽然，一個中年人走進廁所，一眼就看見了廁所里那瀰漫的煙霧。他試圖尋找罪魁禍首，只看見站成一排灌溉水槽的蘇夜等人，幾人還齊齊扭頭過來笑着打了聲招呼：
“張老師好。”
“......”
“張老師再見。”一群人恭恭敬敬，依次從他身邊走過，出了廁所就撒腿狂奔，跑回各自的班級。
張老師黑着臉走到水槽前，幾根被浸濕的煙頭還躺在裏面。
“這幾個臭小子！”
他知道蘇夜這幾個小子經常在廁所抽煙，而且還屢禁不止，他都親手抓過很多次了，沒收了不知多少包煙，但依然治標不治本。好在馬上就要高考畢業了，把這幾個臭小子送走，以後就應該清凈多了。
“可惜了蘇夜這孩子...”張老師想到那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兒，嘆了口氣。
......
這裏是楓縣、楓縣中學。
縣裏唯一一所一類高中，教學水平還算不錯，雖然趕市級中學還差了一截，但每隔幾年還是能出來一個考上京都大學的學生。
蘇夜在三班，年級四個重點班之一。
成績在中游，理科牛皮但英語語文爛得一塌糊塗，偏科嚴重，尤其是語文，班上倒數。這次高考前的二摸，蘇夜理綜考了270，但語文只有95，英語只有100分。
對於他來說，學語文全靠雜誌小說，學英語全靠國外影視劇，上課從來都不聽的，能混個及格分數屬實不易。
走進教室，不少學生見到蘇夜下意識地避讓開，在過道間竊竊私語的男生女生立馬縮回脖子，讓出一條道來。等到那股淡淡的煙味兒飄遠了，這才繼續回到之前的話題上來。
最後一排靠窗角落的VIP獨立課桌，就是蘇夜的位置。在後面的黑板上，還寫着高考倒計時：三十五天。
“剛才看到老張去廁所了，你沒被逮到吧？”前排一個男生扭過頭，趴在蘇夜課桌上問。
“沒有。”蘇夜雙手枕在腦後，一臉淡定，“就算逮到了又怎麼樣？把我煙拿去抽就是。都要畢業了，老張已經放棄對我的思想教育了，只要我不影響班上這些好學生學習就行，其它都隨便我。”
“太真實了，成績好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程浩感慨道。
“好個鎚子。”
“我是說你的理綜和數學。”程浩翻着白眼，“考特么那麼高，要是語文和英語拉起來，第一名不就是你的了？”
“你想多了。”蘇夜無所謂地聳聳肩，“不行就是不行，學英語和語文是不可能的，只能連蒙帶猜才能過得了日子。這不是給你們創造機會了嗎？我考第一，不就把你們這些好學生給擠下來了？”
“去你的吧。”程浩哭笑不得。
他心裏的情緒也很奇怪，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成績越來越好，另一方面又希望蘇夜的成績沒有自己好。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自己考第一，蘇夜考第二。
這樣心裏最舒服。
但事實上，蘇夜並不是太在乎自己的成績，學理是興趣，沒興趣的他一般碰都不會去碰。在高考人人自危的環境下，蘇夜依舊我行我素，不緊不慢，和年級里一群叛逆學生混在一起，逃課逃學更是常有之事。
他不會閑得蛋疼去找那些乖學生的麻煩，也討厭有人來干涉自己的選擇。
不同的理念，不同的生活而已。
因為性格洒脫，所以蘇夜在班上還是有幾個玩的不錯的朋友，不過更多的把他視為異端，猶如洪水猛獸，碰都不會去碰一下，更別說交朋友了。
......
