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驚變
黎靜珊匆匆趕到桐花巷子時,夕陽正收了最後一縷陽光,滿城的燈火順序亮起,與天邊的殘月交相輝映。
她剛掀起車簾,正見黎靜玦和阮明羽迎了上來。
“怎麼突然要走得這麼急?”黎靜珊扶着弟弟的手下了車,見他的臉色在燈下看來也不好,吃了一驚,“莫非有什麼……”
黎靜玦捏了捏姊姊的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咱們進去說。”
“先進去用晚膳吧,已經過了掌燈時分了,”阮明羽也在旁說道,“民以食為天嘛,吃飯最大。”把二人引了進去。
正廳里已經擺好了酒菜。這頓算是為黎靜玦的踐行酒,阮明羽特地從醉仙樓訂了一桌席面,酒也是二十年的狀元紅。然而眾人的心思都不在酒菜上,不過是為了求個更私密的環境罷了。
阮明羽屏退了下人,黎靜玦為三人斟了酒,自己先幹了面前的那一杯,才道,“姊姊從宮裏出來,可發現了什麼異常嗎?”
“你是說……宮裏?”黎靜珊想起出宮時看到的禁軍換防,驚得捏緊了酒杯,“你是說宮裏有變?!”
黎靜玦把手指放在唇邊,“不能說有變,只是太子的動作太大,讓人不得不妨。他這兩日把禁軍的人都換了個遍,如今京里的兵力,有八成握在他手中了。”
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下,“我本來想再等一等,連冬季補給一起押運回西疆。只是如今,我擔心再不走,連聖上撥下的軍備,也要被太子巧立名目扣押下來了。”
黎靜珊和阮明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原來太子在朝中,已經經營到如此地步了嗎?那下一步,豈不是……
一時間餐桌上一片靜默。
還是阮明羽打破了沉默,問道:“你所有啟程的文書都備好了嗎?物資也裝車待發了?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黎靜玦點頭,“當初將軍護送盛王遠赴西疆時,就在暗中進行此事。正是為了防止有變。如今看來都被他們料中了。”
“這麼快!”黎靜珊驚訝,腦中快速思索着,“你回西疆,會見到孟姝嗎?我有東西要帶給她。”
“她在鉞城……”黎靜玦沉吟,“不是很順路。若是重要的物件,我就親自跑一趟。”
“很重要。”黎靜珊鄭重道,“你親自送去給她!”
“好。”黎靜玦隱隱猜到什麼,也不多問,只道,“我明日辰時,城門一開就出城。就不來打擾你們了。”
三人又相互叮囑了些事項,才匆匆結束了這頓潦草的踐行酒,各自去忙活了。
黎靜珊則一夜未眠,在燈下連夜把她今日才剛掌握的,鐵器回火的方法記錄成小冊子,連着那塊重鑄的小盾牌仔細用布包縫好。趕在第一縷曙光照上城門時,送到了黎靜玦手上。
黎靜玦把東西妥善收進懷裏,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上去擁住黎靜珊,用力抱了抱,就跨上馬,頭也不回的追先行的車隊去了。
運送軍備的車隊走的是東邊朱雀門。黎靜珊看着那迎着朝陽而去的綿延車隊,好似走向鋪滿金光的大道。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心情也隨之變得好起來,前途是光明的,即使有短暫的黑夜,也終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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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日子平靜不少。
黎靜珊屏除雜念,全心撲在國禮設計和鑄造上。剛開始司珍局裏還有人質疑,為何黎靜珊仍待在宮裏,怎地沒遵太子旨意被趕出去。不知岳藏鋒用了什麼手段,把此事壓了下去。
黎靜珊混不在意司珍局裏異樣的目光,每日裏只在工坊中埋頭幹活,除了偶爾去西北角希斯羅的工坊找卡瑞斯,就是每五日跟岳藏鋒彙報一次進度。
“阿珊,師傅沒有看錯你。”岳藏鋒對她的表現不能再滿意了,讚賞道,“等國禮完成,我一定向聖上替你請功。”
“多謝岳掌事。”黎靜珊靜靜應道,“不敢求功,只盼不被踢出司珍局就好。”
岳藏鋒臉色一變,長嘆道:“阿珊,你……也罷,只有我在一日,就保你在司珍局安穩一日罷了。”
黎靜珊看着岳藏鋒,終於斂眉屈膝,行禮拜道,“多謝師傅。”
今年的冬雪來得特別晚,直到過了臘月,第一場小雪落下時,黎靜珊收到了黎靜玦寄來的家書和新年禮。
黎靜珊坐在阮明羽的書房裏,打開那雁袋,裏面都是些西疆特色的小物件兒。其中一個藤編的風鈴下,掛着一個小木牌,用歪歪扭扭的夷族文字寫着:“幸不辱命”。
阮明羽在桌邊整理文件,拿起一份文書給黎靜珊看,“競寶閣在西疆的分店已經選定地址,就開在茂縣。”他笑了笑,“有小舅子在那兒坐鎮,算來,那個分店可是多年來,第一個傍上官家的分店了。”
黎靜珊被他逗笑了,邊翻着那些禮物,心不在焉問道,“那他可有許給你什麼實惠好處不曾?”
