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過年 一
()顧天明回到家,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是的,他覺得寂寞了,任誰都想勞累了一天,家裏有個人跟他說歡迎回家,讓他體會一下除去工作之外的溫馨生活。但是,今日只有他自己,就如這一個月來,他也只是獨自入睡。
將外套掛好,打開冰箱門,一張小紙條也隨着飄動着,上書:好好吃飯。
簡單的四個字,一個句號,不過在顧天明看來,那就是一張寶貝的臉,跟他說,唔,不要總是吃冰箱裏的速食,超市裏有新鮮的蔬菜。
不過想像畢竟是想像,顧天明仍舊拿出冰箱裏的速凍水餃,走向廚房,一邊嘀咕着,“鷹寶,不是我不聽話,是因為沒有你在,我連自己一個人去超市都不想。”
這樣看來,顧天明就跟一個被媽媽扔到家裏的小孩一樣。葛鷹被請去醫療隊,救助瀕危動物去了,這年頭,越稀有越是被人們所重視,就像恐龍,就算是滅絕了,它的骨頭仍舊被人們所珍視。
顧天明開了火,放山了水,按開電視,讓嘈雜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房間,太過的沉寂,他不能適應這樣的寂靜,這會讓他的想念更加瘋狂的滋生繁殖,直到把整個人的憋的窒息。顧天明本身不是一個壓抑的人,但是自從遇到了他的鷹寶,他剋制了自己,用自己的理性做出了許多以前不會做到的事。
張良說葛鷹現在成長了,變了很多,但是顧天明卻察覺到自己變了,雖然仍舊是高傲肆意,但是認識這六年來,顧天明已經習慣了,以葛鷹的利益為準,把大的全局佈置好,不會讓他覺得不適,讓他以後的路走地更加順暢。
七年之癢似乎是每一對相愛的人都不會逃避的一道難關,因為彼此太過熟悉,那種平淡和乏味,生活的瑣碎漸漸深入到相處的每一時每一刻,但是顧天明不,雖然兩個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業,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把彼此隔絕在自己的事業之外。
顧天明沒有看不起葛鷹的獸醫事業,而葛鷹也沒有因為完全不了解顧天明的事業而忽視顧天明公司的發展。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從未放棄深入彼此的生活當中。
最初戰戰兢兢面對他的鷹寶現在已經對他無所畏懼。他們也有爭吵,雖然都是因為很小的一些事兒,比如說葛鷹想把大黃的狗兒子都擱在自己家裏,不打算送人,但是顧天明卻反對,說家裏不允許再多出什麼東西分散他的注意力。葛鷹就這麼對顧天明冷了幾天。顧天明就覺得不是滋味,覺得自己連只狗娃子都比不上,早知道最初就不把大黃帶回來了。雖然大黃在葛鷹走出小黑屋的過程中起到了那麼一丁點作用。
出乎意料的,先踏出那一步的卻是葛鷹,他握住顧天明的手,然後扯了扯,親了親顧天明的臉。“還生氣?”
顧天明愣住了,這口氣似乎跟他以前安慰鷹寶的時候一模一樣的。
“反過來了。”葛鷹拍了拍顧天明的頭,然後笑了。
顧天明立刻心裏就暖了,鷹寶這個愛學他的習慣,就這麼養成了,他是徹底地成為了鷹寶的榜樣。不過倆個人是愛人,生活習慣也在相互交融,所以相像也是應該的,這就是所謂的夫妻相吧。
“又吃水餃?”背後突然的聲音沒有把顧天明驚到,因為那個人刻意說得輕輕的,帶了點朦朧的感覺,不會覺得突兀。
“水餃便利。”顧天明關了火,拿着已經撕開包裝袋的水餃又關進了冰箱裏。
葛鷹已經褪了外套,臉被冷風凍得紅紅的,顧天明握住他的手給他搓暖,親了一口在他冰涼的臉上。“怎麼今天回來了?不是說要再過兩天嗎?”
