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槍聲

角斗場中是最殘酷的廝殺，然而角斗場外確實人們的歡呼與呼喊，沒有人為他們的死而感到惋惜，甚至沒有人站出來叫停這種殘酷的比賽。似乎場地中央奮戰的年輕人只不過是另類的野獸，在這群觀眾面前表演者他們想看的節目。

七七說她記的最深的是那個角斗場中的腐臭味，因為沒有人知道到底誰會是下一個感染喪屍病毒的人，他們為了活命也為了防身，只能先襲擊他人。

倖存者有且只能有一個。

而那些會互相合作的人要不就最先被殺死，要不就撐到最後讓觀眾看着他們互相廝殺。阿丹和七七的運氣沒有那麼好，她們兩個女孩在第一個喪屍變異者出現時就率先被針對了，她們試圖找到地方藏身，等別人廝殺結束之後再想方設法逃出去。可惜別的參賽選手根本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而主辦方更不可能會讓她們的計劃實現，隨着時間的推移整個角斗場的戰鬥範圍也會不斷縮小，主辦方逼迫着倖存者聚集在一塊。屍體最後會在勝利者出現那一刻集中處理，被排入絞肉機中，而後再被送入焚化爐。

所以是的，原本只要是輸家，都必死無疑。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和阿丹都活了下來，渾身上下所有損傷的地方全都換成了義體。這些，所有一切，那個救我們的人都分文不取替我們完成了改裝。”

“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七七搖着頭，“我們蘇醒時已經在三號要塞外的一個自發組建的隔離區內，那裏混居這原生人類和義體改造者。而且有許多都是參加過比賽的選手。沒人見過那個救下我們的人，他們說，被救下改造完的參賽者會被直接用無人機送過來，外面有一塊空地常年閑置就是為了等比賽后無人機送倖存者過來。”

“那你一開始來找我……是為了復仇？”

“我們是最近才找到他們的運輸車隊，那麼多人里，只有我和阿丹通過了他們的遴選。”七七聳了聳肩，她們那群活下來的參賽者應該也多不到那裏去，“但是以我們的能力，想要復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們還沒有辦法和三號要塞相抗衡，眼下唯一能做的，至少把那些即將遭遇不幸的年輕人先救下來。”

“這一點倒是不謀而合了。”七七的故事講完了，谷三的煙也差不多一根抽完，她站起身，把煙蒂扔在了地上，“但是以你們兩個人的能力，想要直接對抗車隊有些難度。就算你們把安保的人全都解決了，那些車隊裏的人也不是一點武力值都沒有。”

谷三拿出掌上電腦遞到七七面前。

“這些卡車內部和外部有一個非常大的隔層空間，正是這部分讓內部的喊叫聲從來都沒有辦法傳出來。而這部分的隔層空間實際上是武器部分。只要他們需要，可以隨時通過卡車前端的控制台操縱武器對你們進行攻擊。”

“……那麼暗殺呢？”

“一輛車出現問題，別的車輛一定會收到消息，你怎麼保證十二輛車都在你們兩個人的控制之下？”

“那如果加上你？我們三個人呢？”

谷三卻還是搖了搖頭“這個計劃成功率太低了。”

“可是七號要塞是唯一能就近處理這批被押送的原生人類的地方，除此之外，沒有比黑沙漠更適合的行動地點了。我們早就研究過這條路線，別的地方行動，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安置這群人。”

谷三依然搖頭“七號要塞不可信，你沒注意到今天有要塞內的工作人員出現嗎？”

七七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他們是過來警告車隊負責人，不要給他們惹麻煩的。那個人估計現在都已經回到要塞內了。我之前就已經讓人匿名提交了舉報信，我確信他們接到了，可是你看，今天的結果就是——他們根本就不想管這種從要塞邊上路過的‘運貨車隊’。要塞和要塞之間的關係現在也都非常為妙，七號要塞內幾乎都是原生人類，沒錯。”谷三說到這，抬頭看了眼七七的表情，“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一定會保下所有的原生人類。有沒有改造，和是不是他們的同胞，在某一時刻，尤其是在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答案。”

七七看起來是有些失望的，她靠在桌邊，忽然間又諷笑了起來“也是，要塞都只為自己的要塞為戰，如果說這種做法有可能激發兩處敵意，他們也不可能為了一小點人就去冒險。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我們還能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坐視不理，看着他們被送入三號要塞嗎？那個時候就真的救不下來了！”

“沒有接納他們的地方，先帶着他們一塊走呢？”

七七微愣了一下“你是說……”

谷三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看了眼時間“現在這個點，所有的司機都去休息了，直接把人從車上接出來然後帶走，把其他車上的食物都放到一輛車上去，帶着他們有多遠走多遠，這樣呢？”

