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尺青鋒
第2章三尺青鋒
進到屋裏,小環扶着蕭寒月坐到床上。她就站在邊上,低着頭,雙眼盯着腳尖,不敢有絲毫動彈。
小環心頭忐忑,小姐尋短見一次后,怎麼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光是說話行事冷酷了許多,連功夫都長進不少。那蕭陽小環自然是非常熟悉,內勁二重的實力在蕭家弟子中算不得出眾,但也絕不是體弱多病修為淺薄的蕭懷玉能對付的。
“不要怕,把頭抬起來。”蕭寒月柔聲說道。
從蕭懷玉的記憶中,蕭寒月知道了小環的身世。她很小就被狠心的父母賣到了蕭家,之後就一直跟在蕭懷玉身邊。算來,她和蕭懷玉的感情不像是主僕,倒更像是姐妹。在蕭懷玉心裏,如果還有什麼牽挂的話,那就是放心不下這個膽小怕事的丫鬟。
小環很膽小,但越是如此,蕭寒月就覺得越發的可貴。如此膽小怕事的小環,竟然為了蕭寒月母親留下的遺物,當面抗衡蕭家西廂房的蕭陽,這需要的是莫大的勇氣。
“小環,以後要是誰來咱們院子裏找麻煩,你不用怕他,只要叫我就行。”蕭寒月聲音放得很輕,生怕嚇壞了這小丫頭。蕭寒月明白,剛才對付蕭陽的時候,自己殺氣外放,這小丫頭只怕是被嚇着了。
小環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道:“小姐,萬一那蕭陽回去告狀怎麼辦?如果三老爺找來,您恐怕會被責難。”
“三老爺?”蕭寒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蕭遠華不來就算了,真要來了,我還要問問他是怎麼教兒子的!”
蕭家一眾族內子弟欺負蕭懷玉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各房裏的長輩都是知道的,但這麼多年了,偏生沒人為蕭懷玉說一句話。蕭懷玉心中凄苦,這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當蕭寒月附身到蕭懷玉身上后,這一切都要有些改變。
這些沒規矩的子女,你們不教,我就替你們教!
……
不出小環所料,剛入夜,房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蕭寒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聽這腳步聲,竟然有十餘人之多。
看來打了蕭陽,果然是捅了個不小的簍子,這一大家子人竟然都找上門來了。
“小環,跟我出去。”蕭寒月淡淡地說了一句,把手中長劍朝小環一拋,帶頭就走向房門。小環心頭忐忑,但咬了咬牙,抱着蕭寒月的長劍就跟了上去。
院子裏燈火通明,十餘名家丁打着火把將整個院落照得透亮。
“蕭懷玉,你這死丫頭給我出來!”
蕭寒月剛邁出房門,就聽院子裏的人群中傳來一聲厲喝。抬眼望去,就見一個三十五六衣着華麗的中年女子,正對自己橫眉瞪眼怒目而視。這便是蕭遠華的正室,蕭陽的母親薛氏了。在她旁邊擺着一張軟炕,蕭陽躺在上面一動不動直哼哼。
蕭寒月目光微微從場中飄過,嘴角便泛起一抹淡淡笑意:“這大半夜的,薛姨帶着這麼多人來我院子裏,是為何事啊?”
薛氏咬着牙道:“蕭懷玉,你還敢問?你為什麼對我兒下此毒手?!”
蕭寒月秀眉一揚:“下毒手?薛姨,這是從何說起。”
“蕭懷玉,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薛氏厲聲道,“你看我兒子這被你打成什麼樣了?今天你要不給我說個明白,我跟你沒完!”
蕭寒月目光緩緩從場中諸人身上掃過,所見之處儘是充滿敵意的面孔。
微風拂過,吹得那一簇簇火把噼啪作響,她心底泛起淡淡的悲涼。蕭懷玉,這便是你的親族嗎?
“這蕭家子弟對我肆意打罵你們沒看見,賬房裏剋扣我的月花你們沒看見。到了今日,我不過是為了護住母親遺物才奮力出手……你們卻是看見了。”她嘴角泛起淡淡冷笑,眼中儘是譏諷之色,素手輕抬,從小環懷中將長劍取了過來,“薛姨若真要我給個交代,那我也無話可說,只能憑手中三尺長劍給您個交代了。”
“好好好!”薛氏怒極,連說三個好字,“我今日來原本也沒打算跟你多說什麼,既然你有膽子跟我動手,那便來試試!”
