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蕭家衍月

陳炎駕車行駛在早間的高速路上，朝陽鋪在馬路上映着金輝。

這輛奔馳是從楊少言回程的車隊中順手摸過來的，白號白戶，絕對乾淨安全。

和楊少言談完已經不早，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陳炎就在車裏住了一晚上。

雖然前一天就讓楊少言派人幫忙看好回家的蕭衍雪，但是此刻陳炎內心還是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而這時一隻粉嫩小手從後座死死的捂住他的臉並試圖勒住他的脖子。

蕭家小丫頭居然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死壞蛋，敢綁架你蕭奶奶！”背後傳來女孩銀鈴般好聽而毫無威脅力的聲音。

“不是···咳咳你先··放手··”

女孩的力氣雖小，但是自己高速駕車最多就騰出一隻手，還不能使大力弄傷了這小姑娘。

視野受限，陳炎情急之下趕緊向一旁隱約閃現的安全停留處衝去。

急剎車下卻是直接栽進了路旁的土泥地里···

————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咖啡廳外的桌子上傳來女生的我不信三連，引得店裏店外一陣側目。

陳炎望着對面穿着校服吃着雪糕的小姑娘，眼神無比凄然。

最後那車狠狠的栽進鬆弛的土泥地，根本再拉不起來。

為了避免麻煩，陳炎選擇棄車開溜，反正那車之後楊家肯定會去處理。

而無論陳炎怎樣巧舌如簧，眼前的少女也根本不信自己不是綁架犯的事實。

“你見過哪個綁架犯人會用身上最後的錢給你買這麼貴的雪糕嗎？”有些炸毛的陳炎憤然道。

太欺負人了，好歹自己也是從惡漢手中把她給救了出來。

放在古代就是趙匡胤救京娘的佳話好嗎。

最重要的是，哪有綁匪長着自己這樣的俊臉！

“噗哈哈哈。”

誰知道聽了陳炎近乎聲淚俱下的自我辯白，小丫頭反而笑出了聲。

然後她望着遠處的車水馬龍，突然手撐着腦袋，安靜了下來。

“喂，綁架犯，其實你應該把我帶的更遠些。”

“在這種地方你是拿不到贖金的知道嘛，我爸媽根本不會擔心。”

“這樣的距離，根本就是我和他們一直以來的距離啊。”

蕭衍月輕輕的說，臉上卻是不曾波動的安靜笑容。

但陳炎也聽出來了，這是一個女孩對着陌生人打開心扉的傾訴。

而他也擺正身勢，安靜認真的當這個臨時的傾聽者。

“他們從來不會帶我來這些地方，永遠都忙的像要拯救世界的超人。”

“但是明明很久以前，他們只是我的超人。”

“會不會很奇怪，是不是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見陳炎突然的正經不說話，反應過來的蕭衍月有些不自然道。

陳炎愣愣的看着眼前只有15歲的蕭衍月，一張臉卻開始在腦海里與她重疊。

也許，每個堅強快樂如小野貓一樣的少女，內心都住着一個脆弱的小孩吧。

“至少你回到家，一定有你想見到的人。”陳炎認真的說道。

蕭衍月有些意外的回眸，卻對上了陳炎的眼睛。

那雙似乎永遠帶着輕輕笑意的眼睛。

此刻卻不覺讓蕭衍月有點悲傷。

正當他起身帶着蕭衍月離開時，卻有人跑過來找事了。

“這位子我們要坐。”聲音從前方傳來。

穿着花哨的年輕男子摟着打扮妖艷的女子，徑直走到兩人的桌前。

陳炎望了望廳里的位置，還有不少空位。

他轉過臉看着花哨男子，眼神卻像是看着弱智。

我是要走了不錯，可這不是還沒走嘛。

“你們要坐就給你們坐嗎？沒看到我們坐這裏很久了嗎？”先陳炎一步，蕭衍月搶先發難。

花哨男子完全沒有想到眼前的兩人會頂嘴。

在他的眼裏，光是兩人身上廉價的休閑服或是校服以及那一褲子的泥巴，就足以否定他們全部的人生價值以及公民權利。

“韓總，要不咱們就換裏面坐去。”花哨男身邊打扮妖嬈的女人尖聲做作道，眼神卻是帶着輕蔑和嘲諷。

“老闆！20杯富士紅卡布奇諾！”被稱為韓總的男子哪受得了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大聲道。

老闆連忙從裏面的櫃枱憨笑着趕來，看了看韓姓男子，又給陳炎使勁比了比眼色。

陳炎卻彷彿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

“一杯富士紅卡布奇諾。”陳炎轉頭對咖啡店老闆說道。

“這位客人··要麼您就讓讓··”老闆面露難色。

“怎麼，二十杯卡布奇諾就有位置坐，一杯就沒有？”陳炎抬頭望着老闆，奇怪道。

咖啡掉老闆啞口無言。

韓姓男子表情更是吃了蒼蠅般難受。

原本以為只要在自己的財力外露以及老闆的協助下這個“鄉下農民工”就會退讓，但是這下卻好像踢到了鐵板。

要使用武力？韓姓男子望了望自己虛弱無力小胳膊，打消了這個想法。

正在陳炎也為自己據理力爭伶牙俐齒而自戀着迷時。

“誒誒誒··我們不是已經沒錢了嗎··”蕭衍月一旁小聲的說道。

一瞬間，陳炎只覺得那隻蒼蠅被韓姓男嚼碎，然後到了自己嘴裏···

打電話給楊少言？不不不這廝肯定會當著面把自己笑死。

聯繫蕭衍雪？好像她的手機在自己這裏··

神秘組織？能這麼容易找到就太好了···

陳炎幾乎把腦海里最近可以求助的對象都搜索了一遍再一一排除。

然後，再三思量，他做了一個近乎悲壯的決定···

恩，是時候向萬惡的資本主義低頭了。

陳炎默念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同時，甚至想好了一個轉身十分優雅而若無其事的姿勢。

