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線

“你瘋了！你這樣就真的把慕容宇華殺了，他再也不可能回到你身邊。”

“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還想要回到誰身邊？”

朱雀等人反應的還是太慢了。她們根本沒有辦法真正制止谷三。

女人站在那由人體組建的網前，一共開了兩槍，一槍打穿了慕容宇華跳動的心臟，一槍直接貫穿了他的眉心。有那麼一瞬，兩側的顯示屏上開始爆發出警告，而谷三身後，那些警衛人員在呆愣幾秒之後，取出槍來對準了谷三。

可惜這些攻擊手段對於谷三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她站在慕容宇華已經失去心跳的屍身前，仰頭伸手將他的頭顱取下。屋子裏來回盤旋着紅色的警報燈光，谷三才將慕容的頭顱捧在胸前，就看見樓下傳來大門關閉的聲響，隨後整個屋子就跟着暗下，電梯瞬間墜下發出一聲巨響。

屋子裏原來就設計的安保裝置突然間從兩側牆壁間彈出，谷三抱着慕容宇華的頭朝後退去，隨後聽見兩側槍聲大作，先前跟進來的那些安保人員統統都倒在地上。

這座監獄瞬間成為一座封閉的孤島，在解決多餘的人之後，屋子裏的光線才重新亮起，朱雀的腦袋被人隨便仍在了地上，她十分詫異四下張望開去：“……你，你做了什麼？”

谷三其實內心也有些困惑，但是她沒說話，反正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任何變化對她來說都不會產生實質性威脅。除非這會兒有顆核彈落下，那誰都逃不了。朱雀的眼睛來回盤旋，過了半天，才聽見一個聲音從房間中的音響內響起。

“你們最大的誤區，就在於把我看得太過重要了。”

這個聲音一出來，谷三再一次低頭看了眼手掌上的那顆頭顱。

“對，是我。”攝像頭的紅光隨之閃爍，彷彿一雙眼朝谷三這轉來，“好久不見了，還好嗎，谷三。”

“還行。”谷三想了想，朝着攝像頭舉起他的腦袋，“你好像不是太好。”

“比想像的要難受點，不過你放心，我也沒有讓自己受太多折磨。”慕容宇華的聲音還是原來那樣，清朗、明亮，明明談到的是這些內容，他說話時卻依然帶着笑，“朱雀，你們最大的錯誤就是太過在乎我的存在了。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的腦內資料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寶庫，所以小心翼翼，哪怕是把我的身體都拆解開了，都沒有想過，要對我這個罪孽深重的犯人進行懲罰。”

“你……6237，你沒死？”

“我早就已經把腦內數據上傳了，蠢貨！你不會以為我跟你們一樣在坐以待斃吧？”

朱雀聽着他有些得意洋洋的笑聲，感到不可思議：“你這期間從頭到尾都被我們監控着，根本不可能會有機會去上傳這些東西。再說了，你對自己製作的改造總不可能取走大腦，你在監獄裏，根本做不到這些！”

“永遠不要用定勢思維去思考問題，朱雀。程序不是一切，程序證明不了什麼。實際上上傳並不是之前完成的——而是在剛才。”

“剛才？”

“谷三切斷我和你們所有設備連接的瞬間我重新登錄上了雲端，對了，記得當初我在你中央處理器里留下的那個硬盤嗎？”慕容宇華說著，又輕笑了起來，“你們沒有人敢殺我，我清楚，所以你們不動我也不動。可我知道，你們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的瞬間，必然回去尋求另一個人的幫助——”

朱雀沉默了。

谷三說：“她主動來找了我。”

“甚至廢了不少力氣，試圖觀察你的行為軌跡，是嗎？”

谷三點了下頭。

“真夠蠢的。這些根本一點用都沒有，我實在不明白她們還做這些幹什麼。”慕容宇華說完這個以後就將談話對象轉向谷三，“回家吧，我在那裏等你。這兒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剛剛登入到各大要塞之間，人類在地面的生活狀態比我想像的要好。”

“你已經去看過那些了嗎？”

“沒有實體的情況下，你可以是無限的，當然能夠在一瞬間看見萬事萬物。所以我有時候也感到費解，朱雀，你從一開始就是‘無數’，可你卻總是拘泥於一具身軀。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你在嘲笑我？”

“我可沒這麼說。”

谷三卻在一旁添油加醋：“他確實在嘲笑你。”

有那麼一會兒，朱雀被放在地上的那顆腦袋不再動彈也沒有了聲音，片刻之後，從音響中傳出屬於朱雀的聲音。

“即便這樣我們也會一直追蹤你們，要塞總共只有那麼幾個，你們的秘密也不會藏匿太久，最終我們還是會得到一切我們想要的。”