“要過年了,所以提早回來了,那裏有幾個有經驗的人在,所以我回來也沒什麼問題。不是要提前辦年貨么?”葛鷹唔了一聲,用臉蹭了蹭顧天明的脖子。
在家跟家貓似的溫順,招人想逗逗他,“老爺子過年說家族裏有個大聚會。”
一聽這話葛鷹就僵住了,失望的情緒氳散了開來,“唔。”轉身去洗熱水澡了。
顧天明笑了一下,取出冰箱裏的食材,直接上好料,同居了快兩年了,倆人不固定誰做煮夫,回來早的會把飯做上,偶爾兩個人一塊去超市買儲備糧,沒什麼浪漫的東西在裏頭,就跟別人家平常過日子一樣,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顧天明做好飯就推開了浴室的門,發現鷹寶還沉在浴缸里。摸着滑滑的肩膀,衝著臉就吻了下去,好久沒有碰觸的溫熱的身體,柔軟的唇,香滑的舌。許久沒有親密,所以親吻似乎越發過火了。
顧天明克制住了,撩起水把葛鷹露在水面上的肩膀澆濕,“出來吃飯。”拿了一邊的浴巾把人從浴缸里拉出來,裹了兩圈,又拿了毛巾給他上上下下擦乾了,在浴室里,雖然是冬日到也暖暖的。
葛鷹低頭看着給他擦着身上水珠的顧天明,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狠狠地吻了下去,帶了點霸道,帶了點怒氣,總之是有點泄憤的意味。
顧天明讓他那麼啃着,“啃飽了,今兒還吃飯嗎?”趁着兩唇分開的間隙說著。
“吃。”葛鷹吐出一個字。
“鷹寶的肚子會撐壞。”說完就把人抱了起來,放到了餐桌邊上,也不給他穿衣服,吃晚飯還要脫,穿了多麻煩。
今年冬天入冬的早,政府通知說提早供暖,暖氣通暢,在室內多穿一件毛衣都會覺得熱。
顧天明坐到了葛鷹對面,把盤子都堆在了他面前,“在外面沒好好吃飯吧,多補補。”是啊,外面的飯做得再好吃,再色香味俱全,也比不上愛你的人親手給你做的一席簡單的四菜一湯。
葛鷹捧着碗,扒着飯,給顧天明夾了幾筷子菜,他一個人在家也沒怎麼好好吃飯。
倆人沒有再生出什麼衝突,好好吃了頓飯,刷碗的工作本來葛鷹想做的,但是顧天明不正經的給他拋了個媚眼,“在床上等我。”
葛鷹給氣走了。
剛顧天明把東西都收拾好之後,才發現,鷹寶躺在床上睡著了,濕漉漉的頭髮撒在枕頭上。顧天明拿了吹風機,插上電,扶着鷹寶起來讓他靠在他懷裏,用低檔的暖風給他吹頭髮。
被吹風機的嗡鳴聲吵起來的葛鷹睜開眼看了看身邊的人,放心了,把自己翻了個面,趴到了顧天明懷裏。咬了一口顧天明的脖子,然後舔了舔,又睡了過去。
被那麼輕啃了一下,若是平時,顧天明定然不客氣的把鷹寶吞到腹中,但是現在,帶着疲乏的表情入睡,好不容易得了好眠,他怎麼會再去惹他。人到底是人,是因為他們有理智,大多數時候能剋制自己的行為,讓自己保持在正確的道路上。
又吹了會頭髮,差不多幹了,顧天明揉了下軟軟的頭髮,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把被子裹在兩人身上,安然入睡。
誰說鷹寶不在的時候他也能安然入睡,已經習慣了兩個人入眠,缺了枕邊的那個人,夜半孤寂感侵襲的時候,他也會遺憾,遺憾沒有每一時每一刻在一起。
一大早,在顧天明還沒清醒的時候,葛鷹已經醒了,沒有拉開窗帘,因為床上的那個人還在入睡,為了陪這個人過年,買年貨,所以提早回來了。他還記得大學的第二年,他答應陪他過年,但是因為家裏的事情還是錯過了,那時候顧天明那聲帶着厚重失望和寂寞感的一句話,“嗯,我知道了。”冰冰冷冷的。
不想讓他一個人,所以回來了,不想讓自己一個人,所以他回來了。
有人按門鈴,葛鷹關上了卧室的門,不讓門鈴聲擾了那人的安睡。
“鷹鷹?!”顧沛欣喜,高興,開心。抱着葛鷹的腰,來個肢體接觸歡迎你。
葛鷹拍了拍顧沛的背,把倆人讓了進來。