“梁哥，你咋在這逛呢！”然而這時，韓姓男大叫道，聲音無比諂媚。

梁浩不明所以的轉頭。

然後他後悔了。

不遠處的桌子上，惡魔在對他笑。

“陳炎··陳·陳哥··”梁浩哂笑道，笑容太僵硬反而顯得有些怪異扭曲。

開玩笑，這可是真的連黃家少爺都敢打進醫院的人。

更可怕的是，打了人，不僅是他陳炎，連蕭衍雪一家據打聽都沒有受到絲毫有效的報復。

甚至據傳他的背後站着龍頭軍工企業京華重工，蕭書全的產業也都被京華重工罩了起來。

這樣的神秘而可怕的人物，哪裏是他梁浩敢惹的。

“陳哥？”

韓姓男本想叫住梁浩繼續給眼前的鄉巴佬施壓。

要知道這種時候，比起梁浩的背景，他的一身肌肉才更具有威懾力。

但是這聲陳哥···是怎麼回事。

在他的印象里，自負的梁浩只叫過一個人哥，那就是黃家大少黃啟雲···

韓姓男確認了下樑浩臉上帶着的些許恐懼。

然後卻發現陳炎已經站起身，準備帶着蕭衍雪離開。

“陳··陳哥。”韓姓男急忙上前對着陳炎強顏“憨笑”，再不顧身邊負氣離開的女子。

陳炎有些莫名，他已經盡量優雅的起身，然後準備更優雅的轉身了。

大家都是體面人，都活的優雅點，從此相忘於江湖好不好···

“陳哥，誤會誤會···這位子您繼續坐，我們去裏面坐。”韓姓男連忙道，聲音比之前叫住梁浩時更為諂媚。

“你還進去坐個屁···陳哥，這孫子不懂事，我拖走給你好好收拾他。”這時梁浩也趕緊湊了上來。

都是過來人，他梁浩能看不出來這姓韓的犯了什麼錯嗎。

趁此表現一下的同時還能趁機溜走，梁浩自己都要誇自己機智。

看着各懷鬼胎的兩人，最摸不着頭腦的卻反而成了陳炎。

咋這兩人的態度和之前比變化那麼大捏。

莫非這就叫天生賤骨頭？

我剛你剛，我退你也退，會不會打太極啦！

“那你這20杯咖啡···”

“您的！全是給您買的，這次喝不完就下次喝！老闆，給記上！”韓姓男大手一揮，突然豪氣道。

“我不喜歡喝卡布基諾，能不能換藍海。”這時一旁的蕭衍月插嘴道。

“那···那就藍海，老闆換20杯藍海。”韓姓男子此刻肉痛到了骨子裏，要知道藍海可是要比卡布基諾還要貴了一倍不止。

“陳哥··我就把這孫子帶走了啊，有事隨時再招呼。”梁浩說完留了個明信片，拖着韓姓男就飛樣的離了此處。

只留下了陳炎和蕭衍月一大一小在風中，內心無比凌亂。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蕭衍月低聲道，顯然還沒有從混亂和驚訝中平復過來。

“···這大約就是城裏人的不打不相識吧。”陳炎大約也才剛剛明白，但又不好解釋便隨口道。

兩人默契的面面相覷。

然後相視一笑。

“老闆，20杯卡布基諾能換吃的嘛。”蕭衍月突然道。

老闆利索的應了聲好。

陳炎疑惑的看着蕭衍月。

“綁架犯，這午飯也有了着落，咱們今天就在外面玩吧。”

她笑着對他說，然後沖向遠處形形色色的人流。

陳炎望着她自由歡快的樣子，心理居然感受到一股久違的暖流。

然後他跟了上去，帶着如她般歡快燦然的笑容。

————

陳炎騎着小黃車行在鋪滿夕陽餘暉的路上。

身後坐着抓着他衣服的蕭衍雪。

一天的時間，小丫頭逛了服裝店，看了場免費的電影場，走街串巷全是不花錢的。

但是蕭衍月卻覺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過得都要更開心。

她望着前面騎着車，個子足足比自己高了一頭多的男子。

“其實，你把我救下車的情形，我都模糊的看到了。”

陳炎也不意外，一天的相處他知道這是個十分聰明的小姑娘。

她一定一開始就有相信自己的根據和理由。

“喂，綁架犯，以後你就是我的鐵哥們兒了。”

蕭衍月突然向前伸出手，伸出修長粉嫩的小拇指。

陳炎愣了下。

然後騰出一隻手，顯得略黑的手指和她的緊勾起來。

拉了勾，就是她蕭衍月一輩子的好哥們兒。

她突然把頭靠在陳炎背上。

“陳炎，你是我姐姐的票嗎。”她輕輕問道。

陳炎又愣了下，沒太理解這個票的意思。

“大約··算是吧。”於是不太確定的回道。

氣氛突然有些沉默。

“那就好。”突然傳來蕭衍月的呢喃聲。

陳炎有些疑惑的扭頭，她的小腦袋就在自己背上拱出了個舒服的姿勢。

帶着有些幸福的笑容。

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