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愛的人,我要能夠佔領他整個生命,他在碰見我之前,沒有過去,留着空白等待我。
——錢鍾書《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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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位爺今天怎麼來了?”所有人都在盯着一個方向議論紛紛
“不知道啊,八成是……”那人說到這裏停頓一下,露出你們都懂的神色,畢竟某人的花名在座的或多或少都有聽聞,不過礙於他的身份,他們也都閉口不談罷了。
“在這裏看完整場的試鏡了,不來還好,一來誰都得看一下他的臉色,哪敢輕易選人。”
“是啊,最主要的是,到現在為止,也沒露出一個滿意的神色給誰。”
“真是折騰人……”有人皺了皺眉頭,不滿地說。
“誰讓人家是投資人呢,哎……”說話的人嘆了口氣。
“現在這人都快沒了,基本都試過了,估計還是陸晴拿這個角色了。”有人猜測道。
“我覺得也是,畢竟在上升期,新起的人氣小花,捧起來的話咱們這部劇的話題度也能持續很久。”眾人附和。
“確實如此,但是這位爺絲毫沒有選陸晴的意思啊。”說著,這個人就朝着坐在最裏面的人看過去。
只見身着艾尼高定最新款西裝的男人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桌面,似乎已有了不虞之色,一反常態的冷漠氣場使得沒幾個人敢上去與之攀談。
直到等會好一會還沒有人再進來,男人身邊站着助理模樣的人才微微靠近,“boss,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男人聞言低頭看了眼面前的表格,並不客氣,“這個劇本是世紀花了大價錢爭取來的,也是今年投資最大的一部劇,並不需要沒用的人在這裏充數。”
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開口:“可是總裁您也知道,這個類型的一直是叫好不叫座,雖然很容易獲得好評,但是實際上看的並沒有幾個,而且得獎的劇基本都是港澳台居多……”更何況這話你之前怎麼沒說過?
微胖男人偷瞄了一眼男人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把後半句話吞了進去,不敢露出一點異色。
另一個人接過話頭:“是啊,這種劇新人是不怎麼會接的,而老人名利雙收后,一般也不會再來拍這種戲了,這些都是衝著得獎來的,差一步就可以成功了。”
“我不需要多餘的解釋。”司馬裴良冷冷打斷他,指着表格上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並不是所有人都來了吧?”
旁邊的男人湊近看了一眼,支支吾吾的說:“如若按正常來說,就算藝人遲到,但試鏡如果還沒有結束的話,其實還可以繼續的,但是現在試鏡已經結束了,人還沒有來,這就有些難辦了。”
其實也不是說不可以,只是最近司馬裴良和這個女星的事,可能大眾不知道怎麼了,但是他們這個圈可是都知道,總裁這麼大的人物,流連花叢這麼多年一直順風順水,不算家財也有長相擺着,居然被一個小姑娘拒絕了……
司馬裴良完全沒有聽那男人的話,直接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唐文賦。
唐文賦會意,就按照表格上的電話打了過去。
躺在床上數存款的歐陽湛初看見手機屏幕突然變了畫面,嚇的她毫不猶豫的滑到拒絕那邊。
唐文賦看着自己被掛掉電話的畫面愣了愣,猶豫一下才遞給司馬裴良看。
司馬裴良淡淡一掃,修長的手指直接在手機屏幕上飛快的點了幾下。
這一次,電話那邊終於傳出了女人的聲音。
“喂,您好,請問您有什麼事嗎?有事請說,沒事我掛了!3、2、1、您沒事要說嗎?好吧,再見,期待您的下次致電。”
眾人只聽到電話那頭女人飛快的說了幾句話,然後電話就被……掛……掛掉了?