突然手上一頓,拿起那個藤編風鈴搖了搖,木藤上掛着的陶土風鈴輕輕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卻又一個風鈴的聲音發悶。黎靜珊那那鈴鐺倒過來看了眼,從裏面拈出一條細長的布條。
阮明羽也湊過來瞧,只見上面用細細的筆觸勾勒出幾個小字:玉成吾事,還汝所願。落款是一個小小的“清”字。
“這是誰寫來的?”黎靜珊疑惑抬頭看阮明羽,“什麼意思?”
阮明羽的目光定在那小小的清字上,片刻輕聲道,“盛王,皇家碟譜中記名‘元清’。”
黎靜珊眼神一凝。把那布條攥緊在掌心。半晌手指一伸,把它放在燈上燒了。
阮明羽靜靜看着,露出讚許之色,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問道:“這個怎麼說也是皇子的承諾,你怎麼不留着日後找他應諾?”
黎靜珊看着那火苗由盛漸漸轉弱,勾了勾嘴角,“他若踐諾,沒有這條、子也會做到;否則,在京城如今的形勢下,這東西就是個禍害,不留也罷。”
阮明羽湊上前去,親了親黎靜珊的額頭,“我家娘子睿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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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雪后,已是臨近年關。臘月二十五,天氣出奇的冷,幾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
晌午後,黎靜珊值完最後一班差,從宮裏出來,看着已經偏西的日頭,在濃雲中發著慘淡的光,把一切照得灰濛濛。不遠處有巡防的禁軍走過,帶起盔甲碰撞的金屬聲。
黎靜珊遠遠看着,鎧甲在黯淡的陽光下,竟反射出一絲微弱的光芒。射得黎靜珊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突然一陣心悸,快速走出了宮門。身後颳起一陣風,把地上的積雪吹起,很快迷濛了視線。
轉眼就是除夕夜。
按大琅規矩,除夕夜舉城解除宵禁,允許百姓徹夜守歲聯歡。京城裏各條街巷燈火炮仗徹夜未歇。
黎靜珊和阮明羽回主宅用過了年夜飯,領了今年的紅封,又陪着阮太夫人聽了兩折戲,終於找到借口遛回房中。阮明羽看着天色尚早,回頭笑問,“娘子可有興緻,出去逛逛,聽說今年金柳巷子的花燈不錯。”
黎靜珊欣然點頭,“還可去尋袁老闆看一看他的‘格蘭麗薇’今年開得如何。”
阮明羽攬着她的腰往外走,吩咐阮墨去駕車,“你整日裏都在倒騰那希斯羅的國花,還沒看膩呢?”
黎靜珊笑道,“正是鑽研進去了,才要時時去看,捕捉那些花朵在不同時刻的細微差別呀。”
照例馬車只能駛到主街前。兩人下了馬車,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緩慢前行。路兩邊擺滿了各色商品的攤點,身邊是喜氣洋洋的人群,頭頂不時升起幾朵絢爛的煙花,好一派歲月靜好的景象。
黎靜珊向來喜歡這樣的煙火氣,也不覺厭煩,只與阮明羽在大街上流連,也不着急去金柳巷看燈,不知不覺就逛到了午夜以後。
城郊外宏覺寺里新歲的鐘聲敲響時,滿天煙火也在夜空中絢爛綻放,滿大街的人群在為新年到來而歡呼。
然而此時,從宮城方向突然傳來巨大騷動!
皇城的四個宮門突然打開,馬蹄踏踏,從城裏疾馳而出幾隊禁衛軍,後面跟着大隊兵士,迅速奔向全城各條街道,開始驅逐百姓:“陛下有旨,今夜宵禁!速速歸家,違者當誅!”
百姓先是驚愕,接着看到帶刀執刃的官兵有步驟的趕人,突然意識過來,這是大琅朝建國以來,破天荒頭一遭,真的在除夕夜施行宵禁!眾人不知何事,開始驚慌失措的往家裏跑。場面差點失控。
阮明羽在聽到禁令時,就護着黎靜珊進了一家酒肆,總算躲過了那慌亂的人群。兩人驚魂甫定地站在二樓廊下,才有暇互看一眼,從對方的眼中讀出相同的迷惑:為何突然之間施行宵禁?莫非宮裏出了什麼大事?
兩人回到阮家主宅時,已近破曉。阮驚鴻夫婦看到他們平安歸來,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來。阮夫人拍着心口直念“阿彌陀佛”。
阮明羽安慰了母親兩句,轉頭看向父親,“昨夜到底是什麼事,查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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