可惜沒有人再回答她了。

谷三興緻缺缺地起身，雖說慕容宇華已經告訴他自己會在另一個地方等着她，但是谷三還是把他的頭顱帶上了。她朝着電梯那走去，朱雀急忙叫住她：“即便現在沒有人能殺的了你，不代表我們接下來沒有辦法找到你。”

“我們從來沒有藏匿。”谷三再次望向攝像頭，這次上面閃爍的紅色光點變成了藍色光點，“藏匿起來讓我們搜尋那麼久的是你們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始終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慕容宇華的問題，也許到現在我都不會見到你們。”

“我們會殺了你的。”

“想聽聽一個壞消息嗎？”谷三坦然轉過身去，張開雙手，像是要給人一個擁抱那樣，但她實際上只是在對着那個攝像頭展示自己機械化的身軀，“慕容宇華當初把所有你們天空之城的合金偷走為我打造的這具身軀。可見如果想要量產和我能相匹敵的敵人應該也比較困難。”

“那你們就這樣揚長而去？”

“你們依然會享受自己的生活，這裏的一切暫時也會如你所想的那樣繼續下去。”

“但我的指令就是讓你們留在這！我，唯一的任務就是竊取到一切有關慕容宇華的發明。”朱雀的語氣漸漸帶上一絲堅決，電梯門前一道鐵門落下，谷三跨過倒在電梯門前的屍體，總感覺朱雀這種行為多此一舉，她甚至開始思考，為什麼朱雀如此費盡心機想要把他們留在這裏。

在谷三遲疑的事件之中，慕容宇華的聲音再一次上線了：“朱雀，你聽着，聯邦也好，你也好，你們的決策是你們的決策，我早就已經和你說過，我沒有興趣去修改你們的社會結構。如果你們覺得這是好的，是讓人愉悅，讓你的人民能幸福快樂生活的，那就堅持。我現在已經意識到，在你們這樣一個小型的城邦之中，做什麼都幾乎是沒有用的。現在我也將要離開，或許我和谷三以後永遠不會再來。你們最大的麻煩也消失了，還有什麼需要你們擔心的呢？”

朱雀痛斥他道：“……你是天空之城的人，6237。你在這裏出生、成長、獲得一份工作，你過得是所有人一樣的生活，你也將會在這個軌跡上繼續下去。可是你的出現攪亂了這個城邦的平衡。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朱雀，你要知道我連入過你的中央系統。”

谷三看音箱裏的這兩個聲音看來是不會結束對話，她靠在電梯門邊上慢慢坐下，有些無聊地聽着兩個暫時連實物都沒有的傢伙展開爭吵。

這哪怕一人有一具身體，說不定還能看會兒好戲，這樣谷三隻能跟聽廣播一樣聽聽他們各執一詞。這個然封閉的空間裏，只有死人、谷三，和兩個暫時只有聲音的數據流。

當然也可以說是慕容宇華的幽靈和朱雀這段程序的碰撞。

朱雀冷笑了一聲：“所以呢？你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竊匪行徑有多光輝嗎？”

“所以我清楚知道這座城市的運作方式，我也知道他是由何而來的。”

曾經的叛變，那些設計者們的犧牲，林思兄妹所帶來的信息漸漸構建起了關於數年之前，天空之城是在怎樣血腥之下漸漸步入正軌的。

“你以為這些話你隻字不提，別人就會不記得嗎？朱雀，你是以數據構成的，我知道你只有一個唯一的使命，就是維護這艘飛船上的人類，讓他們能夠過上最好的生活。你永遠都在尋求最優解，尤其是你的那份‘天才’讓天空之城的資源在一開始就能無比充足。你清楚一開始這個地方不僅僅只有新生兒，這兒原本就是為倖存者準備的——而不是讓他們苦苦掙扎在要塞之中。”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閉嘴6237，你都已經說了，這就是最優解。如果沒有我所做下的決定作出的選擇，聯邦根本就不可能被組建，你，我的孩子，也不可能誕生，更不可能還有機會在這個地方跟我辯駁這些小。”

“可你敢讓你的那些‘孩子們’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嗎？你敢讓他們知道他們自己是如何出示的嗎？”

谷三聽到這一部分，終於稍稍打起了幾分精神，天空之城的秘密她們窺探的已經差不多了，但是在最初一批孩子出生以後，他們究竟怎麼長大的確實沒有了解過。

“朱雀，這座飛行城市上明明還有另外一批乘客，你敢讓你的孩子們知道這些乘客究竟去了哪兒嗎？”慕容宇華的聲音一點點壓抑了下來，“我說的不是那些工作人員，更不是那群設計師，是那些最初提供經費，讓別人來建造天空之城的人——朱雀，你還能說得出來，這些人在哪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