果然……敢拒絕總裁的女人,就是不一般……
連唐文賦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手抖打錯號了,還仔細對比了一下,發現……完全沒有打錯。
他不由得偷偷看了看自家boss的表情,只見自家boss雖然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卻是又重撥了過去……
電話剛一通,還沒等對面說話,司馬裴良就搶先開口:“來試鏡。”隨後直接掛斷電話,不給對方辯駁的時間。
歐陽湛初聽到這三個字一臉懵逼,怎麼撥回去都沒人接,腦中高速運動,這才想起來,自己那個時候被安排試鏡《迷途知返》女主角來着。
這還真是這兩年她被安排的最重的角色了,但是開店的錢已經夠了,她並不打算去試鏡。
本以為遲到了就能順其自然的推脫掉,還不違反公司的大原則。
現在這個情況,打電話回去拒絕不是,只發個短訊去拒絕也不是。歐陽湛初嘆了口氣,再不去就不太合適了。
歐陽湛初趕到試鏡場地的時候,看到坐在那的男人愣了愣。
隨即就是滿心的抗拒。
本來這樣的一個美男就算不怎麼樣也是非常養眼的,她以前也是好感度百分百,只是……
聯想到最近的一些遭遇,歐陽湛初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本以為他那麼忙的一個人早就不會在片場,但現在那人真真切切地坐在自己眼前。早知道他在,她是萬萬不會來的。
司馬裴良看到歐陽湛初時,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終於盪開陣陣漣漪。
他有很多話想說,卻最終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去那邊的箱子抽你要表演的片段。”
歐陽湛初皺了皺眉,這才道:“不用試了,我來就是為了說一聲棄權。”
司馬裴良聽言挑了挑眉,旁邊的微胖導演也沒說什麼,編劇臉卻一下子黑了,直接厲聲呵斥道:“既然棄權還來做什麼?你知道為了你,我們耽誤了多少時間嗎?沒有欣賞品味的人沒資格演我的劇本!”
歐陽湛初聽到這句話,甩也沒甩編劇一眼,毫不猶豫的轉身就打算離開。
本來她也打算好了不來了,是他們要給她打電話的好嗎?
司馬裴良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讓她說完。”
編劇瞬時不滿:“總裁……”
然而還沒等說完,就被司馬裴良揚了揚手打斷。
編劇縱然有再多的不滿,卻也只能閉嘴。
歐陽湛初本來沒什麼好說的了,聽到讓她說完這四個字只好轉過身來,聲音清脆、擲地有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部劇是打算送去國際電影節評獎的吧?”
這句話一落,雖然沒人回應,但是編劇的表情就足以證明她的猜想沒錯。
她頓了頓,繼續說:“概括來說有些中國文藝作品在國際的獲獎,很多時候是按照西方人的審美進行評價的,迎合了西方人對東方的認知,價值體系的不同,思考方式的不同,使得他們總是尋找作品中他們所相信的東方影子。”
“所以?”是司馬裴良,他看着她,似乎有些許笑意。
歐陽湛初瞥了他一眼,雖然不願意跟他說話卻還是解釋了:“因此有很多作品,我們國內學者很看好,但是獲得不了獎。”
歐陽湛初頓了頓繼續說:“我們用東方人的思維詮釋問題,進行創作,又要迎合西方人的批判標準,這實在很有難度,或東方風格的電影評獎時評委欣賞不來。”
說到這裏,歐陽湛初笑了笑,“而過於投其所好的劇本我欣賞不來,很單純就是如此,不知道我的回答……您是否滿意?”
歐陽湛初的回答可謂是一針見血,雖然這也是很多文藝片的通病,但是很少有人像她一樣敢於斬釘截鐵地指出來。
旁邊的工作人員正想給歐陽湛初捏一把冷汗,卻見某人絲毫沒有動怒的徵兆,甚至一開始的寒氣都消散不少。
司馬裴良沒有理會歐陽湛初的反問,而是看了眼編劇,“她說的,不知王編有何感想。”
女編劇氣的臉一會紅一會白,她說,“現在的文藝片即使不是為了得獎,基本上也沒有票房高的,投其所好本就是必然。”
她本來就沒有錯。
歐陽湛初聳了聳肩說,“所以,劇本是必然要這麼寫的,只是我不想演而已,又沒人叫好,還沒人叫座,到最後都沒人記得我的劇,我為什麼還要去演?”
“那你一開始為什麼要答應來試鏡?”司馬裴良毫不猶豫的扎心,“而且只是讓你試鏡,誰說最後會是你了?”
歐陽湛初:“……”
好氣哦,怎麼辦?
總不能跟他說,自己是為了湊開麻辣燙店的錢吧?
而且他說的也沒毛病啊,她還真的不一定能過。
但是……
歐陽湛初又笑了,她仰着頭,有一種迷人的自信,“的確,最後不一定是我,但是既然你們把我叫來,還不惜時間的等我,那就證明之前的人並沒有讓你們很滿意,我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真是聰明的女孩。”司馬裴良微微勾唇,他本就是極盡英俊的人,笑起來更是惑人心神,“那也不一定沒有心儀的,說不定你根本就比不過人家,到最後,花落誰家還不是定局?”