話音落下,她從旁帶來的弟子腰間隨意抽了一柄長劍,直接往場中走去。
蕭寒月蓮步輕移走向場中。
“小姐!”小環頗為擔心地叫了一聲。
“放心吧。”蕭寒月不回頭,只是淡淡一笑。
“薛姨,請。”蕭寒月輕聲說道。
薛氏一聲冷哼,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銀芒,直奔蕭寒月胸口而去。
蕭寒月卻並不驚慌,這樣的一劍看似凌厲,但在她眼中,卻是漏洞百出。前世那十餘年的浴血生涯,並非是薛氏這種從小到大從未見過血的女子可以比較的。
“鏗”一聲輕響,宛若龍吟。
黑暗中彷彿綻放出一朵銀白雪梅,耀眼,刺目,冰冷中帶着凄美。
只是那一瞬間的炫目,薛氏耳中便聽到一陣輕柔的話語。
“薛姨,承讓了。”
蕭寒月冰冷的劍尖抵住了薛氏的喉頭。
一招,勝負便分!
冷風拂過,薛氏就感到背心冰涼,冷汗沿着脊柱緩緩滑落。
看着這一幕,場中諸人都是大驚!
要知道,蕭家是古武世家,薛氏也並不是一般柔弱女子。在嫁給蕭遠華前,她便是出色的劍手!但此刻,卻被這不顯山不露水的蕭懷玉一劍抵住咽喉,動彈不得。
這向來不喜武技的蕭懷玉,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了?!眾人心頭一陣駭然。
薛氏面色蒼白,那劍尖抵住她喉頭,沒有半點收回的意思。但她雖然心頭驚懼,嘴裏卻是半點也不認輸。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薛氏厲聲喝道。
蕭寒月微微一笑,如風雪寒梅,手中長劍輕挽劍花,收回劍鞘中。
“懷玉怎敢。”
話音落下,她的目光卻沒在薛氏面前停留,只是微微一轉,便落在了那躺在軟炕上的蕭陽身上。
蕭陽的傷勢看似極重,但大半都是裝出來的。下午被蕭寒月一頓痛打之後,還能支撐着回到西廂房,現在已經過了小半天,又是上藥又是休息,怎麼可能反倒是動彈不得了?
看着母親和蕭寒月的比劍,蕭陽有一種錯覺,若說下午時分對他動手的蕭寒月是修羅殺神,那此刻卻是帶着幾分素雅清新,如同月色中凌波而立的翩躚仙子。
只是,當蕭寒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頓時心頭一寒。那眸子深處閃爍着的冰冷殺意,讓他渾身顫抖。
凝視了蕭陽半晌,蕭寒月才緩緩收回目光。
“薛姨若是無事,就請回吧。懷玉要休息了。”蕭寒月淡淡地說道。轉過頭,便朝房內走去。
她雖然含憤出手,但也並非是全無考慮。
雖然她很想一劍給薛氏喉嚨眼上開個窟窿,但也明白,若是真的一劍下去,那自己就只能帶着小環亡命天涯了。因此劍尖在薛氏喉嚨上停了半晌,終於是收了回來。
但蕭寒月肯放手,薛氏卻是不肯罷休!
她又羞又怒,渾身顫抖。這一輩,她什麼時候受過如此蔑視?!
“蕭懷玉!”薛氏一聲怒喝,手中長劍奔着蕭寒月後背便去了。
蕭寒月眼中閃過一抹寒芒,身形微微一轉,手中長劍頓時暴射出一陣銀芒,朝着薛氏心口便刺去。
“住手!”
隨着一聲厲喝,只見一道銀芒破空而來,直奔蕭寒月面門。
蕭寒月面沉若水,手中長劍微微一頓,便在身前挽出一道銀色劍幕。
“鏗”一聲脆響,那被人用重手法投擲而來的長劍頓時被擊飛。而蕭寒月也是手中一震,身形頓時朝後飄去。
抬眼望去,就見又是一大隊人來到了院子門口。而當先那個面帶怒容的人,卻正是蕭懷玉的父親,蕭家族長蕭遠庭!
蕭寒月嘴角泛起冷笑,往日裏蕭懷玉被人欺負的死去活來,都是沒人過來。今日不過是打了個蕭陽,卻是家裏大大小小都來關照了!
“懷玉,你怎敢對你薛姨下如此殺手?!”蕭遠庭怒道。
蕭寒月心頭泛起幾分滑稽,幾分憤怒,她嘴角掛起淡淡冷笑:“你怎麼不問薛姨為何背後出手?我若是不回頭,豈不是被她一劍穿心了?”
話雖如此說,但蕭寒月心頭卻泛起一陣疑惑。這蕭遠庭的話語裏,分明感覺不到半點的父女情意。就算蕭遠庭不喜歡蕭懷玉,但血脈之情總是有的,怎麼話語間如此冷漠?
蕭遠庭微微一滯,臉上也泛起幾分疑惑之色。往日裏性子柔順的懷玉今天怎麼這樣了?不僅修為陡增,連言辭也是鋒利無比。
他正準備開口,忽然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這位便是懷玉姑娘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