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眼瞎
埋頭猛衝的羊群四散開來,有一隻羊一頭撞到夏文錦附近。
夏文錦心念電轉,身體已經先做出了反應,繞到樹后,極快地把錦衣外套脫下,展開繞影步,幾乎是貼着羊身邊過去,然後,將那錦衣罩在羊身上。
羊兒受驚,飛快向林外衝去,比她全力奔跑還要快些,只見錦衣的衣角一閃,就已經在兩丈開外。而她身子一縮,藏身在一片茂盛的灌木之後,摒住氣息,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一切發展得太快,哪怕是圍追這麼久之下,夏文錦的動作還是輕巧靈活,只是轉瞬之間就完成了這次金蟬脫殼。本是極快追來的黑衣人在林中視線受阻,見錦衣遠去,立刻就被引開。
夏文錦趕緊朝相反方向跑,然而,她剛跑出林子,就覺得日光遮蔽,不友好的氣息撲面而來,眼前一花,一個人擋在前面。
夏文錦嚇了一跳,追殺的明明只有六個人,剛才雖是兔起鶻落般,她也數清是六個身影追下去的。
難道這些人在這裏還設有埋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身體先於腦子做出反應,后躍一步,整個防備的姿勢,然而,那個人卻如影隨形,一伸手,五指如鉤,抓住她的肩。
夏文錦沉肩吸氣,極快地避開,電光石火間,和那人過了好幾招,這才看清來人面容。
這不是那個黃錚嗎?
夏文錦道:“我和你無怨無仇,你攻擊我幹什麼?”難道這六個人是他的人?不就是一點銀子嗎?至於這麼小氣?
此刻,皇甫錦宸眯着眼睛,眼裏深不可測,聲音冷得咯牙:“我的外袍呢?”
夏文錦滿臉詫異,驚訝地道:“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萍水相逢素不相識,一見面你就問我要什麼外袍,我怎麼會知道你的外袍?”
“夏文錦,別以為你換個打扮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剛開始他也嚇了一跳,黑小子突然成了俊俏公子,要不是那雙眼睛,他都不敢確認。
夏文錦眨巴一下眼睛,她這打扮是個貴公子,而且沒有易容,和之前的布衣黑小子差別還是很大的,他怎麼認出來的?哦對,外袍是沒有了,但還有這身該死的衣裳。
認出來就認出來了吧,她斜眼看皇甫景宸,眼神危險:“我不過拿了你的衣衫,你就派殺手來殺我,太狠毒了吧?”
“誰知道你惹了誰?少算在我頭上!”皇甫景宸嗤笑一聲,這個鍋他可不背,他目光冷厲:“還來!”
看他的表情,不是他派的?本來抵賴不認的夏文錦實話實說道:“你來晚了,被羊穿走了!”
被羊穿走了?!
皇甫錦宸氣得跳起來:“我那是雲錦柔蠶絲,八百兩銀子一件!”
“那又怎麼樣?”夏文錦眨了眨眼睛,一臉誠懇,一臉無辜:“你是不知道,在那個林子裏,有一百多人追殺我,他們窮凶極惡,殺人不眨眼。情況萬分危急,在八百兩銀子和我的命之間,我只能選我的命,實在顧不上你的外袍了!”
皇甫景宸:“……”一百多人?當他瞎?她從哪裏學的識數?
“關我什麼事?銀子還來!”
夏文錦一臉詫異:“什麼銀子?”
“你在客棧捲走我的財物,裏面的銀票!”別的可以不要,銀票沒有,身無分文,他還怎麼回雲州去?
夏文錦表情一怔,瞪大無辜的雙眼,眼裏慢慢積蓄起一抹受傷,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皇甫景宸,難以置信地道:“黃兄,雖然你我認識,你也不能這麼污賴我,我不過是見你衣服面料不錯借來裝裝門面,你你你竟然訛我銀子?”
“我訛你銀子?你敢說客棧里不是你捲走了我的全部財物?”皇甫景宸皺起眉,要不是他已經查到始末,幾乎就要相信這少年的一番表演。
夏文錦義正言辭地道:“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是我?你遭遇不幸我很同情,但我身正影直,行得端坐得正,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這麼高風亮節的人,怎麼會捲走你的銀子?”
皇甫景宸:“……”他這是對高風亮節有什麼誤解?他沉下臉:“夏文錦,你還在我面前扮無辜,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不信你搜,我手中要是有這筆銀子,給你磕頭認錯我也認了。”夏文錦痛心疾首地道,“我說黃兄,就算你對我不滿,你也不能污y辱我的人格!原來你是這樣的黃兄!”
皇甫景宸冷笑一聲:“要不要本公子把凈閑尼姑一起抓起來?”
夏文錦臉色一變,都知道凈閑了?看來是賴不過咯?
她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窘迫不安,把唯一剩下的七兩銀子掏出來,期期艾艾地道:“其實我……我也是有苦衷的。這事與凈閑也沒什麼關係,都是被我花掉了。現在我手中就這麼多了?”
皇甫景宸看着那可憐巴巴的七兩,幾乎背過氣去,客棧里光是被她順走的銀票和銀子,就有近八千兩,現在她就拿出七兩,打發叫化子呢?他一伸手,就要來抓人。
夏文錦急忙往後一跳,急忙擺手制止他,道:“追殺我的可是殺手,他們發現上當很快就會回來了,你確定要在這裏給我陪葬?”
陪葬兩個字讓皇甫景宸幾乎嘴歪眼斜,不過長相俊美的人哪怕臉上做出怪樣,也很好看,他鄙夷地道:“坑蒙拐騙,惹人追殺,活該!”
夏文錦嘆氣,很是惆悵地道:“只怪我長得太英俊,氣度不凡,丰神俊朗。這幫眼光不錯的殺手才把我這錦公子當成錦世子!他們肯定是嫉妒我!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跑吧!”說著,她立刻悶頭一陣狂奔。
皇甫景宸:“……”
她這是自誇吧?為了自誇,連要她命的殺手都稱讚上了?錯認了人,難道不是眼光太瞎?
不對,皇甫景宸心中喀噔一下,錦世子?景世子?他打量夏文錦一眼,此刻夏文錦身上還穿着他的外衣,被羊穿走的外袍,還有他從京城一路騎着的紅鬃馬,難不成那些人……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