“……不會被發現嗎？”

“當然會被發現，風險很大，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現在一間房一間房的把那群司機都殺了，然後截貨，不過這麼做的後果，就是所有還活着的安保人員都會因為連帶責任被三號要塞挂名追殺。”谷三攤了攤手，“我反正已經習慣了，想要殺我的人一堆，你們能負擔的起這個責任，願意接受接下來東躲西藏的命運嗎？我先說，從此以後你們能夠進入的要塞就不多了，除了二十七號、十九號和四十三號這些絕對混亂之地，所有和三號要塞保持友好關係的地方都會把你們拒之門外。一旦發現，隨時開槍射擊，處死你們。”

這樣的生活谷三是早就習慣了，反正三年來除了尋覓設備，所經歷最多的就是追殺別人和被追殺。她在義體戰士那個無形的榜單上待了太久，當然清楚把她視為眼中釘的人有多少。

可惜了，沒有一個人能殺死她。死過一次的人無需懼怕這一切，更何況慕容宇華的手藝確實無人能敵。

但是眼前的年輕人呢？他們能經受得住嗎？

七七猶豫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和谷三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我和阿丹本來就不屬於要塞，我們的家鄉就是被要塞摧毀的，你所說的威脅對我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那就沒有什麼問題了。”谷三說著站起身從床底下抽出兩把槍來扔給她，七七才剛伸手接過，谷三突然一個起身，拽着她往旁邊一躲——門被榴彈轟然炸開，碎片四散飛去，硝煙瀰漫之際，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知道你們兩個女人在屋裏，現在投降出來我還能讓你們死的舒服一點。”

谷三把七七罩在身下，隨着他開口的那一刻，立即拿着從自己口袋裏掏出另一把槍朝外射擊着。門外的硝煙漸漸散去，說話的人隨之應聲倒下，可另一個人的哀嚎聲也隨之響起了。

老劉擒着阿丹站在門外，剛剛那個說話的人這會兒已經被谷三一槍崩開了天靈蓋躺在一邊，一點氣兒都沒有了。七七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一眼就看見門外景象不免大喊“阿丹！”

阿丹的脖子上鎖着專門用來控制義體改造者的頸環，除此之外，老劉手裏也拿着槍抵住了她後腦勺朝谷三威脅道“我知道你的能力，也許我們這兒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一個你能打，可是谷三，你的新朋友這會兒正在我手上呢。只要你一動，我馬上就殺了她。說！是不是你們三個婊子和七號要塞告密？我警告過你們不要窺探卡車裏的情況，可是你們為什麼就不聽呢？”

他這麼說著，伸手粗暴的將阿丹的機械手臂直接拉扯了下來。阿丹神情瞬間因為疼痛扭曲了，但她咬住了牙冠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懲罰。你們真的不該犯這麼基本的錯誤。”老劉說著，把那隻手臂直接朝前一扔，七七幾度想要衝上前去，卻都因為忌憚他給阿丹帶着的頸環不敢上前。這種頸環是專門針對義體人而創造的，只要有認按下按鈕，會設定了內部啟動程序，頸環內的鐳射線就會啟動，將頭顱切割下來。

義體人這一點與喪屍的機制是非常類似的，不論大腦和身體做了多少改造，一旦將大腦和身體徹底分離開，終究還是會迎來死亡。許多極端原生主義者也都是利用這一點在屠戮義體改造者們。

老劉朝着他們抬了抬槍托，嘶吼着威脅道“把槍全都放下！聽見沒有！全部都放下！”

谷三的手在槍托上來回摩挲，七七掙扎片刻之後，終於還是把槍先放下了，她抬頭緊張地看向谷三，沒有催促，更不敢說話。

谷三的遲疑似乎激怒了門外的男人，老劉隨後將阿丹的另一條胳膊也拉扯了下來，這一次阿丹臉終於泛白喊叫出聲，她的雙腿已經因為疼痛幾乎難以支撐了，雖然如此，她始終沒有求饒，一雙眼決然看向七七和谷三。

而後她忽然朝着谷三做了一個口型。

七七的眼睛一瞬睜大，身側谷三也將槍抬起，子彈在正中老劉眉心的一瞬，鐳射光也從他身前的女孩脖頸上驟然炸起。

有的時候做下生死決定只需要一瞬，谷三沒有更多時間給身旁的女孩去舔舐傷口，緬懷曾經的摯友，老劉倒下以後，她一邊朝着老劉身邊人開槍，一邊拽起了七七，將她拉向門外。

他們跨出門的時候，阿丹的頭顱正滾落在地板上，她那雙改造完畢后的眼，已徹底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