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身

打探消息這事遠比她想得要容易。因為李家在送人進綺香閣之前，會專門開設為期一月的講堂，專門洗腦這些對前途惴惴不安的、註定要被犧牲的少男少女們。

事實上，從前天開始小昭兒就一直在上課了，只不過她對於小昭兒的記憶僅僅是看電影一樣瀏覽了一遍，等她想要更深一步去探究的時候，那裏總像隔了層雲霧一樣讓人看不清楚。

所以第二天早晨，楊昭從床上爬了起來，把山實發替換了下來。

於是她的頭髮再次變黑變長，成了一天前的模樣。

雖然也不是沒有其他發色的人，偏棕的山實發對小昭兒來說還是太顯眼了。楊昭知道自己現在太過弱小，必須謹言慎行。

昨天晚上套着頭髮睡了一覺，現在積攢下的靈氣已經可以兌換十個祈玉。這個價格已經可以兌換個便宜一點的二星東西了。

楊昭毫不猶豫地點在山實襪上——這襪子長得相當普通，完全不擔心會被別人看到並且猜出什麼。

感覺像有微弱的電流在刺激自己的腳。當那感覺消失之後，楊昭拉起褲腳，果然一雙潔白的襪子已經套在了腳上，同時因為摘下頭髮而被切斷的靈氣循環也在襪子的努力下接續上來。

但是……

楊昭突然想起來，換頭髮和換襪子也就算了，要是換衣服……那衣服會連內衣內褲一起帶着嗎？

會……吧。

不然也太尷尬了不是。

而且要是換上的時候也是這感覺，那……

突然就不想要衣服怎麼辦。

好吧不要衣服是不可能的，想也知道衣服才是大頭，連價格都比同套的其他飾品貴了一倍，誰知道那上面有沒有其他好處，怎麼可能為了那麼一點小尷尬就放棄嘞。

她也就稍微吐個槽而已。

一邊覺得自己堪稱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典型，一邊出了門來到食堂解決早飯問題。

李家雖然也多多少少算個修仙家族，但家族中境界最高的也不過是金丹中期的長老而已，遠遠沒到能脫離五穀的地步，隨意一日三餐仍然是非常需要注意的。

長老和高層肯定有專門的小廚房負責提供吃食，但像楊昭這種暫時只能定性為“拖油瓶”的，自然只能到食堂去吃大鍋飯。

楊昭把衣服上睡出來的褶皺壓了下去——雖然能還是能看出來，但好歹穿得出去，走向了食堂。

路上她遇到了一個名義上的表姐，李成玉。那個比她大了兩歲的姑娘被人簇擁着走了過去，沒有分神往旁邊看上一眼。

雖然不是楊曜那樣的絕世天才，李成玉的雙靈很天賦也足以讓家族把厚望壓在她身上了。兩個月以後不只是綺香閣，各大修真門派都會開館招徒，而李成玉早已被一等一的修仙大派靈山門給內定了。

這固然有她天資出眾的緣故，但也並不全是如此，李成玉的確是個努力的孩子，從六歲開始引氣入體，現在不過短短四年，她卻已經修鍊到練氣六層，堪稱同輩人的佼佼者。

楊昭能從她身上看到前世那些學霸的影子，那種執拗的、百折不撓的、精益求精的態度總是讓她非常敬佩。

小昭兒也很敬佩她，甚至偷偷對這個同齡的表姐懷着一份仰慕之心，但是兩人的身份註定了不可能有交談的機會，李成玉也不會看得上她。對此，小昭兒有一點點失落，卻也從來沒想過要改變。

楊昭也沒想着要改變，她站在道路另一邊，等那一群人過去后才繼續朝食堂走去。

剛才那堆人里不是沒有投來鄙夷目光的，但楊昭全都無視了——比這更羞辱人的她也經歷過，不至於破功。加上李成玉不喜歡生事，更不喜歡無緣無故欺凌弱小，那些人也只能是趾高氣昂地走過楊昭身邊，其餘什麼都做不了。

小昭兒記憶里的人和物一一出現，像乾枯的水彩畫上重新洇染了水跡，重新變得鮮明起來。

楊昭捂住嘴巴，把已經快流出眼眶的眼淚憋了回去——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對這具身體從前那個主人產生了強烈的呵護與憐憫之情。

小昭兒……楊昭無比鮮明地意識到自己和她是如此相同又不同的兩個靈魂。

可是她呢，她去哪了？

從記憶來看她只是睡了一覺就變成了自己，沒有想要自殺也沒有任何隱疾，為什麼突然之間，她就變成了她？

她死了嗎？如果沒死的話她的靈魂在哪裏呢？

這個問題充斥在楊昭的腦子裏。

如果小昭兒的靈魂還在，她能不能把她找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