“正好我們一塊去辦年貨,哥給我放了年假,可以好好休息了。”顧沛現在對於假期有着無比的期待,這代表着他終於不用被困在辦公室了,終於可以重振顧二少的雄風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張良問。
“昨天晚上。”葛鷹給倆人倒了茶。
張良捧着杯子,“前一段路過寵物醫院,聽那裏的大醫生說你請假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大學裏的恩師在一個醫療隊裏,說讓我去幫把手,就去了。”葛鷹解釋說。
張良又問了幾句其他的,葛鷹也一一答了。
張良看出這小孩越長越好了,果然還是老闆比較厲害,拍了拍葛鷹的肩膀。顧沛看着了,也拍了拍葛鷹的肩膀。
葛鷹看着這兩個人,對他確實真心實意的好,顧沛和張良都比他大幾歲,把他當弟弟和親人,原本么有任何關係的人,就這麼也親近了,彼此連接到了一起。
“都拍夠了吧,顧沛,坐遠點!”顧天明剛起來,有那麼點起床氣,看見顧沛那張臉也就不怎麼舒服,把鷹寶搶了回來,抱在懷裏,連帶着親了好幾口。
張良看着顧沛跟貓爪撓心似的,表情那個怪異。其實他挺喜歡看被老闆欺負的顧沛,每當這個時候,顧沛會把在心底對大哥的敬佩全部化作憤怒和委屈。他就榮升到了第一位。
“鷹鷹,今年來我家吧,我們一塊過年。”顧沛試圖騙取葛鷹一個承諾。
但是顧天明把人摟緊了,自然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你是不是忘記了家族聚會,今年我們都必須回家,還是你打算讓老爺子有借口讓你相親?”
顧沛這一聽,人蔫了,老爺子根本都不知道,倆兒子全搞基了,張良至今沒有什麼名分,“哥,過年之後我送你件禮物,你肯定喜歡的。”顧沛蔫完就狡猾的笑了,果然是顧天明的弟弟,有時候還是挺像的。
顧天明第一次看不出這個弟弟的心思,把目光投向張良,張良給了他一個作難的表情,示意也不能說,不說就不說,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多新奇的禮物。
葛鷹以為顧家兄弟要去家族聚會,所以不用置辦那麼多年貨,但是看着他們一樣一樣東西的往購物車上堆,他很懷疑,這得吃到出正月吧。
“家族聚會是在除夕,到了晚上就各自回家了,所以要一起過年的,只有我們。”顧天明勾了一下葛鷹的手。
葛鷹臉上的光柔和了,昨天糾結了一晚上的事情就這麼沒了。
“你媽過年怎麼過?”
“我打電話問過,她說今年不跟我們一起過了,想陪着爸。”
“過完年,我陪你回去看她。”顧天明牽着葛鷹的手。
葛鷹也沒有拒絕,相握的手被填滿的購物車遮擋,誰也沒有注意到。
顧沛樂沖沖的把所有東西都擱在了顧天明的車上,看來這倆人準備在他們家過除夕了。
這個年註定是不得安生的,終於買完了年貨,取了裝飾屋子用的植物,顧天明頭疼欲裂的起了床,然後看到了兩個他最不想見的人。果斷的關上了門。
“鷹仔——請收留我們!”二管撲到葛鷹身上,蹭蹭摸摸,然後毫不客氣的走了進來。之所以他們這麼不忌諱,因為葛鷹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欣喜的。那種表情就跟,果然,我們又再次相見了,差不多一個意思。
相隔一年之後,他們又再次見面了,其實人情關係就是,你不過來我過去,總得碰碰頭,見個面,大家共同回憶過去,展望未來。倒倒瑣碎,談談煩惱,就這麼耗些時候,然後仍舊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鷹仔,我們出櫃了!”說得驕傲且自豪。
“鷹仔,我們兜里只有200!”說得毫不臉紅。
“鷹仔,我們要吃你大戶!”說得洋洋自得。
這個年有得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