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二十一章 逃
舞焰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強，卻依然沒有想明白鐵匠到底要怎麼做。
“普通情況下水的確克火，”舞焰說，“但是我的烈焰只要我想便永不熄滅，難道你是第一天認識我？”
“沒錯，你的火的確和你的生命相連，不過……”鐵匠臉上的面具冷冰冰的，語氣卻帶着莫名生動的笑意，他的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住。
舞焰突然覺得后脊有些發涼，但是本能里卻感覺不到殺意。
與此同時，鐵匠一隻手猛然上抬，彷彿正在拉起某種不知名的龐然大物。
舞焰身後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月光似乎都為之一暗。
舞焰下意識想要轉頭看去，卻已經來不及動作了，無數海水在他念起的那一瞬間就從身後劈頭蓋臉的澆下來，如同山洪暴發時泥沙傾瀉，把舞焰身體表面的烈火打的猛然一暗，然後又在他周身的高溫下瞬間蒸發。
舞焰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海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下來，巨大的衝擊力令他身體一沉，雙腿自膝蓋以下全部陷入海里，眼前則是一片高溫蒸發的水霧，什麼都看不清。
舞焰雙腿入水，不但使得海面上水霧蒸騰不斷，而且令他的身體立刻失去平衡。
舞焰終於知道鐵匠話中水克火的意思了，這個卑鄙的小人，竟然利用海水對付自己。
要對付無窮無盡的火焰，還有什麼會比同樣無窮無盡的海水更合適呢？
只怕鐵匠在發現舞焰在場的時候，引他到海面就已經在戰鬥計劃中了。
水霧繚繞中的舞焰感既意外又覺憤怒，他下意識的奮起異能，就要衝出周身迷霧。
等到舞焰釋放力量，全身火焰爆發破開水霧直衝天際的時候，原來還在他面前的鐵匠早就跑的沒了影子。
原來打一開始起，鐵匠根本就沒想過要和他硬碰硬的大戰一場。
抱着即使放過今天的目標也要拼盡全力擊殺鐵匠心思的舞焰此刻的感覺就像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打的胸口憋氣卻無處可以發泄。
“鐵匠！！”舞焰在半空怒吼，火光隨着他的怒意向四周猛的膨脹，如同無數刀劍破開黑暗。
舞焰的聲音沿着海面傳遞，越來越弱，根本傳不到已經溜之大吉的鐵匠耳邊。
鐵匠的確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與舞焰正面戰鬥，但是和舞焰猜想的不同，他是一個人來的。
與高健餘生兩個人一夜未眠相似，鐵匠心裏也十分不安，餘生的話讓他想起曾經遊盪者經歷過的身份暴露危機，更何況還有自己曾經的朋友牽扯進來，亦神者這個巨大漩渦的破壞力鐵匠再清楚不過了，一旦踏進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不死不休，最好的結果恐怕也是躲進三亂城中，如老鼠般苟且避世，永不見天日。
第二天一大早鐵匠就想找高健試探一下他究竟猜到多少，幾個電話打過去卻始終沒有人接。
鐵匠思來想去，以他對高健的了解，高健逃離生天以後恐怕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高健一定會嘗試找到幕後原因和兇手。
就這樣，順着這條思路一路捋順下去，鐵匠想起餘生描述里，高健的那個同學。
張科長的位置很容易找到，海邊的警局區里人人皆知，鐵匠不認識張科長的模樣，但是既然高健大概率會找此人麻煩，那麼鐵匠所要做的就是安靜等待，守株待兔。
果然，中午過後，高健來了。
鐵匠還有些好笑，這個傢伙，竟然專門買了一輛車。
高健進了警局，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反正他很快就出來。鐵匠在公路對面的山坡頂上遠遠望着，看着他回到車裏，卻再沒有下一步動作。
鐵匠稍一思索就猜到高健想要做什麼，如果單純為了阻止高健，鐵匠可以在這時有所行動。
但是他也想知道來龍去脈，更想知道那件委託里的亦神者究竟如何。
既然高健已經決定追查下去，鐵匠便乾脆靜下心來，準備等高健查清以後再問。
至於高健一路尾隨張科長的車，從高健故意超車擋路到張科長被電的抖成篩子，鐵匠看的清清楚楚，他依然等待着。
然後他就等到了舞焰。
接下來就是他以遊盪者身份參與進來的事了，舞焰誤會遊盪者在近神軍佈局極廣，鐵匠當然樂的默認，他還想告訴對方由四郎就是遊盪者最大的卧底。
當然，這話鐵匠自己都不會相信。
鐵匠知道自己想要擊殺舞焰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於是他乾脆引舞焰來到海面，並暗地裏將剛才臨時構建抵擋舞焰攻擊的金屬盾牌潛入水下，緊跟兩人一起。最後用語言令舞焰分神，最終利用舞焰自身火焰蒸發海水創造的水霧掩護離開，並且給高健創造開車逃離現場的機會。
高健當然不知道這個難得的機會是鐵匠故意給他創造的，但是他依然立刻把握住。
雖然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但是高健終於還是死裏逃生。
到了這個地步，高健已經顧不上張科長了，他把這位出賣自己的老同學扔在半路，一腳油門，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夜風呼嘯着，卻比高健在過去幾十年的任何一個秋夜裏經歷的都要炙熱，他已經滿頭大汗，那股急切的狂躁幾乎要把他的胸口撐破。
高健想給家裏打個電話，讓妻子女兒收拾行囊逃走。
但是他們能去哪裏呢？高健的大腦飛快運轉。
只有一個地方，只有三亂市。
被這樣一個怪人盯住，也許只有在三亂市裡隱姓埋名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但是等他手忙腳亂的翻出手機，電話撥過去卻傳來無人接聽的語音。
高健心裏一陣煩躁，他怒罵一聲，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罵手機，又或者是在罵這一整件事。
高健一路行駛，除了半路加了一次油，便再也沒有停下。他風馳電掣般回到第四區，最終在天光大亮的時候來到家門外。
那輛昨天剛買的舊車已經快要散架了，車頭隱隱冒出淡淡的青煙，引擎蓋燙的可以幾乎可以烤肉了。
但是高健顧不上這些，他跳下車，三兩步躍上台階敲開房門，在妻子驚訝的目光中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真的有人在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