今天剛好是周六，明天會放一天假。
進入高三后，蘇夜每周就只剩下一天的假期了。他聽說市裡有的變態學校一個月只放一天，管得非常嚴格，上學就像“坐牢”，考試就是“勞改”。蘇夜不禁猜測，如果學校里沒有女生的話，恐怕連月假都不會有。
平日裏蘇夜在學校住校，周末才回家。下午放學后，蘇夜約了一群“狐朋狗友”打了一場球，這才提上包朝家裏走去。到家后，先是自己做飯燒菜把晚餐解決了，接着把一周攢下來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里，所有家務弄完后才坐下來打開電腦，找了部美劇看。
家裏沒有其他的人，就蘇夜一個人住。
母親蘇夜從小就沒見過，父親去年也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消失得無影無蹤。蘇夜報警后，警察斷斷續續調查了大半年，仍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查到。
在那段時間，蘇夜曾一度接近崩潰，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眼前就像蒙上一層灰布，整個世界都沒有一絲色彩。父親是他唯一的依靠，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親人，父親的失蹤讓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不知該何去何從。
此後大半年，蘇夜才慢慢走出陰影，臉上再度有了笑容。雖然在同學們和老師眼裏和以往並無區別，但內心所想，只有蘇夜自己清楚。作為蘇夜墮落叛逆后少有的朋友，程浩有時候不經意間會注意到發獃的蘇夜，空洞的雙眼中充滿了迷茫。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何事落到這收場，枯死在你的手上....”
蘇夜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還是外地的，似乎是個推銷號，想也不想就把電話掛了，繼續看劇。但沒過多久，電話聲再次響起，蘇夜注意到，號碼換了一個，歸屬地也換了一個。
摁下暫停鍵，蘇夜接起電話：“喂？”
一道陰仄仄的冰冷的聲音響起：
“撒旦在地獄寫下九尋十一誡，吟唱着聖歌....”
聽着這莫名熟悉的話，蘇夜仔細思索，想起昨晚收到過一條短訊，今天白天還給朋友們看過，內容一模一樣。
就是那個荒誕的傳說：惡魔血契。
蘇夜沒聽完就把電話給掛掉了，手機扔到了一邊。
“又是惡作劇嗎？”
點擊播放，繼續看劇。
但沒過幾分鐘，電話又響了，這次又換了一個號碼。蘇夜再次掛掉，並把號碼拉進了黑名單。但不久后又換了個號碼打過來，氣得蘇夜接起電話對着話筒罵了句“傻逼”，最後乾脆把手機關機了。
看你怎麼打！
但讓蘇夜頭皮發麻的是，他看劇正看得起勁兒呢，電腦屏幕突然一黑，上面浮現出一個血紅的“魔”字，音響里又傳出那段莫名其妙的內容。
蘇夜二話不說，果斷關機。
看樣子電腦似乎中毒了，先關機大吉。
電腦關機后，這次過了許久，蘇夜總算沒聽到那道陰森的聲音了。
“誰啊，惡作劇過頭了吧？”蘇夜驚疑不定，手機不敢開，電腦也不敢開，生怕又聽到那些詭異的東西。
忽然，蘇夜感覺口腔有股腥味兒，鼻下也有濕潤的液體流下。手指在鼻孔處一點，指尖一片血紅。
“我靠，流鼻血了。”
蘇夜趕緊仰起腦袋，捏着鼻子，扯了張紙，邊擦邊朝廁所走去。鑽進洗手間，對着鏡子把鼻子周圍的鮮血擦乾淨，蘇夜皺着眉頭，“今晚撞邪了嗎？這麼多怪事，我都好久沒流過鼻血了。”
正當蘇夜打算洗手時，指尖上的血紅讓他忽然愣了一下，一個難以壓制的念頭蹭蹭蹭地冒了出來。再一看手錶，馬上就午夜十二點了。
惡魔血契....
“給我打這麼多電話，那我就如你所願....”
“反正沒人看見，試試就試試。”
蘇夜就像做壞事的賊，把洗手間門反鎖，窗戶也拉上，等到時針指向十二點，然後用手指在鏡子上歪歪扭扭地寫字。鮮血不夠，就從鼻孔里掏點出來續上。
“如果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我希望能找到我的父親...”
蘇夜嘴上念念有詞，在鏡子上勾勒下“魔”字的最後一筆。
寫完后，蘇夜等了片刻，但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果然是假的...”這一刻，蘇夜覺得自己真特么像個智障，白白浪費這麼多血。
忽然，鏡子中蘇夜的倒影對着蘇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沾滿鮮血的牙齒。
“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